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吉佑悲切的笑了一聲，複又咳了起來，他很久沒過那多話了，這之間他想咳出來，都全被他極力的忍了下來。現在他停了下來，就忍不住了。周給他拍著背，此刻她沒有講話，心也是惴惴不安的，總覺著這個故事再講下去，一定有她想象不到的事情發生。但是她覺著，有一些事，她應該被告訴。

    士吉佑喝了幾口壓咳嗽的潤肺湯，才漸漸緩過來，他無力的半躺在背枕上，長歎一口氣，眼神帶著傷痛，“誰能想到呢，以前總覺著，就算他暴虐了些，他也是弟弟。況且，兄弟幾人每日吃住在一起，大孩子會帶著的一起學習、一起玩鬧。他們曾經感情那的好，一起賽過馬、打過獵，也一塊兒闖過禍、受過罰。”士吉佑講到這時，仰起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他閉上了眼睛，仰起頭，試圖將感情埋下去，但他還是忍不住，苦苦的笑道，“是講故事，可這個故事我講不好啊，，阿，我曾經以為我們感情會一直這好下去的。”一滴包裹著無盡蒼涼的淚珠從他眼角流出，他的手緊緊的抓住周的手，放在胸口，“我以前真的這以為的，曾經那好那好，我總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他心根本沒有感情，什兄弟之情，隻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此時，士吉佑睜開了眼睛，與周對視著，那顆淚珠已經幹涸在臉頰，他眼不再有傷感，取而代之的是綿綿恨意和無望，“是他的人，那個戎族人，是他的人，是他指使的。”

    “是他？竟然是他。”周的聲音像是從嗓子擠出來的似的，幹澀、尖利，“我之前還！”她想起她之前如此信任，他請來的醫官大夫，她從來不疑分毫，“你為什不早告訴我，你為什要瞞著我呢？！”

    周此時的心是很激蕩，她的手用力的、緊緊的抓緊床邊兒的床單，指節都發了白。當年，士吉佑進攻戎狄打了勝仗，班師回新絳途中，被人一劍刺成重傷，傷口就離心髒一丁點遠。刺殺他的人當場被抓獲，是個戎族人，那個戎族人大喊是為了給父母兄弟報仇血恨，並自殺於當場，那人劍上淬了毒，經醫官查驗，是黑藤草的毒汁，那種草產自比戎族更西的西域一帶，毒性極烈，若中了此毒，人在一個時辰內就會漸漸的四肢麻痹、呼吸不暢，最後死於窒息。

    她當時尚在家中滿心期待的等著丈夫回家，兒子惠兒剛剛出生不久，尚在繈褓之中，士吉佑還沒有見過他呢。當士吉佑奄奄一息的被抬進府中時，她嚇的幾乎不能動彈。當無數醫師都束手無策之時，士吉射從外麵帶回來一個老道士，獻上了一顆解百毒的丹丸，這才讓士吉佑保住了一條命，隻是他心脈已傷，終日隻能纏綿於病榻了。

    之所以她會信任士吉射，正是因為，她以為是士吉射救了他二哥，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你一直都知道，你卻不告訴我！你既然知道，你為什不，你為什瞞著我？為什不拆穿他，你為什不告訴父親？你，為什啊！”

    聽著這一連串的問題，士吉佑苦笑了起來，“父親？他是父，不是親，我都能察覺到的事情，父親他，他怎可能不知道。對，我是他兒子，可我不是他唯一的兒子，他有三個嫡出子，九個庶出子，他有那多的兒子，我已經廢了，變成了一顆棄子，他不會為了我一個棄子去毀了他一向寵愛有加的兒子。”

    士吉射頓了頓，有些話終究沒出口，他曾經也真的以為父親會為他主持公道，他拿到了證據，隻是當他拿著那些鐵證去見父親時，父親當著他的麵將那些東西都丟到了火盆，火舌飛的老高，他還記著火星兒飛濺在他的手背上，還有飄飛在半空中的黑灰。

    真的是，一瞬間，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飛灰，不光是這些證據，還有自己的心。兄弟情？父子情？都隨風散了。

    後來，父親施舍般的賜了他府景色最好的清暉院給他，美其名曰讓他安心休養，還令他三緘其口，鐵了心要將這件事埋藏起來。

    士吉佑雙手覆上周的雙手，沙啞而淒涼的道，“父親不想你們知道，也不想所有人知道，所以這件事我不能，如果我的沉默能換來自己妻兒的平安無事，那我可以沉默到死。”

    周嘴巴微微張著，眼神愣怔的看著士吉佑的眼睛，目光又落到士吉射帶來的那匣子雪山參，嘴唇抖動了起來，許久，她突然淚水決堤，大聲的哭了出來，發泄般的哭著，邊哭邊，“不，我，是我，是我不好，那容易就相信了他，是我。”她把頭抵住床邊，雙手捂住自己的耳側，心一遍遍的問自己，自己怎會那蠢，這幾年士吉射送來了無數的醫藥，她都收了下來，她即憤恨不已又害怕，那些藥材是不是全都有毒？是不是因為自己給丈夫吃了那些藥材，他的身體才會越來越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