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孩這次是考的不好。”

    “名次啊，比較靠後。”

    “怎講呢，按我們初步統計的是最後一名。”

    “還好，你家孩不是特別調皮。”

    “這原因，不好講。”

    “上課可能有一點點多動症，偶爾和同同學講話。”

    “學習成績這事急不來，雙休日可以考慮讓你家孩補補課。”

    於善班主任下午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翻滾著，不由躺在床上的老於自我控製。

    漸漸變黑，兒子吃完晚飯去學校上晚自習了，婉兮也數次進房來喊老於起床幹活吃飯，但都被有氣無力的聲音回絕。

    關於人生道路選擇，從長遠來看，老於的選擇是明智而且正確的，可是真的走起來卻發現找不到坦蕩暢通無阻的路，都是踩著泥濘坎坷之路，踩下去還要用力拔出來，就像此刻於善糟糕的學習成績和毫無起色的生意。

    老於在那躺著，躺著，躺著。

    這是一個堅強的男人，一個堅強的兒子、一個堅強的丈夫、一個堅強的父親，就這樣慢慢夜深，慢慢堅定。

    流血流淚不妥協，男兒豈能怕困難，一條路走到黑。

    “轉眼我們家搬到城來有半年了，今晚我們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談一談。”爬起床吃過晚飯後的老於把婉兮和剛下晚自習的於善拉著坐在一張桌子前。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善善你的學習成績，你知道這次期中考試考了多少名嗎？”

    於善搖搖頭。

    “下午我去問了你們班主任，全班倒數第一，這是你第一次考的這差吧，當時聽你班主任講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

    “你這孩子，真不能在學校玩哎。”婉兮狠狠的摁了摁善善的額頭。

    “我下午不想再管你了，讓你去瘋、去打架，但想想你今年才1歲，俗話講子不教、父之過，就這樣放手不能不管你，是我做父親的責任。”

    “班主任講你上課喜歡講話、做動作，你爸爸我雖然沒讀過什書，但知道上學最重要的就是上課認真聽講，如果你連老師講課都不聽，那些書本知識怎搞得懂，所以爸爸和你講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後上課要專心致誌聽老師講課，不要再做和課堂無關的事，好不好？”

    “都是同學找我講的。”

    “能不能不搭理他，同學找你講話，你就下課再講，上課聽老師講。第二件事，你想不想補課？”

    “補課？”

    “嗯，就是雙休日把你送到輔導班去學習。”

    於善不話。

    “你要是覺得語數外太難了，現在上課都聽不懂了，爸爸借錢給你去補課；你要是覺得接下來上課好好聽講，下課和雙休日在家認真把老師上課講的知識複習複習，我想也可以把學習成績提上來，爸爸也同意。”

    於善不話。

    “你講話啊，要是想補課，爸爸就去找輔導班，這個星期就能補課。講話哎。”

    “我想自己學。”於善弱弱的著。

    “你覺得自己學行不行？”

    “行，我以後上課都好好聽講，不和同學講話。”

    “那好，那我們就先不補課，剩下的半學期你好好聽老師講課，我在想：輔導班老師也是講，你隻要認真聽學校老師講課，學習成績自然而然就上來了，但你什時候想要補課了就，學習方麵，爸媽會傾盡一切支持你。”

    “真要好好學，善善，你看看於耀成績那好，你當哥哥的不能落後哎。”婉兮鼓勵了一句。

    “你別講話了，我最憎恨和別人比，自己好好學就行，千萬不能成績不好又不努力，這是我不喜歡的。第三件事，家現在沒錢了，我們是時候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婉兮，從明下午開始也要慢慢做些包子饅頭賣。”老於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出這句話，因為特別清楚現在的境況。

    第二一早，準備煮粥的老於比往常多舀了一碗米。

    “於善啊，過來吃飯了。”

    “怎喝粥啊？”中午放學回家的於善一進屋，有點蒙。

    “上午沒賣完，中午不吃不就浪費了嗎？”

    “哦。”

    第三中午喝粥，晚上善善吃包子，老於婉兮吃饅頭。

    第四中午喝粥，晚上善善吃包子，老於婉兮吃饅頭。

    第五中午喝粥，晚上善善吃包子，老於婉兮吃饅頭。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十來，中間就一吃了頓米飯。

    又是一個星期五的上午第二節下課課間操。

    “哎，於善，你看看你的鞋都破了個洞。”正在做操的於善被旁邊的同學碰了一下。

    於善低頭一看，那雙回力鞋大腳趾的地方破了，翹翹仿佛都能翹出鞋子來。

    一瞬間的心理作用讓於善的臉通紅通紅，仿佛不用抬頭就知道周圍同學都在偷偷看他的這雙破鞋，仿佛不用去聽就知道周圍同學在偷偷笑他。

    哦不，應該不是偷偷地，而是正大光明的，所以不能抬頭看他們，那一定會醜死的，隻好裝作不在意，用意念蒙住眼睛、捂住耳朵繼續做操。

    中午放學，一如既往全校第一個推著自行車跑出校門的於善像一頭瘋牛一樣蹬著腳踏板，向家的方向、向同學看不見的方向狂奔而去。

    反而讓自卑無處可藏。

    “怎又喝粥啊？”一進門麵房看見爸爸端出鹹菜和粥的於善，好委屈。

    “早上煮多了。”

    “煮多啊，你就不能少煮一點嗎？”

    “你這什態度，粥怎了，不能吃嗎？”

    “這能吃啊？”

    老於每清晨煮一鍋紅豆粥，為了讓上午來的客人吃到熱的，就要將這鍋粥一直放在煤爐上保溫，等到了中午於善回來的時候，這鍋粥就已經不是粥了，沒有一粒粒的米粒，也沒有一粒粒的紅豆，整整一鍋五顏六色的紅豆糊、米糊。

    要多沒胃口就多沒胃口。

    每每看到這樣一鍋“亂七八糟”的粥，怕爸爸的於善會憋一肚子氣吃粥，不吭聲。

    今在學校受到了委屈的於善回家看到中午還要吃粥，再也憋不住肚子的氣。

    “那你中午就不要吃了，我就搞不懂了，這粥怎不能吃了。”

    “你這讓孩子吃這個也不行的，要不問老大借點錢，靠這個省也不是辦法。”婉兮放下碗筷勸老於，這樣的話私下也了好多次。

    “你能不能不要一遇到困難，就提借錢啊，我不會借錢啊，靠借錢能解決問題嗎？”老於放下了端起的碗筷。

    “我們吃這個中，孩吃不中。”婉兮也強硬了起來。

    “這個家是你當還是我當，你要想當我現在就讓你當，我什都不管了。”

    時間仿佛停止了，大家都不話。

    “我們要想在城立下腳跟，就必須要自力更生，就必須要把生意越做越好，這才是長久之計，靠借錢解決的了一個月，然後呢？再借？這粥怎了，我們時候連米粒都吃不到，現在不也好好的嘛。”過了好一會，老於補充道。

    於善嘟著嘴站在那一動不動。

    “你還孬呆呆站在那幹嘛，要坐下來喝粥，要不就不要吃了。”

    於善站在那轉過頭來怒視著老於。

    “你這孩，還敢對老子翻白眼，你這膽好大啊，你再翻一個試試。”老於站起來用筷子狠狠甩在於善頭上。

    “好好講哎，動不動就打人。”罷，婉兮從蒸籠拿了三個肉包出來，左拽又拖才把於善按在桌子旁的凳子上。

    而被打了的於善沒有哭，抿著嘴拿起一個包子扔到地上。

    婉兮默默的撿起地上的包子，沒有話，眼淚卻流了下來。

    “你這孩把我氣死的著，想反啊，今這碗粥你不喝拉倒，餓死了跟我半毛錢關係沒有。”

    於善沒反應，坐在那一肚子委屈。

    “我講你聽沒聽見啊？”

    “吃粥，老是吃粥。”於善站起來走到門前狠狠的把卷閘門拉了下來，徑直走到桌前坐下來。

    看見於善把卷閘門拉下來的老於和婉兮突然不知道該什，回味了好一會好像才反應過來。

    回頭看看於善在那低著頭吃粥，沒有抽泣聲的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還不停的滴落在粥。

    沒有邏輯，沒有前因後果，這一刻老於和婉兮深深的感覺到於善的委屈，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