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南之行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慕容小九 本章:第五章 江南之行

    三日後,我、康王、風雲卿,便踏上了往江南去的船。

    船隊聲勢很浩大。

    大船船,大箱子箱子,男傭人女傭人,還有數不清的侍衛禁軍,我看著哪像出遊?分明就是在搬家。

    不過也難怪了,一個王爺一個侯爺一個丞相,齊刷刷奔江南去給鎮南王老爺子祝壽,這聲勢想也不了,更何況康王爺那個詭異的審美觀,弄得船隊就像娶親似的,張燈結彩吹拉彈唱,就差在船頭也掛上個大紅花球了。

    船隊順江而下,沿途再悠哉遊哉地考察一下民生風情,難怪至少要半個月呢。

    不過還有種可能是拖延時間,為了讓風雲卿給我臨時惡補琴棋書畫。

    登上船的第一我就揪住康王爺問了這個問題。

    拜壽就拜壽,為什還要學琴棋書畫?

    康王爺的回答是,鎮南王景辰翁老爺子一直特別中意華夜侯爺也就是我,疼得簡直就當親生孫子一樣看,也順理成章地十分關心我的教育問題。可惜侯爺不怎買賬,一直不肯去見這個老爺子,可如今老爺子六十大壽,又據身體也開始不太好,所以華淩雲才幹脆一腳把我踹下江南去讓老人遂心願免得死不瞑目,順帶一個康王爺當監護人免得我半路開溜。

    當然,康老四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督促著我去接受風雲卿的惡補,外加調解人,要是萬一不幸兩人卯起來了的話,他就是那負責和稀泥的和事老。

    平心而論,華淩雲的這道命令,對我,對風雲卿,都不是什好事。

    想到要和姓風的朝夕相對,我臉色明顯不善。

    風雲卿大概想到要負責我這個不學無術的草包再教育工程,就不免鬱悶,白臉也憋氣憋成了黑臉。

    船隊開行第一,惡補也就旋即開始。

    琴棋書畫,本姑娘先挑了書。

    顧名思義,寫字。

    我自認我那手字雖然比不得什書法大師,好歹也算是端正的--鋼筆字,可毛筆呢?

    麵對著案前的筆墨紙硯,我徹底傻了眼。

    正麵,風雲卿一臉為人師表的模範表情,雙手背在身後正等著我寫字。

    旁邊,康老四翹著二郎腿正在一邊喝茶一邊騷擾我的侍女紫菀。

    一催二催三催之下,我終於磨蹭著拿起筆,濃濃的,飽滿的,蘸墨,沉氣,運臂,用力,在雪白的紙上大大地寫下了一個”幾”字。

    在寫到那橫折彎勾往上飛的時候,我順勢一筆就帶了出去。

    同時帶出去的還有一溜墨汁。

    它們也異常聽從本姑娘心意地濺了眼前的風雲卿一身。

    那月白色繡淡青竹葉圖樣的袍子頓時一溜瀟灑的墨點。

    ……別,還真有點畢加索抽象畫的感覺。

    我心虛地悄悄抬頭偷眼看。

    風雲卿站我眼前,勉強還能算是控製住自己的表情,可是嘴角絕對是在抽搐,絕對是!

    再斜眼求助地看向康老四。

    康老四事不關己地端起茶杯。

    ”滋……好茶!”

    書失敗,於是我又挑了畫。

    同樣是筆墨紙硯,不過這次多了胭脂藤黃等顏料。

    雖然在我眼中,有多沒多也沒什區別。

    一樣是筆走如飛,一樣是飛墨如電。

    這次風雲卿明顯多了個心眼,見我手腕一動就知道不妙,紙扇刷地一聲展開,一擋一撥,身子一扭,那迎麵而去的墨汁就毫無意外地盡數落到他身後的康老四臉上。

    滿臉白粉加上一溜黑黑的墨汁,真是黑白的那個分明……康老四沉默地端起茶杯。

    ”……滋……好茶……”

    實話實,風雲卿不是個好老師,明顯對我耐心不夠。

    再實話實,我也不是個好學生,明顯對風雲卿耐心不夠。

    唯一有耐心的,就是每捧著茶杯的康老四,似乎很把我和風雲卿的大眼瞪眼當消遣看,沒事兒就”滋……好茶!”我聽得眉毛抽搐,終於忍不住發作。

    ”紫菀!康王爺再纏著你泡茶,你就給他剛打上來的河水!讓他喝個夠!”我麵目猙獰。

    紫菀摸摸脖子吞了下口水,看看我又抬頭想了想,終於視死如歸地點頭,一臉慷慨就義的表情。

    於是,再又一次我和風雲卿卯上之後,康老四的”滋……好茶”成功變成了”滋……好水……”呼……我爽了!

    這日到了平陽境內,距離我們從京城出發已經過了差不多10。

    整整10的大好光陰,基本上就是浪費在大眼瞪眼和康老四的”滋……好茶”上,不過,風雲卿也終於清醒地認識到,要我在半個月的時間內搞定琴棋書畫,那是神下凡都不可能實現的奇跡。

    我這是廢話!

    還真當我是愛因斯坦啊?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琴。

    我命紫菀把綠綺也帶來了的,本來就盤算著船上沒得消遣,無聊的時候可以拿來練習一下,想不到卻誤打誤撞正好過了琴這關。

    不過棋書畫是無望了,所謂窮則變,變則通,風雲卿倒也不是迂腐之人,反正隻要求能混得過鎮南王那老爺子就好,又不是考狀元,所以,剩下的時間,就是讀書!練字!再讀書!再練字!

    我不得不練字,就那鬼畫符一樣的毛筆字,不要風雲卿和康老四,就算是我自己,也實在是看不下眼。

    就算不能死記硬背下詩詞歌賦,至少字要能拿得出手見人吧?

    好在據紫菀,原來的華夜那字也算不得什大家風範,頂多算是端正工整而已,如此倒好辦了,每我就對著白紙黑字練得眼睛發花。

    這夜色已經暈暗,我正在船艙繼續努力,風雲卿走了進來。

    其實這船蠻大的,船艙分三層,起居在第二層,又是各自的房間,毫不相幹,所以,一般來,除了必要的接觸,我和風雲卿是絕對碰不到麵的,隻有康老四沒事就跟著紫菀身後攆,渾不在意她拿河水給他喝的事情。

    而現在,風雲卿既然主動出現,隻有一個可能,來挑刺的!

    我警惕地看著他慢慢靠過來,眼睛往下一掃,把我整整一的辛勞成功悉數收入眼底,然後嘴角一彎--

    我就知道這白臉要開始找茬兒!

    果然,隻聽他開口道:”連握筆的姿勢都不對,難怪寫得如此不堪入目。”呸!本姑娘隻會握鋼筆、鉛筆、圓珠筆、水性筆,不會握毛筆!

    我寫了一正焦躁得很,聽他這樣,冷哼一聲開始耍無賴:”在下第一才子風大人的教導下,本侯爺卻連筆都不會握,不知傳出去會不會掃了風大人的麵子?”風雲卿聞言臉上聲色不動,也不見惱怒的樣子,抬起眼皮看看我,末了竟歎一聲:”也是下官疏忽了,既然如此,請侯爺先寬恕下官唐突之處。”啥?

    我一愣,風雲卿已經走到我身後,俯下身來,右手握住了我拿筆的手。

    ”食指位置不對,再往上一點兒……”手把手糾正姿勢。

    他身子貼得很近,心無旁騖,我卻沒來由地微紅了臉。

    倒不是第一次被圈在男人懷的,北堂旌最愛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摟著我耳鬢廝磨,隻是……風雲卿和他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不像北堂旌那樣強烈的陽剛之氣,而是微帶書墨的淡淡氣息,斯文儒雅,溫潤如玉。

    好在我背對著他低著頭,風雲卿並未發覺我的窘相,隻握住手慢慢寫來。

    ”侯爺的字,且先不骨架端正與否,隻論筆法,勁道不足而流於無力。”他握住我的手,雪白的箋紙上出現一個端正的”夜”字。

    實話,風雲卿確實寫得一手好字,俊逸飛揚,行雲流水一般,如今雖然是手把手教我,那筆下寫出來的字兒,也頗有點王羲之《蘭亭序》的味道。

    為什他能寫得這樣好看,我寫得就像貓抓似的?

    我瞪著眼前的”夜”字有點忿忿不平,風雲卿卻鬆開了我的手,退後幾步,道:”侯爺聰慧過人,卻自斂鋒芒,藏頭藏尾,又怎能寫得好字呢?”想不到風雲卿忽然會這樣,我猛地轉頭。

    他依舊是素日那樣溫和的笑容,不過眼中精光閃爍,讓原本斯文的麵容平添了幾分不容忽視的淩厲。

    風雲卿能年紀輕輕就貴為三公之一的丞相,若當真隻是靠著家世顯赫,又豈能被華淩雲重用?自有其過人之處,而非那種一無是處的貴族子弟。

    不過這人當真眼光厲害,隻是見我寫了幾字,就從中看出了門道來,果然精明得緊。

    他單刀直入,我也懶得客氣。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總得扳回一局吧?

    半側身子轉過頭來,我一手支在太師椅扶手上,態甚慵懶,臉上帶著微笑。

    ”夜兒一直有個疑惑,希望風大人不吝賜教。”寬大的衣袖順著我的動作柔順滑下,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來。

    風雲卿臉色略顯一窘,錯開了眼,道:”侯爺請講。”我笑得純潔無辜人畜無害一派的真無邪,慢條斯理地開口:”風大人文才風流,下皆知,卻不知要為何故意輸與夜兒,養心閣一場試,倒讓夜兒平白得了個寒玉佩,未免心中惶恐,望風大人一解夜兒多日疑問才是。”他大概沒有料到我會忽然提起那次在養心閣皇帝麵前的事來,明顯一愕。

    哼!反將你一軍,也算是解了我這幾日的憋悶。

    風雲卿雖然愕然,不過也是那的事情,旋即若無其事,臉上絲毫看不出之前驚訝的神色來,隻是眼中隱隱含了笑意,雙手抱拳向我行了一禮。

    ”侯爺目光如炬,下官佩服。”

    居然承認得這樣幹脆,真是不好對付的家夥!

    我一撇嘴。

    這家夥肚子九曲十八彎,話都要繞個大圈子,又猜不透他心到底對華夜是什態度,言談之間遮遮擋擋,沒得叫人累得慌。

    雖然知道此人確實君子,光明磊落,不是那等宵之徒,但終究心顧忌三分。

    對我的問題,風雲卿明顯避而不答,隻一如既往溫和地笑道:”侯爺靈穎聰慧,有些話自然也不用下官明,不過,韜光養晦雖好,卻何必借跋扈二字掩飾呢?”這風雲卿,敢情是為了以前那個華夜的所作所為責難我來了?

    我看向他,回道:”成者靠智,大成者靠德。我又不求成大成,何來智與德?””成者靠智,大成者靠德?”風雲卿把這10個字喃喃念了幾遍,眼中的笑意越發濃烈起來,”侯爺見識不俗,下官受教了。”呸!又便宜這白臉了!

    那可是李嘉誠過的話來著!

    他笑得意味深長,我回以同樣深長意味的笑。

    看誰笑得過誰!

    兩人正對笑無語間,忽然聽見嗆啷一聲清越激響,我原本順手放在書案上的短劍已然自動跳出鞘,露出半截湛亮的劍身,寒氣逼人。

    那是離京之前,北堂旌送與我的斷水劍,乃古時名劍之一。

    古籍上記載,昔日越王勾踐以白牛白馬祀昆吾之神,使工人鑄越八劍,分別名為”掩日”、”斷水”、”轉魄”、”懸翦”、”驚鯢”、”滅魂”、”卻邪”、”真剛”。雖然沒有幹將、莫邪、龍泉等劍那有名,也是舉世無雙的寶劍。據,斷水劍就是因為以之劃水,開即不合,才得名”斷水”,再加上形狀巧,頗為適合女子所用,更傳,若是有敵來襲,三丈之內脫鞘自鳴警示主人,如今當真自動跳出了劍鞘,我頓時心一凜,不由得抬頭看向風雲卿。

    他自然知道寶劍脫鞘乃是為了警主,當下也是驚了,和他目光對上,相顧愕然。

    此乃皇室船隊,層層疊疊,皆是禁軍侍衛,若真有敵來襲,怎能無聲無息地繞過直達主船,而且不驚動一人?

    斷水凜冽的寒光靜靜閃爍著。

    我不免緊張,剛想開口,卻見風雲卿把手指豎在自己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正在此時,忽聽艙頂轟然裂響,破開了一個大洞,無數木屑塵粉飛揚而下。

    一人自艙頂落下,身上穿著黑色夜行衣,臉也用黑布蒙上,隻露出一雙眼睛,手持一把長劍,竟直奔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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