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無菌實驗室明晨熟練操作著各種精密儀器的身影，玻璃隔斷外的校辦主任用一種試探的口吻問道：“除去觀察能力強以外，這個明晨其條件其實都不如前麵那四個應征者，為什您最終會選擇他留下來呢？”

    孔耀信看了一眼校辦主任，校辦主任趕緊滿臉堆著笑謙卑的解釋：“當然，最終的用人決定權在您這，這是校長辦公會也是公司董事會一致同意並授權的，我隻是好奇才有此一問。”

    孔耀信吹了一下手中咖啡杯的泡沫，喝了一口後悠悠的：“做學問，特別是做研究類型的學問，最重要的有兩條，一條就是你剛才提到的觀察能力。一個人的觀察能力強，就能在複雜的環境下迅速捕捉到問題，然後認識問題和解決問題。首先明晨的觀察能力很強，要知道，在那種麵試的環境下，一般人是很難觀察到麵試現場外麵的情況的，但是他不止觀察到了，還能夠發現其中的問題，這個是常人很難做到的。”

    校辦主任恭敬的點頭稱是。

    “另一條就是敢於質疑的能力，要知道，在學術界，特別是中國的學術界，始終有一個很不好的風氣，那就是迷信權威甚至是盲目的崇拜權威。試想一下，一個實驗室或是一個實驗項目中，所有人都以一個權威為核心，權威什都是對的，權威做什實驗都是正確的，沒有人敢於去發現權威在實驗時的失誤或是錯誤，對於所有的實驗方向、程序和結果都是一邊倒的順從，退一步即便是發現了也沒人敢於指出來，更沒人敢去質疑，那樣的結果是可怕的，即便不在實驗中發生事故，實驗室距離關門的時間也是不會太遙遠了。而他……”孔耀信用拿這咖啡杯的手指了一下正在忙碌的明晨繼續：“這兩條他身上是都具備的。”

    校辦主任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幾秒鍾之後喃喃的：“您知道他正式報道的這一個多月，從學校到到公司所有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怎評價他嗎？”

    孔耀信饒有興趣的看著校辦主任，示意他繼續下去。

    “其他的倒也沒什，不過所有部門的人都反應了同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人好像不太會和人打交道，為人處世的能力幾乎沒有。”

    “噢？具體看。”孔耀信仿佛來了興趣。

    “首先，是人事處反應的。是珊珊帶著他去人事處辦理入職手續的時候，他幾乎沒怎和人事處的人交流，人家問一句他回答一句，始終冷冰冰的，回答履曆就像是背課文一樣。”

    孔耀信笑了：“做學問的人，特別是做理工類學問的人，往往都木訥得很，可能最欠缺的就是與人打交道的能力吧。”

    “這還可以解釋，讀書讀傻了的人在咱們學校我倒是經常遇見，不過人事處的人和我，給他的入職表格他都不太會填寫，最後還是在珊珊的幫助下才填寫好的。”

    “也可以理解，所謂的高分低能，可能的就是這種人吧！”

    校辦主任一時語塞，倒是沒想起什話來應對孔耀信，不過從孔耀信的目光，可以看得出充滿了慈愛的關懷。

    “接下來是單身公寓的管理員反應的，珊珊帶著他去單身公寓辦理入住，因為他是助理研究員，所以管理員給他安排的是兩個人一間的公寓，但是他極力反對，卻又不出什理由，總之就是不願意住雙人間，最後還是珊珊跟管理員協調的，才給他更換的單人間。”

    “一個華裔的博士生，在美國那種很講究私人空間的國家生活習慣了，突然你給他安排一個雙人間，他會感覺到自己的隱私收到了侵犯。你注意到沒有，他在麵試的那，中文得不是很順，這是在國外生活久了的人的通病，所以有時候詞不達意也是很正常的，特別是學習理工科的人，思維模式和行事方法都和我們正常人有所差異。”

    校辦主任思索了片刻：“難怪……”

    “難怪什？”

    “難怪公寓管理員，他入住公寓的當半夜，突然站在管理員的窗口向麵看，這可把管理員嚇了一跳，仔細觀察才發現，他是在看懸掛在管理員室的《公寓管理規定》，管理員索性把那個規定從牆上取了下來放在了窗口，他居然在窗口繼續站著，半個時後他把剛剛入睡的管理員叫醒，完整的把那份近千字的管理規定給背誦了一遍，然後才上樓睡覺。”

    孔耀信笑得差點把咖啡從杯子灑出來，校辦主任也一邊笑著一邊繼續講：“這個還不是奇葩，奇葩的是在食堂，珊珊帶著他去食堂用餐，您知道，咱們的食堂特別是教工食堂，大家都是同事之間的關係，所以都彼此很熟悉，假設我已經排隊排在了前麵，您來了，我一定會把自己的位置讓給您，而我後麵排隊的人基本上不會什。珊珊帶著他去排隊打飯，校辦的一個同事看到了珊珊，就主動把位置讓了出來，珊珊也很自然的站在了那，但是這一舉動卻被明晨給拒絕了。”

    孔耀信笑的看著校辦主任：“這個珊珊倒是沒跟我。”

    “珊珊就讓他排到前麵去，結果他不動，珊珊過來帶領他，他居然站在那背誦起了食堂管理規定，其中就有用對取餐時禁止插隊的規定。這讓排在他前麵的那些教工都很驚訝，甚至還有人給他鼓掌。後來我聽校辦那個同事，珊珊非但沒有生氣，還和他一起站到了隊伍的尾巴上，認認真真的開始排隊了。”

    孔耀信的眼淚都要笑出來，回過頭看著繼續忙碌的明晨，孔耀信奇怪的喃喃自語：“我們家那位大姐遇到這塊木頭，還不得氣得半死啊？她怎沒和我抱怨呢？”

    “您知道更多的和明晨接觸過的人是怎評價他嗎？”

    “怎？”

    “學校的超市收銀員、圖書館的管理員、傳達室的門衛甚至是保潔阿姨們，都認為明晨是個很單純並且很善良的人。”

    “這又有什典故？”

    “聽他在學校的超市排隊結賬時，見到有送貨到超市的工人，居然停止結賬去幫助人家搬運貨物；在圖書館讀書讀到閉館，居然主動幫助圖書館的管理員整理圖書，每晚上，他離開學校時，都會主動幫助正在保潔的阿姨把垃圾袋拎到學校的垃圾箱，類似這樣的好人好事這一個多月來幾乎每都會發生，但是他又是那的不善言辭，每當人家向他表示感謝的時候，他都隻是點頭示意一下，隨後立刻轉身離開。”

    “那你們校辦還不在校報上表揚一下人家啊？”

    “我們倒是想，題目都擬好了，就叫《生物實驗室來了一個洋雷鋒》，結果被領導給否決了，我們的這個通報有立場問題，我們也懶得去爭辯，就那拉倒了。”

    孔耀信著搖了搖頭，就在這時，孔珊珊出現在了實驗室的走廊。

    校辦主任笑的跟孔珊珊打著招呼：“真是珊珊，珊珊就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