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方誌遠沒有想到，再一次看到胡宇的時候已經一個多月之後了。

    他出門吃飯，打開門，卻遇到了像貞子般披頭散發“趴”在門口的胡宇。

    “啊啊啊啊！”方誌遠頭皮都炸了起來，“你在幹什啊？”

    “我爬不回自己家了，來你家休息一會兒……”胡宇奄奄一息地完，倒地不起。

    方誌遠把胡宇扶進去，放倒在沙發上，又去泡了杯參茶。胡宇早已裹了一條不知從哪翻出來的毛巾毯，蓋在自己身上，一副被的怨婦的眼神，看著他。

    “哪來的毯子？”方誌遠平靜地問。

    “地毯。”胡宇平靜地回答。

    死一般的寂靜。

    “我……我怎知道副導演和導演就差一個字……”寂靜過後，必然是伴隨而來的爆發……

    胡宇喪心病狂地喊道：“幹的全是奴隸幹的事啊！我整整一，跑上跑下，跑東跑西。發通告，維護治安，傳話筒，盯服裝……他們能使的招兒在我身上都使全了……”

    “……”

    “剛一開始好歹他們把我當個人看，現在演員脫下衣服都直接往我身上扔了……”

    “他們不知道你是這個戲的作者嗎？”方誌遠忐忑地問。

    現在話真的很需要心……

    “不知道。”胡宇搖搖頭，“我跟負責人了，讓他們不要對劇組，這事保密，為此我還專門取了一個藝名。”

    這是多欠揍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兒啊……

    “那你這不是活該嗎？”

    “你懂什，這叫專業……”胡宇撇撇嘴，沒想到這個細的舉動，不知牽引了哪一根神經，突然表情就僵硬在那。

    然後……

    潮汐般的淚水就在眼眶四周泛濫開來。

    “我你這是何必呢？”方誌遠歎了口氣，更多的是不以為然，“每個人都有他擅長和不擅長的，感興趣的和不感興趣的。你這強迫自己，幹你不擅長幹的事情，又有什意思呢？”

    “可隻有這不擅長的事才能給我帶來社會地位啊。”

    “你好好寫東西，一樣有啊。”

    “那我問你，你能得出幾個你知道的導演的名字？”

    “那可多啦……”不疑有詐，方誌遠掰著手指開始數起來。

    “那你得出幾個你知道的改編成影視劇作者的名字？”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這名叫做方誌遠的男子仿佛突然置身在一片紫紅色濃霧的森林中，低頭四顧……

    四周，全是。

    “呃……胡宇？”

    ，還是爆炸了……

    伴隨著鬼哭狼嚎般的哀號聲。

    “討厭討厭討厭！”

    “喔喔，乖啦。”方誌遠使勁給他捶背，“對不起啊，是我踩著雷了。”

    “你以為我想啊……”胡宇一邊哭一邊投訴，“這事情又不好玩又無聊……一到晚在那喊‘開拍，停。開拍，停。開拍，停。’把自己弄得跟複讀機一樣……可眼看著王雨晴一大發了，我要再不努力往上爬到一個新的台階，我怎鎮得住她啊？”

    “你為什一定要鎮住她呢？”方誌遠百思不得其解，“男人女人就是開心時在一起，不開心時就分開。講的是緣分，是愛心，什鎮住她？你用這種東西鎮她，你鎮得了一時鎮得了一世嗎？你以為是寶塔鎮河妖啊？”

    方誌遠，打心眼不認同這種法。

    “再王雨晴也不是這樣的人吧？雖然女人都有點虛榮，但她也真的喜歡你啊……”挖空心思的安慰，使勁想著新鮮詞的方誌遠……

    一扭頭……

    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

    像一個嬰兒般地睡著了。

    每一個剛剛出生，對自己性別尚無意識的嬰兒，都不會想到，今後麵對的人生，會有這樣大的不同吧。

    他們隻是睡，大睡而特睡，睡醒了喝一點奶水，然後再度往世界盡頭般的地方大睡而特睡下去，好像這所有的睡眠都是為了積攢足夠的能量，以便為了今後麵對的人生而搏殺。

    因為這樣的時光，再也不會複返了……

    147

    胡宇這一覺也隻是睡了兩三個時，夢中出現了無數的妖魔鬼怪，攤雞蛋餅的老奶奶，“不努力可是要把你當雞蛋一樣煎掉哦。”……

    兩三個時後，胡宇仿佛被電流擊中一樣醒了過來，看了看表，又衝出去幹活了。方誌遠不知何時，已經不在屋了。

    也不知何時，胡宇自己過上了暗無日的生活。

    此時，王雨晴正在和董璿興高采烈地逛街，血拚。一五六千的收入，讓王雨晴覺得不把這些錢花出去簡直是一種罪惡。於是，她仿佛做慈善一般把這些錢捐給了世界各國的奢侈品，換來了包包、鞋子這樣的東西。

    既然心愛的男人無法給予精神上的依靠，那讓自己給自己物質上的滿足，非但不能是過分，簡直就是理所應當。

    她沒有想到，此時此刻，在這個城市的另一端，胡宇正在懸梁刺股，用各種方式阻擋潮水一般襲來的睡意。

    他用可樂瓶抵住自己的下巴，不讓自己猛地瞌睡過去；他做手工，用透明膠帶粘住自己的上下眼皮，不讓它們會合；他用不知哪找來的繩子，勒住自己的下巴，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的視線和電腦屏幕上的稿子保持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