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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不知道, , 一直有一個副所長？”

    二零一六年, 三月八日，下午七點四十六分。

    曹雲山坐在的餐廳，第一次和她提到副所長這個隻存在於浩瀚檔案袋中的職位, 其權利甚至淩駕於所長之上, 卻從未出現在任何正式的文件中, 神秘、詭異、不可捉摸。

    她的老師，烏納姆諾教授，死於心梗，死前始終在幻覺中尋找一個叫“米爾頓”的人，似乎就與副所長這個頭銜相關。他對她轉達的最後一句話，是“離開”。

    ……

    門是關著的, 看上去一點也不結實。李文森剛想朝前跨一步, 就被喬伊拉住手腕。

    “如果你行動前稍微觀察了一下身邊的環境, 就會發現這曾經被地下水滲透，甬道上方應該形成了鹽堿土, 十分容易塌陷，而你前方全是碎石。”

    他大拇指落在她動脈處，麵無表情地把她扯回自己身邊, 李文森被他扯得差點撞到他身上, 她望了一眼自己光著的腳，又用手電筒晃了一下四周——的確，地下水多少帶點鹽分, 這又近海，土壤底層的地下水因為毛細現象向上滲透，不斷因地熱蒸發，鹽分積累，使土壤鹽堿化，變得極其鬆軟易碎。

    但這一般都發生在土壤表層，他們頭頂會出現這種情況，隻可能是他們頭頂還有另外一條地下河——一條寬闊得多的地下河。

    “這種時候哪管得了這多。”

    李文森根本沒把那一片碎石頭當回事，她望著十米開外的門，頗有些躍躍欲試地踮起腳尖：

    “反正都是石頭，就當掃雷咯，我跳著走過去就好。”

    她發現喬伊還握著她的手腕：

    “喬伊？”

    喬伊自上而下俯視著她，仍是一動不動，精致的臉上神情淡淡，不放手，也不話。

    ……所以這又是在和她鬧哪樣？

    李文森和他對視了兩秒，忽然想到了什，試探地朝他張開雙手，一隻手還被他握在手：

    “雖然是石頭，但是還是有一點點危險的。”

    她斟酌了一下語氣，力圖使自己的請求顯得真誠一點：

    “要……要你抱我過去？”

    喬伊望著她，半晌，冷淡地俯身，伸手把她抱進懷：

    “看在你請求我的份上。”

    李文森：“……”

    ……

    兩人沒多久就站在辦公室門口，李文森坐在喬伊的手臂上，也不糾結自己和喬伊現在是什姿勢，腦子飛快過了一遍情詩剩下的句子。

    你隻要失蹤，我就坐立難安。

    你如果死亡，我也將就此長眠。

    而我思念你的心，就像黑夜閃亮的電燈泡，隻要供電，就永不熄滅。

    ……

    這是什意思？辦公室門需要同時擁有鑰匙和指紋才能打開，指紋用喬伊的就沒問題，而至於鑰匙……難道就藏在這幾首詩？

    破解密碼不是她的強項，但按照之前詩句破解方法的尿性，剩下三句話也應該是通過其中關鍵詞的曆史和詞源解釋，連貫起來找到埋藏鑰匙的地方吧？

    她慢慢把詩句在心默念了兩遍，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失蹤，英文disappearane，也有一去不複返的意思，我時候背英文單詞是按照詞根來背的，詞根’dis-’的意思是’d he ppsie“，反對。”

    喬伊另一隻手原本已經放在門把手上，聞言又停下來，而他懷的姑娘一個人興致勃勃，越越覺得靠譜：

    “我在法國呆過，法國俚語，’失蹤’這個詞最早好像用在化學和魔術，而有關化學的魔術當然就是煉金術，又有’反對’的意思，難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附近找一個反煉金術的符號？……喂，你笑什？”

    喬伊單手抱著一個成年人，如抱嬰兒一樣輕鬆。他半邊臉映著手電筒模糊的光暈，淡淡地：

    “我沒有笑。”

    “你笑了。”

    “我沒有笑。”

    “你笑了，你在恥笑我。”

    “你看錯了。”

    “你就是笑了。”

    “哦，文森。”

    喬伊躲開她想掰過他臉的手：

    “如果你的夢是真的，這世界的一角馬上就要毀滅了，你卻在糾結我笑沒笑？”

    他雖然這，但語氣分明從未相信過李文森的“世界毀滅”。創造一個反物質粒子需要的軌道太長，的科研規模和資源規模，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不可能創造出傷害力如此巨大的武器，他即便相信李文森的專業素養，也沒辦法忽視如此明顯的常識——更何況這個根本不是李文森的專業。

    “我推理的很有道理好不好。”

    李文森倒是很認真地在和他整理線索：

    “你看，我們剛剛到反煉金術，煉金術的符號我記得也是等臂十字架吧，剛好和西布莉房間的等臂十字架對應上了，這句話一定是在暗示我們找到一個相關的符號，而這扇門的鑰匙就藏在那個符號後，隻要我們拿到鑰匙就能把這扇門打開……”

    她“開”字話音還沒落，就聽“哢嚓”一聲，喬伊握住門鎖，輕輕一轉——

    鎖開了。

    李文森：“……”

    藏在地下兩公深處、他們又是爬地洞又是潛水才找到的門，居然鎖都不鎖？心多大？多放飛自我？

    “你認真聽過電話錄音就知道，你’前男友’對你念情詩，幾乎的每一句句間的停頓都是完全一樣的——除了這一句，停頓的時間特別長。”

    喬伊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難以啟齒的表情：

    “你……曼妙的身材。”

    李文森：“……”

    “而你更應該發現，不僅僅是這一個，而是所有密碼的破解方式都是連貫的——你的情詩，西布莉的讚美詩，還有你的曹雲山留下的各種暗示。”

    喬伊手臂環著她纖細的腰肢，他在“你的曹雲山”時，語氣十分冷淡，卻也沒有過多停留，隻是淡淡地提醒道：

    “複縱線。”

    李文森茅塞頓開。

    樂譜中，在強拍麵前用來劃分節拍單位的垂直線叫節線，而劃在音樂作品明顯分段處的兩條同樣的節線叫雙縱線，也叫複縱線，用來表示樂曲告一段落。

    如果所有密碼的破解方式都是連貫的……

    那這首情詩的前半部分密碼，也應當到此為止了。

    因為複縱線。

    西布莉和曹雲山留下的讚美詩有複縱線，他們方才走進來的雕塑前有複縱線，而這段電話錄音，也有一個複縱線。

    西布莉留下的詩句，他們隻破解了前半部分，隨後有兩根手畫的豎線暗示這一樂章到此為止，而後四句“你用深水遮蓋地麵，猶如衣裳，諸水高過山嶺；你的斥責一發，水便奔逃；你的雷聲一發，水便奔流；諸山升上，諸穀沉下，歸你為它所安定之地；你定了界限，使水不能過去，不再轉回遮蓋地麵”卻被她手機沒電的提示音打斷，沒有來得及解釋……但這沒有關係，因為前四句已經足夠讓他們找到曹雲山的秘密。

    照這樣推理，這首情詩最後幾句，也不應該放在這破解。

    與西布莉的密碼一樣，這四句或許是在暗示別的事情、別的線索……又或許，根本毫無意義。

    ……

    門是普通的門，辦公室也仍然是普通的辦公室。門一打開，塵封多年的氣息頓時撲麵而來，視野東西寥寥，大件物品隻有一套實木連地桌椅，一台電腦，和電腦旁的一個中等大的老式黑膠唱機。

    黃銅台燈，淺綠牆紙。

    桌上擺著兩隻空高腳杯，一隻細口瓶，瓶玫瑰早已枯萎，花瓣上積了厚厚一層灰。

    李文森拍拍喬伊的肩膀，後者俯身讓她從他懷跳下來。

    “沒有留下任何文件，牆紙有些浮起，應當是牆麵滲水的緣故，總體來保存良好，沒有發現任何雕刻或字跡。”

    喬伊銳利地掃過整個房間，下一眼卻沒有去看桌上電腦，而是伸手握住黃銅台燈的開關拉繩。

    “啪嗒”一聲，燈亮了。

    在這寂靜如墳墓的地下，兩千米的距離隔絕了所有陽光，這一絲昏黃光線，就仿佛是穿越了十年的時光，那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李文森一回頭，就看見喬伊修長身影站在桌邊，微微垂落的睫毛，在他秋水一般的眼瞳落下參差的影子。

    明明是破舊而空寂的辦公室，卻因為他一個側影，連書桌破損的邊緣，也頓時生出了一種冷清的、書卷的氣質。

    ……這就是喬伊。

    李文森一時沒動，手手電筒的光，在此刻顯得如此渺。

    “你站那遠幹什？”

    喬伊拉開書桌下唯一一個抽屜，頭也不回地：

    “過來，站到我身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