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快快的點著頭，示意自己絕不會出聲，那手才鬆開。她緊緊的盯著對麵人，心在胸口咚咚咚的直跳，在她的跟前，正是她的主子，孟筠。可令她心慌的事，她尊貴無比的主子正穿著她的粗布衣裳，綁著奴婢的發式，腳上的鞋子也穿得好好的，一副要偷偷出門的樣子，這個認知讓她的魂兒都要被嚇飛了。

    “你不要出聲，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不會被人發現的。”孟筠湊近阿薇的耳朵，用極低極低的聲音道。

    “主子，夫人知道了會打死我的。”阿薇輕口輕舌的道，她跪在地上，一臉快哭了的表情。

    “我才是你主子，你要聽我的話，你要是不聽話，不用母親，我自己就能處置你。”孟筠表情淩厲，把阿薇愣住了，而後孟筠又拉住阿薇的手，帶著笑道，“不過，你隻要聽話呢，我讓你當我的大婢女，好不好？”

    孟筠一番威逼利誘之下，阿薇終於渾身顫抖的爬進了孟筠的織錦被，穿上了主子的綢緞衣，可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感受那份綿軟與絲滑，她隻覺著害怕。

    “裝也要裝的像，你別抖了，你把頭蒙上，誰話也不用理。”孟筠趴在床邊兒囑咐著，隨後她捏了捏阿薇的頭發，戲弄的笑了起來道，“今你怎就醒了呢，往常你可是一覺睡到大亮，我來來去去呀，你都不知道呢。”

    阿薇一聽，果然臉都白了。

    “噓！”孟筠朝阿薇挑著眉頭，點頭示意。

    阿薇的頭點的和撥浪鼓一樣，飛快的把頭蒙上。

    孟筠將窗台上放著的那瓶金瘡藥塞進懷，假裝怕冷般的捂住口鼻，低下頭出了門。門外自然是有人值夜的，可在外麵值夜的都是更低等的奴仆，哪敢管在主子房的這些紅人，況且這樣的深夜，即使有那兩盞石燈亮著火，可暗乎乎的又能看得清什。就這樣，孟筠一路奔去了院子的西北角，那一向是奴婢們的禁地，就更沒有什人了。

    如果問孟筠怕不怕黑，那自然是怕的，她走的這一路步子邁的都極快，也不敢回頭看那走過的黑洞洞的路，一顆心像是被線提起來似的，不安的很。可是她隻有晚上才有這樣的機會，那一向不許人隨便去，她就是想去弄明白一些事情。

    方茴那還沒睡，她換了藥不久，藥勁兒正濃，火辣辣的疼的厲害。屋的桌子上燃著一盞油燈，顫抖的火苗發著微弱的光，白桃縮在爐子旁邊，蓋著一條羊毛毯已經沉沉睡去，發出輕輕的鼾睡聲。

    這時，窗外傳來細微的聲響，是腳踩在雪上的嘎吱聲，很快，在昏暗的燭光下，一個人影映在了窗戶上。沒有像之前那樣躲躲閃閃，這一次那個影子輕輕的敲了三下窗戶。

    方茴輕輕的起了身，走到白桃身前，蹲下，往她脖子後麵重重一敲，細細的鼾聲戛然而止。

    打開門，一股冷風灌了進來，桌上的油燈本就是火星一點點，這下子，全滅了，室內真的漆黑一片，還好月色不錯，反射著地上的白雪，才不至於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深夜造訪，有何貴幹？”方茴的唇色仍是慘白的，她站在門口，攏著領口道。

    孟筠被這忽然的一暗嚇了一跳，原先這個屋子還有亮光，現在連亮光都沒了，她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孟筠自己給自己鼓把暗勁兒，手緊緊的攢握成拳，一步一步慢慢的挪過去，心慌兮兮的直打著鼓。最終她走到了門前，與方茴對上了眸子，那是一雙與中原人迥然不同的琥珀色眼眸。她頭發沒梳，就那隨意披在身後，發質不算好，略有些毛躁，一身深青色的男子長袍，外麵披了件羊毛子的長披風，亦是很深很深的顏色。在月光下，她的臉是慘白的，嘴唇是慘白的，露在外麵的一雙手也是慘白的，渾身上下，似乎無一絲血色。她的表情此刻也是冰冷沉默的可怕，讓人看了心犯怵。

    孟筠記得她，某日的一個清晨，她在窗邊兒見過她，那日她走在一群婢女的隊伍中，但由於她特殊的長相，不免留心注意。

    “我認得你，在正屋門前，那日你穿著婢女的衣服。”孟筠開口道。

    “這是你大半夜跑過來的理由？”方茴扶著膝蓋彎下腰，“姑娘，你到底來做什？這可不是孩子該來的地方。”

    孟筠一下子與她那張蒼白的臉靠的如此近，有些不自在的退了一步，“呃，我，我是來、、、、、”孟筠支支吾吾的了一半，也不知道該怎，幹脆從懷掏出了那瓶金瘡藥道“給你的。”

    方茴很是訝異，隨即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沒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