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伊水璃眨了眨眼睛，不停的點頭。

    冥玄野捏了捏她的鼻子，轉身走到床邊，隻見他走到床邊，將床上的薄毯放到另外一邊，走到內上角的位置，輕輕的拍了幾下，床從外緣開始，慢慢的露出了一條縫隙，最後在差不多可以兩人的時候停下。

    伊水璃坐在椅子上，看著那漸漸張開的縫隙，嘴巴微微張開，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每一步，是十分緩慢的，那微微張開的嘴巴慢慢的閉合，嘴角不停的上楊，呈現出愉悅的弧度，直到冥玄野的身邊，雙手緊緊的拽著他的手臂，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噓”

    冥玄野點了點她的鼻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伊水璃整個人完全就是呆呆的，捂著自己的嘴，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揪著冥玄野，傻傻的點了點頭。

    “是密道？”

    伊水璃鬆開手，聲音很輕，還帶著濃濃的顫音。

    “對，是密道。”

    冥玄野肯定道，然後他看到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眸，頃刻間帶上了激動的淚花，那淚花一點點慢慢的匯聚，順著眼角流滿了整張臉頰。

    “可以從壽英殿直接通到翼王府的密道。”

    “冥玄野。”

    她用力的捶著冥玄野的胸膛，然後哭著撲倒在他的懷中，哽咽出聲。

    冥玄野想誘哄小孩子一般，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我說過會安排好一起，帶你離開這個地方的。”

    他冥玄野對伊水璃說的每一句話負責，既然她不喜歡，他就會帶她離開。

    他的璃璃該是九天翱翔的鳳凰，怎能被困在牢籠，無論這個牢籠多的華麗堅固，他都會帶她離開，他的璃璃就該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

    “飄絮和無幻，早就找到了，我一直不告訴你，是擔心你見不得飄絮吃苦，打草驚蛇，那樣我們就找不到夜歸了。”

    “夜歸現在找到了嗎？他在哪？飄絮呢？她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你為什不早點告訴我，就那不相信我嗎？”

    伊水璃仰起頭看著冥玄野，一臉的不滿。

    冥玄野俯身，笑著伸手將臉上的淚痕擦個。

    “如果是以前我當然相信你了，不過現在。”

    冥玄野笑了笑：“以前的璃璃哪會動不動就掉這多的眼淚，你沒發現自己懷孕以後性格改變了很多嗎？不是說第二胎情緒會很平穩的嗎？這種事情，少一個人知道，就一多分安全，這段時間，不見暗耀暗夜他們，你怎一點感覺也沒有？”

    伊水璃哼了一聲，揮開他的手：“那是因為第一胎你沒在我身邊，所以這第二胎才會這樣情緒化，她是因為你才鬧脾氣的，現在，立刻馬上迅速的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那如花的笑靨，讓冥玄野的心情也跟著好了：“等等。”

    他爬到床上，用力的對著內上角的位置敲了敲，床頓時合了上去，冥玄野重新將被子鋪好，瞧不出一絲的異樣。

    “我們床上說。”

    冥玄野躺倒床上，掀開被子，示意伊水璃躺上去。

    “今晨你去早朝以後，無毀來過了。”

    冥玄野抱著伊水璃，慢慢道。

    “他來幹什？”

    “他暗示我出宮找夜歸，我猜測是皇上早就猜到我們會帶著夜歸離開，所以他早我們一步讓人將夜歸帶出皇宮，讓人撫養了，我已經吩咐蕭劍去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告訴蕭劍，找到人以後，直接帶到桃源村等我們。”

    冥玄宏手上要是沒了夜歸，也就沒了威脅他們的籌碼了，到時候他們想要離開皇宮，會簡單許多。

    “飄絮和無幻呢？他們都沒事吧。”

    “無幻被關在天牢，至於飄絮，皇上一開始是讓他和無幻一起在天牢呆著的，直到那日，許是你看到那鐲子的表現太過激動，他知道飄絮對你的重要性，所以便讓人給他打造了一個籠子，每日在上陽殿陪他。”

    “什時候的事？”

    伊水璃邊問邊拉起冥玄野的手，在他的掌心用力的拍了幾下。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夜歸的下落，所以以前一直沒告訴你。”

    伊水璃動了動身子，靠在冥玄野的身上，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這個密道是什時候的事？”

    這壽英殿距離翼王府有好長的一段距離，想要精確無誤的修出這樣一條密道，而且還不讓人發現，沒有三五年的時間不太可能吧，可他們從幽雲十六州回來，才三五個月的時間而已。

    “壽英殿是我母妃住過的地方。”

    “我知道，你同我說過。”

    “你以為八歲那年的大火，這整個地方都被燒成灰燼，為什我可以幸免於難？”

    伊水璃頓時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盯著冥玄野：“這說，這條密道那個時候就有了。”

    她雖然激動，不過卻還是時刻記住壓低聲音，一雙眼睛瞟著這四周，一副唯恐被別人發現的模樣。

    “母妃喜歡清靜，不喜歡與人爭鬥，她雖然深愛父皇，卻早就厭倦了這種像養在籠的鳥兒一般的生活，也許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所以一早就修了這條密道，那個時候，她本來可以不用死的，但是她不想活了，她想用自己的死來換我的自由，在把我放進密道的最後一刻，她拉著我的手，對我說，無論用什辦法，都要離開這個地方，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眶邊全部都是淚水。”

    伊水璃聽了，頓時佩服起那個明月了，胸襟氣度，她都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還有那份聰慧，若是她願意，想要寵冠後宮，絕非難事，即便是心機深沉的德妃，也不是她的對手。

    “這條密道，原本隻夠容納三個人，自從被那個人送到翼王府以後，我便讓人秘密加寬延長了這條密道，這樣，郊外，翼王府，還有壽英殿，這三個地方便可以貫通了，我們就可以輕鬆離去了，他想要找也找不到我們了。”

    “冥玄野。”

    伊水璃一把抱住冥玄野，靠在他的懷中，不停的哭，現在她的心情，已經不是激動兩個字可以形容了。

    仿佛方才還是烏雲重重，一下子就變得晴空萬，豁然開朗，一切的問題迎刃而解。

    “不要哭了，看著你掉眼淚，我的心就像是滴血似的。”

    伊水璃頓時止住了哭聲，吸了吸鼻子，撒嬌似在他的身上拍了幾下，破涕為笑道：“花言巧語，早說了，哭不一定是因為傷心，沒聽說過喜極而泣嗎？”

    伊水璃搖了搖頭，別過頭，伸手胡亂將臉色的淚水擦幹，笑對著冥玄野：“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隨時離開了？”

    如果隨時都可以離開的話，她現在就想走。

    “哪有你說的這簡單？”

    冥玄野歎氣道：“要想走的毫無痕跡，還不能牽連他人，那就很難了。”

    冥玄野想要留住伊水璃的決心有多強烈，他不是不知道，若是他們就這樣走了，冥玄宏是找不到他們了，可平日那些與他們親近的人，一定會被遷怒的。

    他不是什好心腸的人，倒不是特別在意那些人的死活，隻是紅暖閣還有紅暖閣，那是他們兩個的心血，他不想因為他們兩個離開，毀於一旦。

    “那就一把火把整個地方給燒了，最好讓他以為我們兩個都死了，那不就成了嗎？”

    冥玄野瞥了伊水璃一眼，點了點頭：“最好是某個人找我們尋仇，在這壽英殿放了一把大火，那樣皇上就不能遷怒別人了。”

    伊水璃眯著眼睛，那微微漏出的縫隙光芒閃爍，冥玄野彈了彈她的腦袋：“有人選了啊。”

    伊水璃毫無愧色的點了點頭：“孟安不錯，今日金鑾殿上，他想要拍馬屁，結果不但沒拍到馬腿上，還被我摘了頂戴花翎，說他伺機報複，一定不會有人懷疑的，至於善後的工作，我相信皇後會心甘情願為我們效勞的。”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去找皇上，讓他把飄絮還給你。”

    夜歸還在他的手上，相信要回飄絮不是什難事。

    “嗯。”

    伊水璃靠在冥玄野的懷中輕輕的應了一聲，耳畔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心的大石也已經放下，隻覺得整個人完全輕鬆下來，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冥玄野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背，下巴是她溫熱的氣息，呼在臉上，癢癢的，如此的真實，整張床上，整個房間，隻有他們兩個人。

    …

    這邊的事情剛安排好，伊水璃正準備去上陽殿找冥玄宏要回飄絮，冥玄宏派來請她的人已經在殿門口等著了。

    “真是天助我也。”

    時機這樣好，這次真的是連老天爺都幫她了。

    見冥玄宏，即便是最後一次的，伊水璃自然不可能刻意去裝扮一番，走到門口原以為看到的會是冥玄宏身邊的近侍太監，沒想到卻是黃威。

    “王妃。”

    黃威見伊水璃上來，慌忙迎了上去：“我還以為王妃不會去呢。”

    黃威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為什不去？是冥玄宏對不起我，我可沒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即便是要逃避，那也是他躲著我吧”

    黃威跟在她的身後，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

    伊水璃到了上陽殿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遠處的天邊，紅豔豔的一片，像是燃燒的火焰，映得人的臉都是通紅的，四周的樹木，也染上了橘黃色的光輝。

    “妹妹。”

    伊水璃還沒進上陽殿，便被人叫住，轉過身，是好些日子都不曾見到的伊雲霜。

    她的樣子，好像憔悴了許多，下這樣的決定，她一定猶豫掙紮了許久吧。

    “皇後娘娘。”

    伊水璃站在原地，看著站在不遠處朝著自己靠近的伊雲霜。

    “你找我有什事嗎？”

    她的樣子似乎有些躊躇，瞧了伊水璃片刻，又將視線轉移到宮門微微閉起的上陽殿。

    “其實今日是我找妹妹來的。”

    她不是已經幫自己了嗎？要不然也不會泄露夜歸的下落，現在卻讓自己來見冥玄宏，這葫蘆賣的是什藥，轉身看著黃威，此刻的他也看著自己，見伊水璃看他，點了點頭，表明伊雲霜並未說謊。

    伊水璃挑了挑眉，準備聽伊雲霜繼續說下去。

    “皇上他已經好幾日沒閉眼了，他的身子原就不好，這樣下去，會吃不消的。”

    那雍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輕愁，經過伊水璃的身邊，一雙水眸，隔著那一條小小的縫隙，盯著上陽殿。

    “這個找我有什用？”

    伊水璃擺了擺手，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

    “黃威，你先下去，本宮想和王妃單獨聊聊。”

    黃威見伊水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頓覺得有火，和她無關，皇上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她造成的，這樣的話她也說得出口。

    黃威瞧了眼淚花楚楚的伊雲霜，瞪了伊水璃一眼，躬身離開。

    “找你有沒有用，妹妹的心最清楚，我已經勸過皇上很多次了，可是他根本就不聽，現在唯一能勸得動皇上的，就隻有你一個人了，最後一次了，就當我這個做姐姐的求你。”

    若是以前，伊水璃必定是嗤之以鼻，姐姐？那是什東西，就冥玄宏做的那些事，她沒動手把他給殺了就已經很給麵子了，還要她去當好人，不過現在

    伊水璃別過腦袋，仰頭看著漆黑的夜空，最後一次了，就當是還伊雲霜的恩情吧，畢竟她這次幫了自己不少。

    她是真心希望冥玄宏能放下心底的執念，好好待伊雲霜，帝王之家，能有這樣一個真心愛他為他的女人，真的應該好好珍惜。

    “我盡量。”

    扔下這三個字，伊水璃推開微微敞開的宮門，走了進去。

    上陽殿，外隔開了三層，有左中右三個空間。

    正中的位置，是皇上召見朝臣，處理朝政的地方，左邊的位置，主要供用一些茶水糕點，若是遇上了什緊急的大事，皇上便可以和朝臣一起用膳，然後繼續商討國事，右邊就是皇帝的寢宮，後宮佳麗三千，但並不是每一個皇帝，每一個夜晚都需要女人的，若是朝務繁忙，洗漱一番，便可直接在上陽殿宿下，皇帝也可以在這個地方臨幸妃嬪，作為寵愛的一種表現。

    因為是在晚上，兩邊都點滿了火燭，整個宮殿，光亮通明，恍若白晝，整個上陽殿十分的安靜，就隻有三兩個太監立於冥玄宏的左右兩側。

    冥玄宏坐在正中的位置，一隻手撐著腦袋，另外一隻手拿著朱筆，一雙眼睛盯著案桌上的奏折，不時批注，十分的專注，連伊水璃進來了也沒有發現。

    站在左邊的太監垂著腦袋，似乎有些昏昏欲睡，聽到動靜，抬頭，見是伊水璃，頓時睜大了眼睛，甚是喜悅。

    這皇上不眠不休的批閱奏折，他們這做奴才的哪能去休息的，不過畢竟上了些年紀了，還是有些堅持不住了，這打著瞌睡，人也是相當警醒的。

    伊水璃見他要開口，停下腳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貓著步子，走到他跟前，指著茶水間的位置。

    那太監是個通透的人，頓時明白了伊水璃的意思，揮了揮手，馬上就有宮女端著托盤走了出來，上邊放著泡好的茶水還有些精致的糕點。

    伊水璃從她的手上接過托盤，從冥玄宏的身後走過，直接將糕點放在冥玄宏批閱的奏折上。

    “皇上，您該休息了。”

    伊水璃故意輕聲細語，冥玄宏一開始沒聽出來，心道上陽殿怎出了個這樣膽大妄為的宮女，一定要好好教訓一番，側過身子，仰頭，看著那張得意的笑臉，頓時愣住。

    伊水璃看著他吃驚的模樣，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得意，有種耍到人的快感，手上端著剛泡好的茶水在冥玄宏的跟前晃了晃：“被嚇倒了？”

    冥玄宏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慌忙轉過身子，可那緊緊握住朱筆的五指還是泄露了他心底的緊張和激動。

    伊水璃將茶水放到他的跟前，馬上就有宮女過來接過她手上的托盤，躬身退下。

    伊水璃揮了揮手，其餘伺候的宮女太監也跟著離開，整個大殿，就隻剩下伊水璃和冥玄宏兩人。

    “你怎會來？”

    冥玄宏看著伊水璃，似有些不敢置信，明明他才是皇帝，可是伊水璃的到來卻讓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是皇後讓我來的。”

    伊水璃轉身，自己去尋椅子了，也因此，她沒看到冥玄宏頃刻間黯然下去的眸。

    “皇後她對皇上真的很好。”

    伊水璃搬了條凳子，在冥玄宏的對邊坐下。

    “我知道。”

    冥玄宏看著伊水璃，慢慢道。

    “既然知道就好好珍惜啊，為什要為了一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傷她的心呢。”

    冥玄宏笑了笑，這樣輕鬆閑適的談話他們之間似乎從來不曾有過，那現在，他是不是該滿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