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稷完就給孟筠施了個謝禮，便轉身走了。

    又剩下孟筠與厲羽四目相對，孟筠帶著它進了酒肆的大堂，喚人呈上了一盆子新鮮的牛肉，切成一條一條的，並附上一個銀製的長叉子。孟筠圖個樂趣，親自叉起生肉喂給厲羽，對著它道，“這才是真的肉，那隻紅狐狸早就被人剝了皮，看起來是真的，其實就是個好看的殼子。”

    白姑姑仔細的抱著那狐裘，端詳著看那狐狸，“這隻狐狸確實好看，水滑的毛，顏色又紅火，一整隻都沒有雜毛，很是難得了。”

    孟筠又挑起一條生肉喂進厲羽口中，開口接道，“這隻狐狸錯就錯在太好看了，它要是長得灰溜溜的，也就沒人捉它了。”

    “也是呢，願它來生做個灰狐狸，不再被人捉，也不用活受那剝皮之苦。”白姑姑道。

    孟筠眼眸輕眨了一下，摸著厲羽的羽翼道，“但願吧。”

    子稷連筐子一起都賣與了廣仁藥堂，他出來之後，就是一身輕，手多了一包刀幣，他在手心兒拋了一拋，收回到胸前的口袋。

    孟筠一直看著厲羽吃肉。厲羽果真能吃，一會兒功夫就下了半盆牛肉。門外一聲長哨響起，“啾！”已經吃飽了厲羽應聲飛起，落在了子稷的左臂之上。

    “你再飛一趟，把這個送進去，人家好心喂你，你得報答一番。”子稷一邊，一邊塞了一個瓶子在厲羽的爪子，再一次放飛。

    孟筠就看著厲羽忽的飛走，又忽的飛回，還帶回了一個白色瓷瓶，麵裝了丁香油。

    子稷一直沒有踏進酒肆的大門檻，他站在門外，門外下著清雪，有些陰，背著光有些看不清他的臉，隻知道少年英俊的臉龐上是帶著笑的，他沒有話，靜靜的施了一禮，便告辭離開了。

    厲羽也跟著他飛走了。

    他走以後，孟筠手拿著那瓶丁香油，輕輕的了聲，“謝謝。”

    這丁香油，倒不是什稀罕物，瓶底刻著廣仁兩個篆字，正是對麵藥鋪的貨品，但它是一味治牙疼的好藥，可平息牙疼之症。

    漸漸晚了。

    太陽下山之前，隨著金鈴響動，士妙姝的馬車回到了府中。這一路，誰都無話，大紅色的狐裘放在母女兩人中間，就像一條分隔線。孟筠先一步跳下了車，下車之前，她將那身紅狐裘推到母親跟前，打了車簾後，她又回頭看了母親一眼，而士妙姝則帶著火氣錯開了眼。

    車下趴著一個八九歲的奴做人墊子，孟筠看了一眼，從另一邊跳了下去。與其踩著人下去，還不如自己跳下去或者一個木台階來的穩當。

    夜色降臨，燈火通明，範府的夜色看起來總是奢靡的。暖閣炭火燒的正旺，母親房燃著的夜幽蘭，香氣彌漫，整個主屋都能聞到若有若無的香氣，不濃鬱卻經久不散。

    孟筠將窗子打開通風，卻又被白姑姑給關上了。她沐浴之後，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沒有再穿束縛的深衣，而是平日的胡服，那套水藍色的。

    孟筠坐在窗前的軟榻，白姑姑坐在邊上，給孟筠細細的擦頭發。孟筠用了丁香油，作亂的牙齒已經不疼了，那瓶丁香油就被她擱在窗台上。此時的孟筠挽起褲腿兒，細嫩的腿白淨淨的，唯有膝蓋處青了一大塊，阿薇正給她抹著金瘡藥膏。

    “這藥，治傷口管用？”孟筠突然問道。

    阿薇今日剛被了幾句，主子出門也沒帶上她，正急於表現，便詳細的了起來，“這用在您身上的藥都是最好的，無論是跌打損傷，還是哪兒不心破了口子，都能用，不僅止痛止血，還不化濃。”

    “那留疤？”孟筠又問。

    阿薇笑了起來，“主子，怎會呢，您膝蓋上也沒破皮，斷斷不會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