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2 海豚博物館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小說2016 本章:NO.22 海豚博物館

    他走到我的麵前,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從那帽簷之下的漆黑中隻幽幽的閃現著森然的目光。

    他在灶台之下的櫃子拿出兩個碗,揭開鍋蓋,盛了兩碗黑色的液體放在桌上。

    我走到桌子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喝吧,也沒有什吃的東西了,穀中的食物越來越少了。”

    “是因為絛蟲嗎?”

    莧藍抬起頭問他,白色的碗中黑色的液體顯得和周圍如此的格格不入。好像刻意的在強調那種黑一樣,就像是中反複出現的象征性意像。

    但是,這種黑又顯得相當的單純,它無法傳達什。升騰的白色霧氣被風撩散,寂靜的黑色平麵不動聲色。

    那男人將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兩個大拇指交替著擺著圈。

    “絛蟲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光了,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種生物驅逐,它和我是一體的。島外的一個作家巴爾加斯略薩的《給青年家的信》中描述了這種生物,作家將自己的才能抱負描繪成在身體之中安家落戶的絛蟲,絛蟲蜷曲在那,用作家的大腦、精神和記憶做食糧,無論什消遣,什吃喝玩樂,都不能熄滅這個發光的細胞,即使死亡用它那無限的黑暗奪去了作家的生命,也不能擺脫這條蠕蟲”

    “你島外的作家?”

    我的手握著碗,不禁問出聲來。

    “海豚博物館,就在無色穀中,我的所有的關於島外的知識都是在那看到的。”

    “海豚博物館?”

    莧藍閃爍著大大的黑色眼珠,眼前就好像真的有海豚在漂浮一樣。

    “好可愛的名字。”

    “還是回絛蟲吧”他忽然站了起來,轉而走到窗邊,凝視著黑白默片般的世界,沉思許久,才慢慢開口講了起來。

    “真是可怕的絛蟲啊。”

    他發出一聲驚歎。

    我和莧藍麵麵相覷。

    他的巨大身影將白色光芒遮蔽,屋子因而顯得愈加黑暗,凝視著這個男人,目光中隻有漂浮的白色光暈。像奶油一樣,黏糊糊的浮在我的眼前。他就像是站在山洞的出口一樣。

    “十歲的時候和一個女孩玩耍,因為好奇走進了那個山洞,就是你們來的時候的那個山洞。我們居然相當意外的走出來了。看到黑白的世界,我們都驚呆了。事實是我們都無法回去了。我們試著走出去,卻怎也走不出去,想要進來的時候,我們卻相當容易的就走了進來。我們兩個人像是被命運選召著一樣”

    “我們兩個人於是漫無目的在山穀之中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們終於在森林中看到了海豚博物館。博物館中全部是島中平民禁止閱讀的書籍,以及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島外的東西,我們兩個人於是徹夜不休的在圖書館中看那些書,餓了就在森林中找些野果子吃。”

    “直到有一我們一起坐在博物館巨大的海豚水箱下,看著《挪威的森林》,我這是一本黃書吧,她默不做聲,隻是翻來覆去的看這本書。我們彼此都不清楚來到這個山穀究竟有多長時間了,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我們兩個人也是彼此依偎在一起度過了艱難的寒冷時光,即使再怎想出去,再怎想要見到父母都是無法實現的。我們竭力的在書中尋找著內心的平衡感。”

    我和莧藍沉默著聆聽著他的故事,在這個島上,我已經經曆過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因此,即使再怎離奇,如今的我也能夠沉默著接受。

    那黑色的液體就像死了一樣,不在翻騰霧氣,儼然冰涼的黑色凍土。

    “但是這種平衡感在我們共同閱讀完這本書之後消失了。她變的異常的暴躁,胡亂的摔博物館中的杯子,陶瓷,經常沒來由的衝我發脾氣。終於有一,她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一個人踏進了森林深處。我試著找過她,或者,這十年來我一直都在找她,但是杳無音訊。她離開的那一晚上,我夢到了絛蟲。”

    他忽然轉過身來,視線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掃了一下。

    我不知道剛才那段時間,他到底在眺望著什?或者如果不這樣,就無法喚回那些記憶。不得而知,但是他確實在慢慢的朝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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