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司磬回屋後，輾轉難眠。

    夜，卻又是那漫長。她側身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盯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幽幽月色，越發覺得這初春的寒氣徹骨了。

    待到剛泛起微亮的時候，她便起身走到了窗邊。本打算推開窗子看看拂曉的景色，可她的身子剛一靠近窗子，便聽見外邊傳來陣陣揮劍斬風的細微聲響。

    那聲音令鍾離司磬感到十分熟悉，眼前浮現了早先景卿在月輝下練劍的景象。她失神地拉開門，輕聲向院中走去。

    她走到一塊立石後邊，心翼翼地探出頭，清楚地看到宇文麟那被晨光包裹著的身形。然而，這景象映在鍾離司磬的眼中如同一片抹散不去的陰影。

    鍾離司磬猛然間憬醒。她失落地轉過身，邁開步子準備往回走。

    “鍾離司磬。”隨著一聲輕喚，她背後的破風之聲也停歇下來。

    鍾離司磬不禁打了個寒戰，駐足而立。

    忽然，鍾離司磬覺出身後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在靠近。她猛一回身，差點迎麵撞上了離自己非常之近的宇文麟。

    “你的臉色很不好。”宇文麟盯著鍾離司磬，神情卻是冷漠的，“是本堂主擾了你？”

    “不……隻是恰好醒了罷了。”鍾離司磬別過臉，拚命想要避開宇文麟的視線。

    “別再想那些令人煩惱的事了，畢竟，往後一輩子都會安安穩穩地在我身邊。”宇文麟伸手想要去撩起鍾離司磬的額發。

    鍾離司磬機警地抬起胳膊，擋住了宇文麟的手，並隨之向後退了一步。

    “去收拾收拾吧，等完全亮了就出發。”宇文麟收了手，背過身去，聲音夾雜著淡淡的無奈。

    鍾離司磬點了一下頭：“是。”立刻轉身跑回了屋子。

    “明明本堂主是不可違抗的，怎如今又由著她了？”立在原地的宇文麟自嘲道。

    同在一城內的景卿也是徹夜無眠，他將《鴛鴦譜》和《乾坤譜》分別拿在手中，癡癡地望著有著潤玉般光潔的月色的窗子。

    忽然間，母親的身影閃現在了他的眼前。他想起了自己從前坐在院中階上看著父母比試的場景——父親的劍如風如雲，母親的鉞如虹如月，如織的交錯之間，就如地之變動。

    “爹當初年輕，覺得自己的已是下最精，若要突破，也隻需日久勤練。而你娘當初勸爹，要讓爹將日月乾坤之技法融於劍法之中，爹以為如此便會使劍法不純，由此拒絕了你娘的請求。而到了你娘遇刺之時，爹才發現自己的劍法無力相救。那時才明白，這劍法的致命缺陷，必須依靠日月乾坤之技法來彌補。可惜，明白的太晚了……”不知怎的，景卿的腦海回想起母親剛剛離世時，父親對著自己的一番悔恨歎息。那時他還，並不能理解父親的話。往後的日子，父親也不曾提起，他便也未再思考過。

    今夜想起，加之離宮瑤白日的提議，他似乎明白了些什。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再去多想，眼前的畫麵就有變成了鍾離司磬。

    那是鍾離司磬第一次在景府院中揮舞鴛鴦鉞是的模樣。那時候，他還不敢相信那樣一個心翼翼的女子，竟可以迸發出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

    “瑄兒！”景卿不由自主的喊出聲來。他忽然捏緊了握著《鴛鴦譜》的那隻手，閉上眼睛拚命地想要回想起什。

    然而，直到明，他都沒有回憶起他真正需要的東西。

    終於還是大亮了，但像是不肯讓鍾離司磬進入廣都王府一般，色一直陰陰鬱鬱的。

    “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鍾離姑娘。”慕容玥惜敲開了鍾離司磬的屋門，輕柔地道。

    鍾離司磬遲鈍地點了點頭，不協調地擠出了一抹笑意：“姐姐會一起去嗎？”

    “為了能讓你心情好些，堂主特地命我跟你一起去。”慕容玥惜的笑容變得僵硬了，接著又壓低了聲音，“我還從來沒進過王府呢。”

    這時，長廊的另一頭跑來一個侍者，對兩人喊道：“鍾離姑娘，慕容右使，堂主已經出了屋子，你們可別耽誤了。”

    慕容玥惜聽罷此言，變得慌張起來：“我們……快走吧，若是讓堂主等著就不好了。”著，她火急火燎地便拉著鍾離司磬的胳膊向前院快步走去。

    “慕容右使，你怎才來？堂主已經等候多時了。”浪承凜黑著臉教訓起慕容玥惜來。他一邊著，一邊用餘光注意著宇文麟的神情變化。

    “夠了！”宇文麟看了一眼慕容玥惜身邊的鍾離司磬，壓抑著怒火。轉而又對慕容玥惜道：“扶鍾離姑娘上車吧。”

    慕容玥惜應聲來扶鍾離司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