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希夷
周清當然知曉妙善是誰,從某種意義上,不久之前他們還見過。
當然,這所謂的“不久”,實是值得商榷的。
這段時間以來,周清基本可以判斷,眼下身處的地方,並非他的前世。準確的說是,基於他前世,衍生出來的一處真實宇宙時空。
衍生造化宇宙之玄奇。
這就是道祖級別的鬥法嗎。
周清幾乎可以確定,李誌常必然是一位道祖,元教授應該就是元始了。
至於李風的身份,應該是一個道祖,又或者是那位神秘的莊周?
他現在不是十分確定。
此外,李誌常顯然像是來指引他的。無常劍,正是李誌常的法劍。
“道祖的鬥法中,居然能憑借我的根源,演化出一處真實的宇宙,真是可怕啊。”無論如何,周清都十分為道祖級別的能力,感到驚歎。
這還是跌落境界的道祖,真難以想象,在初古紀元,一度超脫的祂們,手段是何等地不可思議。
兩人在校園漫步,往外麵走去。
…
越是了解莊周,越是能感覺到他的苦悶,他的樂觀,他認清生活殘酷之後,對人世的熱愛之心。
講了有用之用的惡處,以及無用之用的好處。
等他身體條件上去,周清能夠做到,同樣,現在的他,卻無法如李誌常那樣自然。隻是,難道李誌常那樣的自然,便是對的嗎?
伴隨李誌常收功,周圍的生機迅速隱藏,寒意再來,融化的霧再度凝固住。
李誌常微微一笑:“相比無用之用,介於有用和無用之間,才是莊周真正推崇的,你知曉其意嗎?”
周清點了點頭。
李誌常每一步,都精準地如尺子量過,但是沒有一粒塵土,能沾到他身上。
莊子的書,有個很重要的人物,那就是惠子。
立冬有夏!
實則不是。
現在李誌常,還算得凡人之身,卻以凡人血肉之軀,對抗了大自然。
“一件東西,有用和無用不在於其本身,而在於落在誰手。譬如道長你的劍,落在別人手,可能是絕世殺器,落在普通人手,便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果能做到介於對自己有用和無用之間,那中間就能多無窮的變化,來應對一切的困難。莊子如果局限於無用之用,那絕非他的本意。因為他是這樣的話,不會留下那多寓言故事,深刻地影響著我們的文化。”借著回到這個和前世似是而非的宇宙中,周清練習熊經鳥伸之餘,著重搜集了不少關於莊周的資料。
“學的是這方麵的知識,自然聽過。”
李誌常意態閑適地道:“可聽過無用之用?”
周清腦海泛起一個詞。
哪怕境界再高,也不能背離這一點。
如今已經是深冬,李誌常教他們練功的地方,乃是一片樹林外的空地。上麵還掛著霧,伴隨李誌常動作的舒展,其身好似火爐,滾滾的熱量,逐漸將霧融化,一滴滴水往泥土鑽進去,有種不可言喻的生機,自土地萌發。
用他昨天的說法,李風去閉關,準備考試。
周清:“自魏晉以來,多談老莊。許多人,甚至覺得莊子是看透世間黑暗,消極的避世者。不過,我倒是覺得,從介於有用和無用之間來看,莊子是一個積極的入世者。”
第二天,李風果然沒來,準確的說是消失了。
…
這是修行的必要條件。
其實再給周清一些時間,他也能憑借血肉之軀做到這一步,隻是很難有李誌常那種閑適自然的感覺。
惠子就是莊周。
“怎說?”
惠子是積極的入世者,甚至成了莊子書的反麵人物。
現在是清晨,距離中午相親的時間還早。
無用之用是《莊子.人世間》的一篇故事。
唯有近距離接觸道祖,了解道祖,才能真正追趕上祂們。
“無論如何,這都是我的機會。”
周清覺得,肯定沒那簡單。
當然,在達到這種程度之前,他需要服食大量品質不俗的藥材,準確的說是服丹煉藥,采集四時之精氣。
對不對,還是看誰更強。
以及介於有用和無用之間的一種人生境界。
一般人或許以為莊子是很想否定惠子的。
他不打算去管,眼下還是先陪李誌常去見妙善。
李誌常對此不以為意,看向周清:“今天不用練功,咱們散會步,說說話。”
周清知曉,這是沾衣十八跌的內家功夫最高境界的體現。
這也正是周清和養生主擅長的地方。
莊周想用一種超然人間世的視角來否定惠子,可是愈發襯托出惠子的有血有肉,以及他對惠子的認可(其實是對自己的認可)。
其中在《徐無鬼》的一篇,體現得淋漓盡致。
那是成語運斤成風的由來,講的是,莊子送葬,經過惠子的墳墓,回頭對隨從說道:“郢都有一個人,不小心讓一星點白灰粘在鼻子上,這點白灰就像蒼蠅的翅膀那樣又薄又小,他讓石匠替他削掉。石匠揮起斧子,隨斧而起的風呼呼作響,任憑斧子向鼻端揮去,泥點盡除而鼻子安然不傷,郢都人站立不動,神色不變。宋元君聽說此事後,把石匠召去,說道:‘試著替我再做一遍。’石匠說道:‘臣下的確曾砍削過鼻尖上的泥點,不過我的對手已經死了很久了!’他由此感慨自從惠子去世,他再也沒有對手了,再也找不到辯論的對象了!”
李誌常聽了周清的解釋,含笑說道:“看來你真的很了解莊周,所以你的打算是什?有用、無用、還是介於有用和無用之間?”
周清沉吟道:“這不取決於我的打算,而是我需要做什。”
李誌常:“這說,你是一個現實主義者。或者說,用現在流行的說法是精致的利己主義。”
“道長是在批評我嗎?”周清反問。
李誌常灑然道:“你接受不了批評嗎?”
周清不禁一怔,隨後說道:“那得看是什事情。”
李誌常:“譬如我剛剛說的事。”
周清:“我覺得,這個事情沒必要討論。放幾十年後,利己主義肯定會被批評,但現在,以及不遠後的將來,又未必是這樣。更遠的未來,沒人說得清。”
李誌常:“那此時此刻呢?”
他似乎一定要將周清逼到一個無法回避的死角。
周清:“如果是我很在意的人,我未必能做到那利己。因為不盡力,會有遺憾。”
害怕遺憾,或許也是一種利己。
隻是,總歸和世俗意義不一樣。
李誌常:“你做不了元教授的研究生了,他找了一個新的人選,而且比你更合適。”
“是誰?”
李誌常神秘地一笑:“一個很有福運的人。”
周清:“我認識嗎?”
李誌常沒有回答,而是道:“這些日子以來,應該很明白,我、李風還有元教授,都是很不同的存在。”
周清漫不經心道:“你們都是仙人下凡嘛。”
他的話,帶著習慣性的試探。
李誌常微微一笑:“怎能叫下凡呢?這無窮時空,無量世界,哪不是我們的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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