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賀魯又驚又怒,厲聲斥道:“混賬!我以前固然做過錯事,卻早已改過自新,立誓於效忠大唐,心中絕無半分悖逆之意,若違此誓,願遭雷電噬身而死!彼輩身為突厥子孫無侍奉狼神之心,作為大唐臣子無效忠吾皇之誌,風吹兩邊倒、有奶就是娘,簡直無恥之尤!”
彌射、步真兩人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就待反唇相譏。
“當當!”
房俊翻過手掌,用指節敲了敲茶幾。
彌射、步真嚇了一跳,趕緊含胸垂首,不敢出聲。
房俊麵色和藹:“諸位都是自家兄弟,畢竟長幼有序,焉能無視尊卑?你倆且站到一旁。”“喏!”
彌射與步真不敢多言,挪步站到一邊,束手肅立,乖乖巧巧。
房俊抬手:“大將軍請入座。”
阿史那賀魯忙道:“家門不幸,在下疏於管教,讓太尉見笑了。”
這才入座。
眼神掃過彌射、步真,心中極其慌亂。
作為族兄弟,沒人比他更了解這兩人是何等野性難抑、桀驁不馴,然而麵對房俊之時卻有如忠犬一般言聽計從、溫順乖巧,實在是太不正常。
難道是自己晚來的這些時候,他們與房俊已經達成了某種契約?
那房俊又將自己父子叫過來,或許意欲剪除自己這個有實無名的突厥領袖,將突厥部族的權力分潤給彌射、步真?
想到此處,阿史那賀魯心驚膽戰、如坐針氈。
然而出乎預料,接下來房俊對他溫言相待,隻是詢問莫賀城的糧秣是否夠用、軍械是否需要支持,庭州以北的局勢是否安穩,各部胡族是否效忠大唐、可有叛逆之心……
阿史那賀魯不敢懈怠,小心翼翼的一一予以回答。
房俊一直麵露笑容,似乎很是滿意,笑道:“大唐對內附之胡族素來一視同仁,絕無猜忌之心,大將軍與兩位族弟當攜手穩定庭州、西州等地之局勢,陛下獎懲分明,必然不會埋沒諸位之功勞。”提及大唐皇帝,阿史那賀魯不敢繼續坐著,起身遙對長安方向一揖及地,慨然道:“吾輩突厥子孫,早已摒棄複立之念,隻願成為大唐子民,在陛下治下長治久安、共享富貴,若有異族覬覦大唐之領土,膽敢興兵來犯,願意為陛下驅策、馳騁疆場,縱然馬革裹屍,亦視為榮耀!”
房俊狀甚滿意,撫掌大笑:“好!吾輩忠於陛下、效力大唐,當攜手並進、共建功勳!三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我已備下酒宴,咱們共謀一醉!”
酒宴之上,阿史那賀魯頻繁麵對房俊敬酒,愈發膽戰心驚。
普天之下,誰人不知房俊酒量如海、千杯不醉?
該不會是想要灌醉我,然後神不知鬼不覺丟去野地凍死?
所幸一切擔憂並未發生。
酒宴之後,阿史那賀魯父子被安置於官署之內的一處房舍歇息,待到侍者退出,運出門左右張望一眼,反身回來關好房門,來到阿史那賀魯麵前,緊張道:“彌射與步真兩個混賬,該不會是與房俊有所密謀,意欲對父親不利吧?”
阿史那賀魯灌了一口濃茶,眉頭緊蹙,搖頭道:“現在如何看得出?不過縱使不是如此,那兩個畜生也必然有害我之心,不可不防。”
侄運急道:“這要如何防範?敵在暗、我在明,防不勝防啊!”
雖然他們父子如今掌握著突厥最大一股力量,又有汗王直係之名,可彌射與步真兩人實力也不弱,一旦得到大唐之援助、支持,聯合起來攻陷莫賀城並不是不可能。
阿史那賀魯沉聲道:“唐人未必支持他倆,畢竟讓他們取我而代之,對唐人又有什益處呢?”侄運提醒道:“可咱們之前暗中聯接祿東讚,意欲圖謀西、庭二州,以此複立汗國啊!”
阿史那賀魯陡然醒悟,恨恨一拍案幾,怒罵:“老賊誤我!”
可誰能想到堂堂吐蕃大論、噶爾部落首領、坐鎮伏俟城的祿東讚,居然會被房俊所俘獲,且徹底反水?本以為趁著大食人入寇西域、祿東讚截斷河西之機會,自己能撿一個大便宜,孰料卻一腳踩進深坑,動輒有闔家滅門、全軍覆滅之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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