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幾步遠的男子轉身,俊秀挺拔,膚色明潤,嘴角噙著抹微笑,溫醇親和,令人如沐春風。
見到樂欣,他拱手作揖,“八姑娘。”
舉手投足,彬彬有禮。
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夕陽落得很快,方才還深紫嫣紅的晚霞,轉眼間便化成層薄薄的紅,穿過德公府的灌木景致,映得前方男子有些虛化。
桂枝喊了聲“姑娘”,引她上前,率先行禮道:“新大人,老夫人說有勞您了。”
樂欣亦福身回禮,“見過大人。”
他微微頷首,指著花亭內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她過去。
背景選在盛綻的豔菊中央,淡綠色的垂地紗簾被撩起,固在亭柱旁束以黃繩,少女側身斜坐,清風拂動簪在她發間銀簪流蘇,化靜為動,透出幾分熟悉的神韻。
旁邊似有女子交頭低語的聲音傳出。
片刻,終究還是秋雨上前,怯怯輕道:“大人,我們姑娘這樣,您畫不出全貌,且身姿不正,是否……”
樂欣心底亦有些納悶,名門淑女講究端莊,怎特地要她這般姿勢?
然而,秋雨的話尚未說完,立在畫案前總低頭盯著白紙的男子便做了個製止的手勢。
桂枝就忙將她拉到旁邊,“新大人作畫最不喜人打攪,讓你不要上前還去。”
“可是……”秋雨望了眼亭中的八姑娘,麵色為難。
桂枝就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周邊恢複安靜,幾個婢子不時瞄向年輕的畫師,見他遲遲沒有動筆,互相對視交換眼神,卻是誰都不明白。
樂欣的餘光注意著那名男子,可以確定從出現到現在,對方就沒正眼看過她,更別說細細打量。
他的目的就是畫像,眼見著快要日落都匆匆趕來,不就是急著回宮交差?
既如此,此刻怎又不動?
有腳步近身,畫師沉聲問她:“姑娘心有鬱結?”
樂欣愣了愣,轉正身望向台階下的男子,見其表情認真,唇角的笑意卻似沒有溫度,令人莫名其妙。
侍女聞聲早就上前,桂枝先是細看了下八姑娘的衣著妝容,繼而才接過話,“大人,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那畫師兀自搖了搖頭,沒有答話卻是側身招來遠處的兩個隨從,“收了吧。”
桂枝著急,樂欣亦有些緊張,“為何不畫?”
“姑娘心緒不暢,眉目愁惱,如此心境,不宜入畫。”
畫師側身,同桂枝言道:“煩請姑娘回稟德公夫人,貴府小姐這般神態,恐皇後娘娘見之平添擔憂,有擾鳳緒,本官改日再來。”
這陣仗,卻是要走了?
樂欣暗惱,都沒怎看她,就說她狀態不好,這不都將責任推到了自己身上?
“大人想是看錯了,我、我一直有笑。”
天知道她總保持著那樣的姿勢,連唇角都快笑酸了,今日不畫,那改日不還得這樣來一遭?
見其目光緊盯著自己,終究是男女有別,樂欣垂下了直視的目光,啟唇再道:“若是哪處不當,還請大人點名,我必改之。”
“姑娘沒笑。”
畫師斬釘截鐵道完,似乎根本不願再搭理眼前的少女,亦不顧周邊侍女投來的懷疑目光,撫了撫寬大的衣袖就要轉身。
“怎辦?我先去稟告老夫人。”桂枝原地犯愁,隻好先回永清堂。
誰都看見,八姑娘總笑著,怎的他就偏說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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