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明亮到了刺眼的程度。

    鍾離司磬已經異常清醒了。

    她依舊不認得路，默然帶著她拖著步子向西走去。

    三日過去了，鍾離司磬還是沒能找到方向，更不指望還能夠尋到景卿他們。此時她才回想到，離開長安的第二日便是春節，她苦笑著：“沒想到，竟還會有這冷清的年節，竟是一個人形單影隻的。”就這想著，她越來越覺得有些心灰意冷了。

    “你怎還在這閑逛？”一個聲音從不遠處的樹縫間傳了過來，雖像是責備，卻讓鍾離司磬振奮了不少。

    鍾離司磬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幽湣晟正騎著馬朝著自己奔來。

    “幽公子是怎找到我的？”鍾離司磬麵帶微笑地迎接他。沒想到的是，幽湣晟對她的態度很是不滿。

    “都什時候了，張姑娘還笑得出來？”幽湣晟沒好氣地質問道。一時間，鍾離司磬被他問得不知所措：“幽公子，究竟發生了什？請您清楚。”

    “景卿他們剛一入西秦就被乞伏幹歸扣押了。似乎是因為晉孝武帝駕崩了，乞伏幹歸企圖扣押晉使來對晉朝施加壓力。”幽湣晟簡略地向鍾離司磬解釋道。

    鍾離司磬一聽景卿被扣押了，立刻緊張起來：“那我們快去苑川。”幽湣晟對她點了點頭，催馬在前邊領路。鍾離司磬立時策馬跟在幽湣晟的身後。

    “我們走的時候，皇上的身子還挺好，如今怎就駕崩了？”鍾離司磬越想越不明白，在路上叮問幽湣晟道。

    幽湣晟歎了口氣，似乎有些惋惜：“據，是被那張貴妃和幾個宮女悶死的。”

    “那女人……這大的事，竟沒有人能製止？”鍾離司磬聽後有些激動，差點將默然勒住了。

    “會稽王父子隻管把持朝政，對於此事倒不顯得很在意。太子司馬德宗癡傻懦弱下皆知，難道對此事他能做什？往後隻怕晉地也不是歸途了。”幽湣晟表現得很是無奈，不過很快他又轉變態度催促道：“這些都不重要了，還是快點趕路。畢竟不知道乞伏幹歸究竟想做什。”

    於是，鍾離司磬不再多話，心中焦炙得不能自已。兩人快馬加鞭，三日的功夫便趕到了西秦的都城苑川。

    到了苑川，他倆才得知，押送景卿他們的隊伍今日才能抵達苑川。

    鍾離司磬跟在幽湣晟的後邊緩緩地向城內走，她流盼於城中稀稀落落的行人之間，隻覺得冷清，甚至有些冷漠。

    “苑川不比長安……”鍾離司磬感歎道。

    “西秦本來就不比後秦，加上苑川做了不少年的廢都了。要不是幾個月前金城城門崩壞，恐怕就不會遷回來了。”幽湣晟頗為了解似的向鍾離司磬解釋道。

    “哦……接下來我們應該怎做？”鍾離司磬的腦海不斷浮現當年與乞伏幹歸見麵的場景，她使勁搖了搖頭，才將自己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實話，我對乞伏幹歸知之甚少，到現在還沒有端緒。”幽湣晟疑惑地望著舉動有些反常的鍾離司磬，有些支吾道。

    這時，一隊車馬平緩地迎麵走了過來。走在最中間的那駕馬車通體玄色，金線繡出的龍紋清晰可見，四周的簷角上分別拖著長長的玄青色流蘇。

    “快閃開，太子駕到。”前邊清道的侍衛趾高氣昂地大聲吼道。

    “乞伏熾磐？”鍾離司磬遲疑地念了一遍自己印象中太子的名姓。

    “你了解？”幽湣晟話音未落，鍾離司磬已經翻身下馬，跪在了道路中央，對著迎麵而來的車隊，一聲挨著一聲地高喊道：“民女張瑄求見太子。”

    “哪家的丫頭如此不規矩？竟敢擋太子的路，來人，把她抓起來。”整個車隊停了下來，領隊的侍衛怒視著鍾離司磬。隻見幾個侍衛從旁邊衝了上來，將鍾離司磬圍住了。

    幽湣晟對鍾離司磬的舉動十分詫異。他見那些侍衛圍住了鍾離司磬，便警惕起來，藏在袖中的鏢已抽到了手邊。

    正在此危急關頭，太子從車內走了出來：“住手！”當他的目光觸到鍾離司磬的容顏時，原本安然的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張……瑄……”

    “民女見過太子！”鍾離司磬麵對著太子叩首道。

    “本宮……還有要事在身。還請張姑娘見諒。來人，送張姑娘去驛站歇息，晚些時候本宮自會去拜訪。”太子按捺住心中的疑慮，恝然地命令道。

    鍾離司磬恭恭敬敬地謝了恩，跟著太子的隨從離開了。幽湣晟也跟了上去。他的餘光瞥到了太子對自己相當厭惡的眼神，頗感意外。

    “你認得乞伏幹歸的太子？”安頓下來後，鍾離司磬去尋幽湣晟。幽湣晟一見她便問道。

    鍾離司磬為難地笑著：“不過幾麵之緣。”

    “聽乞伏幹歸是個油鹽不進的人，恐怕靠太子幫不了景卿他們。”幽湣晟見鍾離司磬的苦笑被屋內昏暗的燭火映得更加慘淡，覺得鍾離司磬有難言之隱，便立刻轉了話鋒。

    “太子隻能幫我們鋪路，路還是得我們自己走。”鍾離司磬雖然表情凝重，但言語間還是透出幾分胸有成竹來。

    “太子到！”外麵傳來侍從的高唱。鍾離司磬聞聲走了出來，幽湣晟跟在她的身後。

    見太子走了過來，兩人一齊跪到地上。

    “張姑娘快請起。”太子走上前，扶起鍾離司磬，並順勢湊近她，麵帶微笑，“若不是當年……如今本宮該喚您一聲‘母後’才是。”

    鍾離司磬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太子玩笑了。”

    “，你好不容易逃出父皇的控製，如今又回來，還求見本宮，意欲何為？”太子的眼神忽然變得惡毒起來，逼問著鍾離司磬。

    一旁的幽湣晟聽了太子的話，毫不掩飾地表露出自己的訝異。

    “民女要見皇上，隻求太子行個方便……”鍾離司磬直截了當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