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風軍

    楊風軍

    漢族，生於1964年8月，寧夏固原市原州區人。寧夏作家協會會員，固原市作家協會副主席。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開始文學創作，先後在《華夏散文》《朔方》《佛山文藝》《鹿鳴》《寧夏日報》《六盤山》等區內外報章雜誌發表小說、散文百餘萬字。有散文獲省市級獎並入選各類年度選本。現任寧夏固原市文聯副主席、《六盤山》副主編。

    無數個靜夜，沿著常熟虞山深處流淌的琴音，我的思緒穿越浮躁、喧嘩、張揚，一路欣賞著被清澈的琴音洇潤過的美景，在虔誠地傾聽中，想讓一顆已經落上塵埃的心向清潔寂靜的源頭靠近、再靠近。在一點點地靠近中，我恍然覺得，構成那一曲曲溫婉的音樂中的音符是我前世今生與一顆清廉之心的約定。那種感覺就像初戀時挽著伊人的胳膊或牽著伊人的手漫步在細雨飄灑、柳絲搖曳、湖水蕩漾的堤岸。就這樣，那一枚枚攜帶著歲月風霜的音符，以無比的清澈之痕，在我的視野幻化出一位麵目清臒、一蓬銀須的老人：嚴天池。

    在查閱關於他的相關史料時，我的身心不經意間被他散射出的那份清寂淡遠的場所震懾。仰望泰山般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嚴天池（1547——1625），名澂，字天池，常熟人。其先世自吳縣來徙，至先生為第七世。從小喜愛操琴，從師多人，特別受婁東著名的古琴家陳愛桐的兒子陳星源的悉心指導。五十歲時，與徐青山等琴友組織琴社。萬曆甲辰（1604），年五十七歲，出為邵武知府，越四年，致仕歸，彈琴著書。萬曆甲寅（1614），年六十八，《鬆弦館琴譜》成，所錄之曲，凡二十八，有宮商而無文字。其自序曰：“古樂湮而琴不傳，所傳者聲而已。……蓋一字也，曼聲而歌之，則五音殆幾乎。……考古詩被諸管弦者，大抵倚聲而歌，非以歌取聲。”先生彈琴，反對刻板式之一字一音俗套，主張清、微、淡、遠，得中和之用，排斥靡曼新聲，促節繁響，取其精華，棄其糟粕。故《鬆弦館琴譜》出，海內推為正聲，而虞山琴派，遂以是而名天下。天啟乙醜（1625），先生歿，年七十有九。初葬茅山，遷葬常熟縣城西南五之斜橋。

    因為他留下的琴音，我堅信古老的傳說中中國的人文初祖伏羲氏為了引導眾人通曉天地神明的至理，他砍下棲息過鳳凰的梧桐木，用絲線做琴弦，按陰陽大道，采八方聲音，把天地山川、君臣百姓、大自然的各種聲音都包含在其中，創造出古琴這種神奇的樂器的真實，我堅信被他雙手勾剔抹挑於七根弦索、十三點徵位之間所發出的聲音蘊藏著天籟的情感。

    “泠泠七弦上，靜聽鬆風寒”。

    在曆經歲月風霜雪雨的洗禮中，他的事跡沒有鏽蝕，這使我終於明白，他的琴台之側為什會有一盆清水和一尊承載煙火的香爐了。在思緒的目光隨著嫋嫋篆煙連接星空時，我聽出那一曲曲琴音的風骨，聽出內心幹淨的人才能進入的那種清微淡遠的境界。我忽然想起清人張潮所說：“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不恨。不獨人也，物亦有之。如菊以淵明為知己；梅以和靖為知己；竹以子猷為知己……”我覺得，“琴”以澂知己，也當知足。

    在我一遍又一遍的傾聽蒼古鬆話的琴聲留下無限韻味的悠長中，我抱緊不鏽的陽光，倚門遠望“天長地遠魂飛苦”。青燈古琴下，一個銀須飄飄的老者蟄伏幽居著，用不舍晝夜胸襟，心無旁騖地將人生融入弦索，將民意融進音符，將日月光華融進旋律。於是，在起伏的時光，我看到清澈的琴音在曆史的檔案中化成的文字：

    半巢鬆影半巢書中的聖賢，57歲時出任福建邵武知府。上任前，他向常熟城隍發誓：“要做個清官，決不從邵武帶一分不義之財回家。”到任後，發現那獄中犯人很多，就對關押的犯人的案件一件一件清理，平反了不少冤案。邵武地區常常鬧水災，他不顧勞累，實地進行考察。發現水利設施年久失修，就發動群眾籌集經費，興修水利，戰勝水患。從此，邵武地區，年年豐收，百姓安居樂業。他看到有一個當稅使的太監，不顧百姓死活，巧立名目，橫征暴斂。他同他說理，他不聽。他收走了他收稅文書，使他無法再收稅，但因此得罪了人。在他任滿回家時，百姓送他萬民傘，並夾道焚香跪送。

    在邵武時，他謝絕一切禮品。但有一項茶銀，他再三推謝，同僚們勸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收，他為此事，回家路上一直愁眉不展。當船到蘇州時，他走出船艙，站在船頭觀看。看到州塘兩岸的橋梁東塌西倒，行人過橋很不方便。他就吩咐手下人，把邵武三年收的茶銀用來修這些橋梁。州塘從蘇州到常熟全長70，有200多座橋梁。那些茶銀遠不夠用。後來，從家拿出不少積蓄添上。

    三年知府，不取一錢的官人啊，築橋如琴，你想讓後人明白什？那些被貪欲掀落馬下名為研究生的當代官員，試問身在其位時，是否知道嚴天池？

    靜心品讀《鬆弦館琴譜》，如水的琴音流過時光，流過歲月，流過蒼穹，流過山川，流進我的心田。在西海固一隅，因為我的選擇，注定今生要與你相遇。在季節更迭中，我常常感到，那潔淨脫俗的音符就是一滴滴雨水，一片片雪花，一縷縷陽光，一抹抹月韻，也便有了我今生虔誠的守望和深情地敬仰……

    父親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