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馬金蓮小說中的女性關懷意識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尹慶博 本章:論馬金蓮小說中的女性關懷意識

    馬曉雁

    馬曉雁

    固原市隆德縣人。曾在《固原日報》《朔方》《六盤山》《黃河文學》等報刊發表散文、小說多篇。現供職於寧夏師範學院。

    馬金蓮是一位書寫樸素生命感悟、書寫真誠生存體驗的回族女作家。從敘述姿態、敘述口吻、敘述情感而言,馬金蓮的敘述不霸道,不以強勢壓人,恰如一個碎媳婦埋首低語,娓娓道來。這樣一種姿態、口吻與情感來自女性作家最原初的悲憫情懷。因著女性作家特有的敏感、細膩和悲憫,馬金蓮的小說創作始終關懷著西海固大地上的民間生存,尤其是那些在自然、家庭、社會與無形的舊觀念中卑微隱忍生存的女性。在其濃烈的女性關懷背後折射出的是獨特的民族文化心理與邊緣文化心理。

    西海固大地上回族女性的生存

    西海固作家筆下的悲劇基本上都是生存悲劇,很少有政治悲劇、社會悲劇、曆史悲劇和性格悲劇,他們不約而同地表現著人物與環境的不屈抗爭。在敘事主題的選擇上,馬金蓮也不例外,對生存欲望的表達與對生存悲劇的書寫構成馬金蓮創作中的核心主題取向。同時,作為女性作家,馬金蓮以天然的悲憫情懷關注著西海固大地上那些總是以柔弱順從的姿態去抗拒強大的命運、無形的舊觀念、嚴酷的自然環境的女性。《搬遷點上的女人》《碎媳婦》《風痕》等作品中一係列的女性形象中滲透著強烈的女性意識與自我生命觀照。作家在寫作中對這些女性在種種世情、文化衝突中的追尋、迷茫、探尋與掙紮寄予了切膚的理解與溫熱的同情。

    一、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中掙紮

    《搬遷點上的女人》可謂是女性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中抗爭、生存的代表。結構作品的是女人坐在回老家西吉的班車上對搬遷點上十來年生活往事的追憶。麵對著搬遷點上那一眼看不到頭的荒灘,女人內心淒惶無助,“尤其到天黑刮起風的時候,想到老家,女人和娃娃倒的那些眼淚哪,嘩嘩嘩的——”而整個家庭賴以生存的田地滿是石頭,“女人和男人,前後撿拾了十來年……娃娃懂事後也跟著撿。撿來撿去,就發現這些石頭其實是無法撿盡的。”在滿是石頭沙粒的土地上,女人的生存維艱可想而知。家徒四壁,“房空空的,什像樣的擺設也沒有,炕上的鋪蓋還是從老家帶來的一點被褥,他們的生活處處都有捉襟見肘的困頓感。”十來年的奮鬥中,經濟條件不允許女人有回一趟老家的奢望。

    作家將搬遷點上的女人置於車站這個具有象征意義的空間中,任其思緒在過去十來年生活的時間隧道中穿越。使搬遷點上的女人在戰勝惡劣的自然環境而生存的悲壯中增添了無限悲涼的意味。對於女人而言,征服並不是明確自覺的目的。當搬遷點上的女人終於有機會坐上開往老家的班車時,“女人忍不住哭了,心的酸楚一點一點淹過了心。”她的淚水飽含著對搬遷點上艱辛生存的哀歎;有十來年間不能回家看望親人的內疚與傷痛;有終於能夠回趟老家的欣喜;有十來年辛勤勞作持家的欣慰,也免不了有對自己與家人從維艱的生存中挺過來、生存下來的感歎……

    當然,從作品中看,這個被“棄置荒原”的女人在與嚴酷的自然環境抗爭的過程中表現出的不是血性英雄式的頑強抗爭,更多的是女性的柔弱、無助與女性所特有的堅韌。女人看似柔弱無助的外表下掩蔽著的是無比堅韌的生命力。這種堅韌性是西海固大地上的女性能夠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中生存的最重要的品質。

    二、在沉重的舊觀念枷鎖中隱忍

    與搬遷點上的女人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中求生存相比,《碎媳婦》的雪花所麵對是更為嚴酷的事實。搬遷點上的女人十來年間所作的事情是對抗,對抗惡劣的自然生存環境。而雪花的所為隻能是隱忍、順從。在封建家長製還十分濃重的環境中,雪花處處小心、處處忍讓,她明白自己在家庭中的身份。當了一年多的媳婦,她學會了忍耐、沉默、吃苦、吃虧。作品中對雪花為迎接生產拆洗被褥、掃炕的過程作了精心的描摹:“她慢慢掃著,一心一意地掃。明白這打掃不能太張揚,太過顯眼。她掃前將房門緊緊關上,然後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進行清掃……她把炕的四個角落都掃過,掃得不留一絲塵土”。在細心的打掃過程中,有雪花的謹言慎行,有雪花的小心翼翼。同時,這一過程中穿插著雪花一係列複雜的內心活動。孩子快要降生了,雪花有欣喜但也有隱憂,她怕自己會生個女孩。在傳統觀念以及自然生存法則的鉗製下,重男輕女的思想主宰著雪花所在的村莊,在那生個男孩就是贏家。當雪花知道自己跟生過男孩的嫂子懷孕時的跡象完全兩樣時,便心虛,便認定自己要生的是個女兒。不僅有生女兒的隱憂,在生產前的打掃中,雪花也作著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女人生娃娃,就是過鬼門關,好比缸沿上跑馬”,一旦無常了,也要給人們留下幹幹淨淨的印象。“想到這,雪花鼻子酸酸的,心一陣難過。人們常常說女人的命苦,這話不錯,女人真的命苦,生養一個娃娃其實等於拿自己的命當賭注押,男人押的是錢,女人隻能押自己的命。”一個碎媳婦初始涉入家庭生活時的惶惑無助與其作為女性隱忍、卑微的生存姿態和盤托出。

    在對碎媳婦雪花形象的塑造中,作家抓住了“碎”這一特征而展開。不僅寫出了繁瑣細碎的日常生活流程,也不僅寫出了人物細膩的內心活動,而且用“碎”這一字眼傳達出雪花全部的存在處境。一個十口之家,威嚴的婆婆、精明的嫂子,以及那遺落於鄉間無形的舊觀念,在無形的舊觀念的壓製下,雪花隻能無條件地順從於其所生存的親人之間。麵對威嚴的婆婆,她隻有敬畏;麵對精明的嫂子,她一個新來的“碎”媳婦,也隻有隱忍。甚至麵對丈夫,她也不敢於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生了個女兒的雪花就更沒有地位,更沒有發言權。公公不給孩子起名字,雪花感到屈辱也在心為女兒叫屈,可從行為上,她隻能是默無聲息地流淚,從孩子那獲取活著的力量。

    而以上細致入微的生活流程正在於作家對生活的敏銳把握力中,雪花那複雜多層次的內心活動更是出於作家作為女性的切膚感受之中。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才寫得見血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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