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曆017年1月】

    陽光懶懶散散地灑在前夜的積雪上，反射出懶懶散散的略顯刺目的光。齊膝深的雪覆蓋了海都市的大街巷，一些房屋頂層不時被陣陣寒風吹下幾片飄落的雪花，像是城市的局部又洋洋灑灑飄起了雪。

    海都市在曆史上曾短暫地被一群漁夫組成的起義軍占山為王，當時這還隻是一個人口不及百的漁村，卻奇跡般地與中央政權委派的平叛軍抗衡了近一年有餘，起義軍甚至從最初的二十人發展到後期的上萬人。沿著北海的近百個漁村都參與了這次起義，在覆滅前夕甚至設立了都城與京師遙遙對立……

    “你跟我扯這些又沒啥用，到底還是滅了。”邢武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他此時正端著望遠鏡趴在陳州身邊透過這頂樓的鏤空的石雕欄杆觀察著幾百米外的街道。陳州透過眼前的狙擊鏡和他看著同一個方向。

    “要曆史還是很有意思的，成王敗寇。”陳州看著準心後的稀疏的人流，微調了大的幾乎與他的身體不成比例的槍身，將視野轉向更遠的地方，再輕輕撥動了瞄準鏡的調焦鈕，街上行人車流甚至在雪堆撒歡的狗的吊牌都清晰地出現在這一圓形的視野。陳州調勻呼吸，鬆開扶著槍身的手按下步話機的一個鈕重複兩遍：“1組轉5區。”又輕輕抽了一下因長時間俯臥導致酸麻的肌肉和老二，心想下次在出這種任務要多帶一件衣服墊著腹。他張開口想再點什，但是想想對邢武這些確實沒什意思，而且自己已經半沒有喝過水了口幹的難受，便又閉上了嘴。

    現在的海都市已然不是那個漁村，受經濟全球化影響和國家的政策支持，海都市已經發展成了全國排名前十的城市之一。恐怕鹿城也隻是海都市的十分之一大，要論經濟實力，恐怕五十分之一都不如。

    鹿城啊。陳州想起了一些新聞的關鍵詞——這些新聞也是在很久之後才被陳州知曉：異獸入侵，五座城市受災，數萬人橫屍街頭，數百萬人失蹤……災情直到太陽曆015年中時才控製住，高高的警戒牆把鹿城和外界隔離開來，至今網內還有不少異獸在繁衍生息，也時常有個別異獸攀出高牆混入人類社會……

    反正不是我能控製的事情。陳州輕輕搖搖頭，動作幅度輕微幾乎不可見，但是目鏡的視野還是偏離了大約十米，陳州發覺自己的呼吸又變得劇烈起來，便開始強行深呼吸穩住心神。

    “你找得到嗎我們的目標？”邢武開口問，手中望遠鏡微微太高一個度。

    陳州淡淡道了聲“沒”，微微動動手臂檢查完了眼前的幾個人。“話我們還得來回檢查好幾次吧。”陳州緩緩開口，又微微抬高槍口開始檢查下一波人流。

    “十幾個方向盯著這一片區域，上麵還有幾架“眼”，不會有紕漏的。”邢武低聲。

    “所有組注意區，重複，所有組注意區。注意，有把握立即擊斃目標，重複，有把握立即擊斃目標。”步話機突然響起來，指揮部的聲音摻雜著啦啦的信號幹擾傳進陳州的耳朵。

    對講機為什總會“啦啦”地吵死人了。陳州腹誹著，轉動槍口，目鏡中的右上角標幾經變換，停在了的字樣上。這是一幢占地很大的建築的向南的一部分，陳州調整槍身看到普遍張大嘴巴做驚呼狀向東逃竄的人流。慢慢抬起幾個角度，看到了站在馬路中央的巨大的人形怪物。

    這個世界快崩壞了吧。陳州看到目鏡中那個身高近四米肩寬近兩米的極不協調的人形，長長的手臂幾乎拖在地上，覆蓋滿了灰黑色的毛發，那個低於肩膀的應該是頭的位置長著一顆直徑一米的眼球，此時正上下左右翻轉著觀察周圍逃竄的人流。眼球下方則是滴答著綠色粘稠液體的嘴。它身上依稀可見原來的衣服的碎布條，可能是因為被寄生者突然被反噬所以撐破了衣服。

    突然，那個大眼怪物張開了大嘴，一條舌頭靈活地彈出纏住了一個躲在郵箱後的拿手機拍照的女生，電石火光之間，兩個人影合二為一，地上濺出大片燦爛的血花。大眼怪的身形在它吞食那個女生的同時猛地向前挪出5米。

    大眼怪滿意地吧唧著嘴，嘴角流下股股殷紅的血，它回頭看向原來站立的地麵，地上分布著密密麻麻的裂痕，裂痕中央是五個排列不算規整的冒著青煙的彈孔。

    陳州目鏡中的十字準星正對著大眼怪的瞳仁，毫不猶豫的便扣動了扳機，巨大的後坐力幾乎將他震離地麵。這要是放以前肩膀怕是會被震脫臼吧。陳州感覺到右肩窩開始泛起陣陣酸麻，眼睛仍緊緊盯著目鏡，看到一片空白，隻有地上三兩個冒著煙的黑洞和範圍龜裂的地麵——在他開槍的的一瞬間那大眼怪就已經轉移了位置。

    陳州連忙調整焦距，尋找大眼怪的蹤跡。看到一道灰黑色的身影隨著遠遠近近的狙擊槍的轟鳴在區域飛速地移動。像是一隻彈力球在這個區域無聲地撞擊彈射，還時不時吞吃一兩個閃避不及的路人。

    這貨長得像刑。陳州想起了《山海經》記載的無頭怪獸：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頑強的生命力。陳州默默點評，順著軌跡發展的方向扣動了一下扳機，大眼怪也絲毫不見停止，估計是依然沒有射中。

    隻見得那灰黑色的軌跡飛快地爬上了那幢建築的頂層。接著用長長的手臂乒乒乓乓地砸著自己的大眼珠子，動作像極了黑猩猩。陳州覺得眼睛一酸，暗想它這捶打自己的眼睛難道不疼……

    四麵八方原本零零散散的槍聲在此時幾乎同時響起，激射而來的子彈包圍了大眼怪，叮叮咚咚地，這些足以打穿它腳下兩棟這樣的建築的子彈像是橡皮一樣被彈開，或近或遠地掉在地上。

    狙擊組配的槍的威力足以和40毫米高射炮相媲美，如果對麵是血肉之軀陳州毫不懷疑那是可以一槍打碎半個身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