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半夜了。”

    抬腿邁進殿門瞧著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人兒，餘梁不禁搖了搖頭，啟唇沉聲衝那人兒道。僅是寥寥數語卻嚇得那人猛然從桌上直起身子但片刻後又倒下去。似是怕那堆重要文書被口水沾上，還特意的挪開幾分，倒是讓餘梁笑得不輕。

    “我來吧，去休息。”

    揮手將埋在地上的藤蔓種子紛紛喚出嫩芽將桌上一團淩亂的文書擺放整齊。把趴在桌上的秦緩心翼翼抱起，任由地上那堆藤蔓因無事可做隻好互相糾纏在一起。

    “長老記得把文書批改完。”

    尚在睡夢中的秦緩感覺自己被抱起來便曉得是誰幹的，右手扯了扯餘梁的圍巾將命令，或者是夢話從喉嚨擠出來。

    “知道了。”

    把秦緩不輕不重扔到床上順便用手帕幫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認命般歎息一聲。便摸索著回大殿的路。

    也不知該幸運還是什，也算是順著時不時出現的一盞燈光走回了大殿。瞧著糾纏成一團的藤蔓，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枚精致口哨，並未吹響則是食指與拇指用力將其掰斷。待藤蔓因此萎縮變回種子後才跪坐下來慢慢處理著桌上文書。

    屋外樹叢傳來沙沙聲響，使得餘梁將注意力轉移至屋外某處，還未移過視線便被兩根銀針刺進掌心傳來刺痛。

    強忍著掌心疼痛將袖中藏著的口哨取出放於唇邊，吸入一口氣後用盡全力吹響。地上種子聽見哨聲紛紛將帶有尖刺的枝條鑽出種皮，順著銀針上殘留的氣息追去。

    “長老？”

    侍女瞧見大殿門口竄出數十根荊棘，因為心中疑慮便走進大殿，瞧見餘梁背對她坐著便聲喚了一句。見他沒有理會，又重複了幾句。

    “滾。”

    將受傷左手隱於袖中，餘梁開口衝那侍女道。

    “長老…我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滾出去！”

    “是…是！”

    看那侍女慌忙跑開，餘梁才將血流不止的左手露出。幸好身上這一身衣服是黑色的，血跡沾上也看不出什問題。將幾乎穿透掌心的針拔出，針尖看上去光潔如新，不像是抹了毒藥。

    “示威嗎…”

    呢喃一句，將銀針隨手拋出窗外便不予理會。僅是簡單處理了下手上傷口便繼續忙碌著自己的事，握著筆的右手不禁握緊幾分。

    “如果隻是這樣就好了。”

    抬頭望著窗外明月，明明如同一縷涼水般清明，卻透過湛藍瞳仁看見幾分血紅。

    “不眠之夜，恐怕今之後就是家常便飯了。”

    空閑出手將脖子上的白色圍巾扯下，暴露出那塊像是惡魔般猙獰的胎記，指尖按在之上，終究是放不下這束縛，重新以圍巾遮住那塊部位。

    【你啊，就是那種好心腸的人。我們妖怪都是無情無義的，你卻可以為了一個死去的植株淚流滿麵。】

    【你以七弦琴為武器，還真是以此掩蓋住了內心。】

    “我有心嗎。”

    垂眸似是在回想過去，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但片刻後便再次開口像是回應。

    “不，我沒有了。”

    “自從你死了之後，它就消失不見了。”

    “我好想你……”

    低沉嗓音夾雜著少有的哽咽，著著便忍不住將臉龐埋進臂彎毫不克製地失聲大哭。

    卻沒發現此刻的空已經泛起魚肚白，秦緩也已經睡醒了，他站在大殿入口處瞧著伏在桌上身子不時顫抖一下的餘梁，瞳仁閃動幾下又黯淡下去。

    他不是“那個人”，他永遠也搞不懂餘梁。

    餘梁和他的第一次見麵還在幾百年前，那時候這位長老還是十歲幼童的模樣，恐怕還沒到一千五百歲的成年期。

    但他早就聽了餘梁的名字。

    因為那段時候各族正因為爭奪領土而戰爭不斷。

    狐族也因戰力不足吃了不少虧。

    而餘梁的出現，生生為狐族扭轉了戰局。秦緩見過他攻擊的模樣，一襲白衣，盤腿坐於地麵，將琴置於桌上，以左手按弦，右手手指略微曲起以指尖勾動琴弦。琴音一出便有陣陣風聲掃過，聽見清脆音色的敵軍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極快速地擊殺。擊殺敵人的武器是一柄夾雜著電光的長戟。

    “那個人”收回刺穿敵人胸膛的長戟，扭頭和餘梁四目相對，兩人同時露出淺淡笑容。

    但可惜，“那個人”英年早逝。

    恐怕也給餘梁帶來了不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