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暈倒以後我們都嚇壞了，以為你會像之前淘氣鬼他們一樣再也不回來了。”指頭躺在床上，雙眼怔怔的看著花板。距離他被奇奇摩咬傷已經是一周後了。現在是午休時間，爛屁股坐在床旁邊，一邊吃著樹莓一邊和他聊。“但是加拉爾讓我們不要管你，繼續攻擊那隻怪物。‘狩獵中什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但你要最先照顧好的就是自己的命，貓崽子們’，他當時是這的，然後一口氣放出來了三條奇奇摩工兵！你沒看到當時光頭傑克的樣子，他一定以為自己死定了。”

    爛屁股繼續絮絮叨叨的講著他們如何和三條奇奇摩之間周旋，還有之後訓練中麵對一條奇奇摩戰士的事情。指頭隻是一言不發，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聽進去了多少。

    “最後豬倌那個肥仔被大蜘蛛壓在了身子底下！哈哈哈別提多滑稽了，幸好當時那怪物已經死了，不然豬倌就要被刷上醬汁放在餐桌上了！”爛屁股吃掉了兜的最後一點樹莓，哈哈大笑著講了並不好笑的結局。“你今下午可以參加訓練指頭？我聽草藥醫生你恢複的不錯，他對你可真好對不對？一定又用了很多稀有的草藥吧？他最近一直往後山跑，聽是去補充自己的草藥庫存了。不像是看見我，用軟泥隨便做一貼膏藥就把我打發了。對了，加拉爾今下午要我們做一對一劍擊練習，他會根據每個人的情況決定今後一年的訓練計劃，你應該來。”

    爛屁股伸手錘了一下男孩的肩膀，在他看來指頭完全是被之前奇奇摩工兵嚇破了膽才會現在這樣一言不發。但他也不知道要怎幫他回複過來，隻能趁著午休的功夫過來和他話，以前自己年紀還的時候生過一次大病，媽媽就是這樣坐在自己床邊，不停的給自己講林中仙子和糖果屋的故事，那讓自己感到很安心，後來也就康複了。

    “好了，我要走了，咱們下午訓練場上見？對吧？”爛屁股站起身來，指頭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向他，他也不在意，拍了拍屁股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走出了舊城堡這間偏僻房屋的大門。

    “訓練？”指頭扭過頭，看著男孩比自己高出一頭的背影，伸出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的看著。

    訓練。

    日光濃烈，有如實質，人立其間，仿佛行於泥淖，蟲蟻噬身，萬般難忍。但男孩恍若未覺，汗珠從額頭一直滾至鼻尖，又滴落到泥土中，開出一朵無人注意的塵埃之花。

    他雙手握劍，指節發白，雙腿立定，膝蓋微彎——全部都是錯誤到不能再錯誤的姿態，哪怕是上過一兩次戰場的農民都不會以這樣的姿態戰鬥——太過用力的握著武器會飛快消耗力氣，更何況是注重手腕靈巧的長劍；腳步像是陷到水坑一樣一動不動，麵對突如其來的攻擊沒有移動的時間，會被一擊致命。但男孩偏偏就是這樣，站立著，持劍著，任由日光照射進漆黑的雙眼，反射不出任何色彩。他盯著對麵的男孩，對麵的男孩也盯著他，光頭傑克的動作還算及格，但視線躲閃，他感覺今指頭和平時不太一樣，但又不出來，那雙讓人豔羨的黑眼珠散發出像是奇奇摩的神情，看不出人類的感情。

    “八成是嚇傻了。”傑克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緩緩靠近指頭，嘴上也著挑釁的話。“一周不見了，你又去哪了？聽這次不再草藥醫生的開膛案板上了，這次躲在某個破爛兒垃圾場？要我，你趁早和加拉爾自己不是幹這行的料，不定你可以當個學院的下人什的，比如幫胖廚娘打打下手，不定最後還能娶了她。總比哪被怪物咬死，或者被我們砍死的好。”

    話語也是一種武器。以前如果他敢在劍擊的時候多嘴多舌，芬威的劍鞘肯定第一時間打向他的屁股，但加拉爾不同，或者，剛好相反。他鼓勵男孩們在戰鬥中嚐試任何能夠使自己獲勝的技巧，包括人身攻擊，踢檔甚至之前芬威全無容忍的轉身逃跑——隻要最後站著的人是你，倒下的人是對方，任何戰術加拉爾都讚成，就像他總的，“戰鬥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賤命”。

    “我的沒錯吧，膽鬼。”光頭傑克不想再和指頭那種眼神相互對視，於是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的劍尖。這是在之前一年男孩們學會的最重要的技巧，所有劍術的施展都基於在真劍上會開刃的，永遠指向敵人雙眼的劍尖。“你這是在害怕，承認吧，害怕蜘蛛很正常對不對？我也討厭蜘蛛，但我學會克服，我現在一個人就能解決掉一頭奇奇摩，你呢，看看吧，一個星期過去了你還是連劍都握不穩。”

    嘴繼續在著話，劍尖相對，逐漸靠近，三寸，兩寸，一寸，噠。翻腕，換左位，光頭傑克聽到木劍相撞的聲音，應對方法早已經在心中模擬過千百遍，本來隻是劍尖相交的木劍瞬間一轉壓在指頭的木劍劍身上，傑克用力的向下壓劍，同時左腳邁步向前突進，“贏了！”光頭傑克心中大定，果然指頭隻是嚇唬人的架勢，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隻要自己繼續向前遞劍，劍尖就會毫無阻礙的刺向他的脖子，那這場比賽自己就贏定了。

    “唔！”一陣劇痛從胯下傳來，光頭傑克剛感受到手中長劍受阻那一下的美妙感覺，就踉蹌著向下倒去。隻見之前一直愣愣站定的指頭根本無視戳向自己喉嚨的木劍，在雙劍相碰的瞬間直接鬆開了握在手中的長劍，整個人向前邁了一大步撞入傑克的懷，左膝猛地抬起狠狠擊中了傑克的雙腿之間。

    “哦呦！看來有人要提前感受獵魔人的心境了！”加拉爾的調笑聲傳來，剛才指頭的狀態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一周前在餐廳中因為指頭奇怪的表現關注過他，那個時候男孩隻是表現出不像是窮人家男孩的矜持和安靜，但現在的狀態則是讓人看不透了——加拉爾在那些傷兵營的老兵、孩子被餓死的農婦以及聽聞兒子戰死的老人身上才看到過這種氣息，那是死氣。如果這群孩子剛剛來到學院，那還可以理解，但突然間沾染上這種氣質卻讓人捉摸不透。真的是因為有詛咒纏身？無論如何，這組男孩不出所料是第一個分出勝負的，這一下攻擊無論放在任何雄性生物上都會瞬間瓦解其戰鬥力，絕無意外。“以後叫沒種傑克怎樣？不過我們獵魔人是突變過後生不出崽子，你的老二恐怕會永遠站不起來了哈哈哈。”

    但戰鬥雖然已經明朗，卻還沒有結束，指頭和傑克扭打在一起，在草地上滾來滾去。指頭的力量實在是太弱了，他沒法完全壓製住胡亂扭動的傑克，在僵持中臉頰挨了兩圈，嘴角已經腫起來了。而傑克一邊哀嚎，一邊抱著他在草地上翻滾，試圖用自己的劍上的配重球擊打中指頭的下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