六
傍晚時分,向家鎮。
本來林巧兒不會這遲到的,隻是她和舒無爭在一起,不方便跑得太快。
向家鎮實在太偏僻了些,通往這的三條路,沒有哪一條道是能跑馬車的。舒無爭隻能坐轎。他的轎子也是特製的,可以將整個輪椅都放進入。
向家鎮隻有一間客棧,叫做向家老店,在這個鎮上已經有些年頭了。
林巧兒走進店去,取出玉金銀的畫像給老掌櫃看。這副畫像出自舒無爭的手筆。舒無爭家學淵源,琴棋書畫均頗有造詣,尤擅丹青,隻是憑著林巧兒的口述就將玉老爺玩世不恭的神態刻畫得入木三分。何況,玉老爺眼睛大嘴巴,特征明顯,凡是見過他的人,短時間內都不太容易忘記。
老掌櫃年紀雖老,記性不錯,一見到畫像,馬上道:“來過。這位客官前到的,住過一晚就走了。”
林巧兒的眼角跳了一下。他們猜得沒錯,玉金銀活著離開了苗疆。
老掌櫃看看畫像,又看看林巧兒,滿臉疑惑,似乎想要什,遲疑著沒有開口。
林巧兒道:“老人家,你想什?”
老掌櫃猶猶豫豫地問道:“這位客官是姑娘你的什人呢?”
林巧兒想了想,認真地道:“朋友。”
“哦,這就好了。”老掌櫃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他的娘子。”
林巧兒道:“就算我是他的娘子,又有什不好呢?”
“當然好,當然好。隻不過,跟這位客官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姑娘。嗯,那位姑娘,真是好看,跟你、跟你一樣,好看得不得了。”老掌櫃眯起眼睛,微笑著搖頭歎息,“我老頭子一輩子沒見過這好看的姑娘,想不到快入土了,竟然有這種眼福,接連見到兩個。”
老掌櫃大概還沒發覺,眼前這位好看得不得了的姑娘,臉色已經變得相當難看了。
老掌櫃記性不錯,他記得玉金銀,更記得石師傅。一個裹屍人大白無緣無故跑到他的客棧來,讓他生氣了好一陣子。
石師傅住的地方離向家老店不遠,走過兩條窄窄的巷子,轉兩三個彎就到了。
那是一棟很陳舊的青磚屋,但跟周圍的房子比起來,算得是大廈了,因為石師傅的主業是紮紙馬,打紙錢,收入還過得去。裹屍隻是他的副業,偶爾為之而已。
剛剛走到屋前,林巧兒就察覺到一股濃烈的死亡氣息。盡管她什也沒看到,什也沒聞到,但她感覺到了。這種本事,是跟玉金銀學的。自打學會之後,至少救過她三次命。
林巧兒皺了皺眉,顯然這並不是她希望發生的事情。
推開門,她就看到了石師傅的屍體。石師傅坐在凳子上,右手持木錘左手拿錢戳,低眉垂目,像是正在打紙錢,臉上還殘留著一絲笑容。
這棟房子除了石師傅外,還有兩具屍體。一個正準備淘米做飯的老婦人和一個劈柴的年輕人,依常理推斷,應該是石師傅的老伴和兒子。看情形,不要恐懼和反抗,他們甚至連發生什事情都還沒有弄明白,就在那間被奪去了生命。
沒有傷痕。全身上下一點傷痕都找不到。仿佛一個來自阿鼻地獄的幽靈,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帶走了他們的靈魂。
林巧兒感到有點冷。
“能在電光石火的瞬間連斃三命,殺人於無形,凶手無疑是個絕頂高手。”舒無爭推著輪椅外外轉了一遍,臉色凝重,“江湖上有這種身手的,並不多。”
這種絕頂高手,跑到苗疆邊陲的集鎮來殺一個紙馬師傅全家,理由隻能是滅口。而滅口的原因,也隻能是與玉金銀有關。
林巧兒點點頭。事實上,她已經在心數過好幾遍了。除過少林方丈,武當掌門等極少涉足武林的前輩耆宿,如今仍在江湖上走動且有能力把玉金銀變成一個死人的頂尖好手,屈指可數。
“無論如何,有了這條線索就好辦多了。我們的懷疑對象,隻剩幾個人而已。”
林巧兒同意舒無爭的看法。隻調查幾個人總比漫無目的地大海撈針要強得多了。但是,他們也沒料到,答案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給他們答案的,仍然是向家老店的老掌櫃。
“人一老,就有點顛三倒四的。”老掌櫃一看見他們回來,就拍著自己的腦袋道,“其實,那還有一位客人來過。”
林巧兒的心思還在那幾個頂尖高手身上,沒怎留神老掌櫃的話,隨口問道:“哦?是誰?”
“一個老人,很老了,比我還老,老到需要別人扶著才能走路。”老掌櫃笑著,臉上有幾分得意,也許是覺得自己身子骨還挺不錯。
林巧兒暗暗歎了口氣。
一個老人,一個老得走路都需要扶持的人,大概不是她想要的目標。她的目標是一個有能力打倒玉金銀的人。
舒無爭卻饒有興趣,問道:“這個老人有什特別之處呢?”
“他很老了,穿著府綢青袍,老得背都彎起來,一走路就咳嗽。”老掌櫃絮絮叨叨地道,“這老的人,卻還要兩個姑娘扶著。那兩個姑娘,年紀比我孫女還。唉,作孽喲……”
“趙霸!”林巧兒叫道。
舒無爭臉色凝重異常,緩緩點了點頭。
在玉金銀歇過腳的那間上房,林巧兒與舒無爭相對而坐。
這件事的輪廓已經比較清楚了。
玉金銀平安從苗疆返回,在向家鎮遇到趙霸,或者,趙霸在向家鎮等到了玉金銀。然後,趙霸害死玉金銀,讓人把屍體運到“妙筆山莊”。
“這個青袍老鬼,他為什要這做?”林巧兒盡量壓抑自己的怒火,話出來仍不免有點咬牙切齒。
“江湖上的殺戮,無非為情、為仇、為名、為利而已。”舒無爭緩緩道,“可是我想過了,趙霸和玉先生之間,好象跟這四者都拉不上幹係。”
趙霸和玉金銀雖然談不上交情深厚,也沒什過節;他們兩人成名的時代和方式各不相同,卻都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大人物,可以盡人皆知,完全不需要靠殺死對方來提高自己的聲望;至於到情之一事,玉金銀怎可能去跟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爭風吃醋?
趙霸要害玉金銀的理由,完全不通。
“不是為他自己。”林巧兒道。
舒無爭不話。
林巧兒逼視著他,良久,問道:“怎不話?”
舒無爭並不回避她的逼視,他沉吟道:“有些事情,雖然從情理上來推論是合理的,但是沒有證據就不能出來。因為一旦出口來,後果太嚴重。”
趙霸既然不是為自己做這件事,就是受人所托。請他來做這件事的人,一定要能從中獲得極大的好處。玉金銀的死,能夠給誰帶來好處?恐怕一百個人中,有九十九個會立即想到“源記”。
盡管外人還不知道“源記”和玉老爺這一局到底押了多大,但前三局的賭注已大得驚人。據這一次是前三局的總和。“源記”下了血本,想要連本帶利一次撈回來。果真如此,那這一局的雙方,誰都輸不起。
特別是“源記”,如果垮台的話,會使得江南七省數百家豪紳巨賈,十數萬戶殷實的康人家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所以,這一局“源記”絕不能輸。
當然,其他一些與“道堂”結怨甚深的幫派,也不能完全排除。但嫌疑最大的,還是“源記”。
隻不過,倘若真是“源記”幹的,那就意味著“道堂”與“源記”徹底決裂,隨之而來的,必然是兩大幫派之間的大火拚。
“道堂”開派百年,雄踞中原,幫中高手如雲;“源記”財雄七省,數十年苦心經營,麾下猛士無數。一旦火拚起來,必定會將那些與他們聲氣相通的組織都席卷進去。其牽連之廣,殺戮之慘,完全可以用“浩劫”一詞來形容。
事關江湖大局,武林氣運,難怪舒無爭如此慎言。
林巧兒冷冷地道:“無論牽涉到誰,無論後果如何,我都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舒無爭的心沉了下去。
屋外,晚風輕拂,竹影搖曳。房內,卻是無言的沉默,隻有偶爾爆裂的燈花,發出“嗶波”的聲響。
稍頃,舒無爭微笑著,柔和地問道:“你餓了吧?我去做幾樣菜。”
林巧兒詫異非常:“你?做菜?”
“怎,信不過我的手藝?我的師父可是京師名廚。”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好。”
舒無爭的輪椅打造得精巧異常,在的客房中進退自如。很快,廚房就飄出一陣接一陣的香味。林巧兒幾次想進去幫手,卻隻是平添許多忙亂,每次都被舒無爭笑著趕了出來,隻好乖乖地坐在那,聽著鍋鑊相擊的悅耳聲音,聞著誘人的香味,心中漸漸充塞了一種異樣的情愫。對於一個已經不太年輕的女人來,家的寧靜與溫馨是永遠的誘惑。
菜隻有三樣——炒雞蛋、熬豆腐和煎魚;湯隻有一味——口蘑煨老母雞。
當第一樣炒雞蛋端上來的時候,林巧兒便禁不住食指大動。她是真正的美食家,自然知道,隻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在這平凡的菜式中做出下絕味來。
好不容易等舒無爭擦幹淨雙手坐到桌前,林巧兒便迫不及待地挾了一片炒雞蛋放入嘴中,慢慢咀嚼著品味。林大姐先是睜大雙眼,然後一絲笑容溢出了嘴角,漸漸延展開來。那情形,當真是風情萬種。
舒無爭怔怔地看著她,滿眸溫柔無限。
林巧兒慢慢咽下那片雞蛋,臉上的笑容倏忽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猛地轉過身去,朝門外喝道:“鬼鬼祟祟的幹什?滾出來!”
屋燈光忽暗,一個人慢慢走了進來。
七
走進房間的這個人身材頎長,猿臂蜂腰,豐神俊朗,一身銀灰色長袍,左手持一柄帶鞘長劍,沒有半點鬼鬼祟祟的樣子。
“對不起,本不想打擾兩位的雅興。可惜在下學藝未精,終是瞞不過林大姐。還望大姐和舒先生恕罪則個。”
林巧兒冷笑一聲:“少廢話。你是誰?”
“在下S唐門第十二代弟子唐星。”
林巧兒的瞳孔驀地收縮:“‘滿血雨’唐星?”
“正是!”
林巧兒香腮牽動,滿臉不屑地道:“我聽幾年前,S唐門出了個叛徒,殺師滅祖,至今被唐門下追緝,是你吧?我又聽,近來江湖上出了個窮凶極惡,下流無恥的淫賊,也是你吧?居然還敢自稱是唐門弟子,世上無恥之徒,你算得上一個!”
唐星俊美的臉上騰起一股怒意,握劍的手不自禁地緊了一緊。不過,他很快又恢複如初,微笑道:“大姐果然經驗豐富,在下差點著了你的道兒。”
高手相爭,最忌心浮氣燥。
唐星原本是唐門年輕一代中最傑出的高手,不到二十歲,暗器劍術就超過了許多師伯師叔,被期許為唐門第十二代掌門人的最佳人選。可惜他少年成名,難免為名所累,漸漸沾染了許多惡習,貪花好色,不敬師長。唐門的長輩雖然多方教導,但收效甚微。最後,唐門隻得將他禁閉起來,讓他麵壁思過。本意是希望他迷途知返,孰料他惡習難改,竟然殺死看守的同門師兄弟,反出唐門。從此沒有門規束縛,更是橫行江湖,肆意胡為,成為武林中近年來最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盜。
出了這樣的逆徒,唐門自然臉麵無光,不得不廣散武林帖,將他逐出師門,隨即精銳盡出,誓言清理門戶。官府也因為唐星犯案累累,下了海捕文書和懸賞令,六扇門中的不少硬把子摩拳擦掌,要拿他歸案。
唐星卻也了得,明知江湖上有無數好手要拿他,照樣肆無忌憚。唐門眾高手和六扇門的捕快聞其蹤不見其人,追其影不見其形,好幾次眼見就要得手,總是在最後關頭被他逃脫,反倒讓他傷了不少獵手。事後大家分析,都覺得唐星那幾次逃脫有點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他運氣太好,就是有人暗中相助。隻不過既然連唐星的影子都夠不著,這暗中相助的人也就永遠隻是個猜測罷了。
大約一年前,唐星突然銷聲匿跡,不知所終。
據,那是因為玉老爺打算和唐門賭一局,要親自出馬,拿他歸案。唐星雖然囂張跋扈,卻也不敢親身去試玉老爺的手段。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玉老爺的噩耗剛一傳出,唐星就立即重現江湖,而且是這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林巧兒麵前。
林巧兒不怒反笑:“怪不得那多人都抓不住你,果然有點門道。”
“多承誇獎。在下此來,有一事相商。”
“哦?我有事情值得與你相商嗎?”
“那就算是在下良言相勸吧。請大姐立即起程回中原去,這的事情,就交給別人來做好了。”
“別人是誰?”
“這個請恕在下不便詳告。”
“要是我不呢?”
唐星微微一笑,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神情:“久聞林大姐不但輕功獨步武林,暗器功夫也是江湖一絕,在下不才,正好向大姐討教幾招。”
林巧兒長身而起,大笑道:“那很好,好極了!我也正想見識一下你的‘滿血雨’,看看你這賊到底有幾斤幾兩!”
唐星臉上又閃過一抹怒意,慢慢攤開右手,白晰的掌心,三顆銀亮的鋼珠滴溜溜地轉動。
林巧兒冷冷道:“你不必假惺惺的,盡管使出唐門的淬毒暗器,看本大姐是不是接得住。”
“如果是對付玉老爺,我當然會全力以赴。但對你林大姐嘛……”唐星搖搖頭,淫邪地笑道,“我曆來認為,漂亮的女人不是用來殺的!”
林巧兒笑魘如花:“就憑你這淫賊,也配玉老爺動手?”她就是這樣子的,越是生氣的時候越冷靜。
唐星冷笑一聲:“那就試試看吧!”
白光一閃,兩顆鋼珠旋轉著飛向林巧兒高聳的胸口。鋼珠飛得很慢,方向也不刁鑽,無論是誰,閉上眼睛隨手一抓就能抓個正著,與馳名下的唐門暗器,似乎拉不上半點幹係。
林巧兒臉色凝重,右手拇指扣中指,立在胸前。她可以蔑視唐星,卻不能看唐門暗器。
就在兩顆鋼珠即將飛到時,又是白光一閃,唐星手頭剩下的那顆珠子疾飛而至,速度快了何止百倍?“啪”地一聲脆響,正撞中先頭的兩顆鋼珠,三顆珠子突然間都改變了方向,一顆向頭,一顆向腰,另一顆則直取腹。
在意想不到的時間,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攻擊敵人最意想不到的部位!
這才是威震江湖數百年的唐門暗器!
但這還不是唐門暗器的全部。
三顆鋼珠在最後關頭凶相畢露,卻還難不住林大姐。林巧兒屈指輕彈,鋼珠立即轉變方向,以比來勢更快的速度,更猛的力量反噬唐星。
“好!”
唐星右臂輕抖,又是三顆珠子飛出,與飛回來的三顆鋼珠一碰,呈六個不同的方向直取林大姐。林巧兒右手輕揚,一招“手揮五弦”,六顆鋼珠再度疾飛回去。
“好!”
唐星又是一聲大喝,右臂急揮,不知有幾十幾百顆鋼珠飛射而出,或直擊、或斜飛、或回旋,那間這間客房中風聲淒利,白光耀眼。
“滿血雨”!
讓敵人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這才是唐星賴以成名的絕招!才是唐門暗器的精髓所在!
但這還不是唐星最厲害的殺手!
林巧兒一聲嬌叱,宛如一團火紅的雲彩騰空而起,一雙描金大袖翻滾飛舞,也隻是在瞬息之間,風聲頓息,白光盡斂。
“‘滿血雨’,不過如此!”
林大姐縱聲大笑。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劍光拔地而起,匹練般灑向如飛舞者的林大姐。這道劍光比剛才所有暗器的速度更快,而且更準更狠!
這個時候,林巧兒身在半空,將墜未墜,舊力將盡,新力未生,而她靈巧的雙手,正忙著對付飛舞的暗器,胸腹間空門大開。
唐星的利劍,指向的正是她防禦不到的胸腹部位。他等的,就是這一個機會。
這才是唐星真正的殺手!也是他最後的絕招!這一招使出來時,從未失手過。
林巧兒犯了一個錯誤。
在所有江湖人眼中看來,S唐門最可怕的武器隻有兩樣——暗器和毒藥!而劍,曆來不是唐門弟子的專長。
所以,林巧兒忽略了唐星的劍!
高手相爭,生死決於俄頃,任何一個錯誤都足以致命,何況是這明顯的錯誤?
所以,林大姐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唐星的長劍刺向自己的腹。
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隻聽得“奪”地一聲悶響,然後是一聲清脆的大響,匹練般的劍光直飛窗外,消失於茫茫的暗夜之中。
林大姐落地,大袖一揚,隨著一陣暴雨般的急響,上百顆鋼珠在木板牆上鑲嵌成一朵巨大的梅花,五爿花瓣排列得整整齊齊。
而唐星的人和他的劍一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擊不中,全身而退,絕不拖泥帶水。唐星能在這多高手的圍捕中生存下來,總是有一點道理的。
林巧兒看著坐在輪椅,神情關切的舒無爭,問道:“是你救了我?”
舒無爭道:“是。”
“怎救的?”
“暗器。”
“暗器?”
舒無爭點點頭。
“什暗器?居然能夠打掉唐星的劍?”
舒無爭不話,在輪椅的扶手下掀動了一下,又是“奪”地一聲悶響,林巧兒隻覺得眼前一花,對麵木板牆上的梅花正中,多了一點花蕊。
林巧兒笑道:“原來你的輪椅,還有這多古怪。”
舒無爭也笑道:“防身而已,沒想到今立了一功。”
“這好玩的東西,誰給你做的?”
“我自己。”
“你自己?”林巧兒吃驚地盯著他。她發現,這個人總是能給她一些令人驚奇的意外。
“是啊,自從我雙手能夠活動,我每就必須不斷地做三四個時辰的功課,好讓雙手變得更靈活一些。我做過很多好玩的東西,還學過木雕。得閑暇時,給你雕一個。”
林巧兒大笑:“要是雕得不像,我就砸了你的攤子。”
八
玉金銀正在吃烤全羊。
每次見到玉老爺的時候,他好象都在吃。
“有東西可吃的時候,就要趕快吃,而且要吃多一點。”
這是玉老爺的名言。
因為身在江湖要盡量保持旺盛的體力;因為你不知道什時候才能吃到下一頓;因為你甚至不知道到底還有沒有下一頓可吃。
所以玉老爺吃得不管不顧,吃得酣暢淋漓。連一直陪伴在身邊的美女也顧不上搭理。
趙霸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渾濁的老眼露出羨慕的神情。好不容易等玉老爺的動作稍緩一點,才微笑著感歎道:“真是羨慕你的好胃口。”
玉老爺嘴嚼著一口肉,含含糊糊地道:“誰都年輕過。”
趙霸笑道:“得是。”
等到整頭烤全羊變成了一堆骨頭,一壇子十斤裝的陳釀汾酒也見了底的時候,玉老爺才拍著鼓鼓的肚子,滿足地歎了口氣,問道:“向陽呢?”
趙霸微微一怔,訝道:“想不到你最關心的居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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