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記否，我們在此彼此互望。

    歲末的時候，蕭銳讓白陌參加一個無關緊要的會議，會議提早結束，她意外在電梯見到了《都市精英》的阮銘與趙沅。

    ”趙沅。”

    ”陌。”趙沅的臉瞬間變得很差，阮銘並不知曉兩人關係，以為是上次趙沅采訪白陌時認識，便道：”白姐，真巧啊。””是啊，真巧。”巧，是命中的意思吧。

    白陌本不想去問，但心的執念卻促她：”趙先生，我有些話想和你。”維羅朗的電梯並不狹，但氣氛卻是局促。阮銘見趙沅有些緊張，反而搡了下他，道：”你們聊，我到車庫等你。”白陌與趙沅兩人到了一樓，趙沅搶在白陌之前，低聲道：”當初是我不好，一聲不吭地走了。對不起。””你為什一聲不吭地走了？””我。”作為一個男人，趙沅看白陌的眼神竟流出自卑的神色來，本就欠她一個答案，沒想過了這久，仍然難以啟齒。

    ”是我不好嗎？”

    ”不是。”趙沅打斷，”和你沒有關係。是我的原因，我不好。陌，我還有事。改，我一定會約你。”趙沅慌亂地塞了張名片到她手，轉身去往地下車庫。拿著趙沅名片的白陌回了辦公室五味雜陳。

    夜晚，蕭銳約了白陌在自己家吃他親手下廚做的煎牛排。這一次故地重遊，角色已成了他的女朋友，自然少不了要巡視。她站在電腦前，記起那時候他讓自己做功課時的場景，不禁撲哧一笑。而電腦旁，原本放置魔方的地方已空了出來。她的手垂放在桌上並沒有太多的勝利感，隻是覺得自己能夠進駐他的心是種幸福，莞爾一笑後便又去看男朋友如何擔當”下得廳堂的男人”？

    ”今下午的會真沒意思，你是不是已經預料到這無趣，才讓我去的？”白陌倚在門框上，饒有滋味地看著蕭銳。

    ”我當然不知道有趣無趣。年底了，公司的會也多，你多參加下，沒什壞處。”蕭銳煎牛排的時候用的油很少，他的目光盯著牛排，並沒有看白陌。

    ”我還以為你有什事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才故意打發我去參加呢。”白陌試探道，她總在想為什兩件事會這巧湊在一起，而蕭銳明明是知道自己要找趙沅的，他為什連提都不提？

    ”我有什事可以瞞到你的？我現在才知道為什公司不讓上司和下屬之間有戀情。”蕭銳把淬了胡椒汁的牛盤端到桌上的時候，白陌眼神盯著他，隻聽他繼續：”上班一舉一動被監視，批評的時候還得預測下班後會不會橫遭報複。””喂喂，這是你心甘情願啊！我有強迫你嘛？”白陌舉起叉子，蕭銳順著坐她身旁，”是，我情願，情願被你拿著刀叉架脖子。”白陌這才得意洋洋地偎依在他懷，呢喃道：”得那不情願。””我用我的牛排來表達自己的情願。”白陌一皺鼻，從蕭銳的懷跳脫出來，不想徐風打來了電話：”蕭總，出事了！”他整個人瞬間直了起來。

    對方終於出招了。

    蕭銳的臉孔隻在短暫的驚愕後刷成了肅冷，白陌問他：”什事？””有人在ne enry all鬧事，我們的產品導致胎兒流產。””什！”白陌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安全無副作用是孕婦有機化妝品的核心，如果出現與這主打完全背離甚至是引發人體健康問題的事，那維羅朗中國的聲譽會嚴重受損。

    蕭銳沒有更多時間與白陌解釋，立刻打電話給了方敏之，要求做好媒體工作，並且時刻準備好新聞發布會，緊接著，他安排好了任務，匯報給正準備度聖誕假期的弗蘭克，弗蘭克罵娘的聲音在手機那頭響了起來。

    ”shi，這是在我們在殺人嗎？在殺人嗎！””弗蘭克，不管出現任何事，我都會承擔後果。””我們維羅朗的產品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一定是有人要訛我們，一定是！””弗蘭克，我會立刻調查清楚，消除對維羅朗的影響！””快，快，我快受不了這該死的事情了。馬上就是聖誕節，你讓我告訴董事們，今年的聖誕禮物就是這個嗎？ilsn，不管花多大的代價，我要你立刻解決！””我知道。””立刻！你明白嗎！立刻！不然你和我都得滾蛋！”提議把孕婦有機產品引入中國的人是弗蘭克，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出現的。

    盡管蕭銳是離開陌三五米的地方打的電話，但白陌仍然聽到了弗蘭克的咆哮，她方才知道總部高管原來一直都是這逼蕭銳的。

    他好了，則大受表揚，他若是不好，卻是被這大聲斥責。蕭銳掛完電話，白陌心疼地看他。他尷尬地衝她笑笑：”本還想看著你吃牛排的傻樣子，現在看不成了。””你要去ne enry all？現在你貿然去那兒隻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今晚學文值班不會回來，你吃完牛排後，關上門自己回家吧。”蕭銳放低身輕吻了下白陌的額頭，了聲”srry”後離開了家。

    他究竟要去哪兒？

    她總覺得蕭銳眉宇間隱隱透出的愁容與今的事脫不了幹係。這背後是不是有人在搞鬼，而蕭銳是不是早就有所準備？盡管蕭銳燒的牛排滋味很好，白陌因隻想著去ne enry all看看情況，吃完後就打車去了事發地點。

    ne enry all聚集的人已漸漸散去，維羅朗中國孕婦有機化妝品櫃台隻剩了一個驚魂未定的導購。兩位保潔員在清掃周圍碎落的紙屑，看得出剛才這兒有一場不的爭執。

    ”請問剛才的人呢？”

    導購眼神閃爍，隻顧著看好自己的專櫃，而與她搭班的人顯然已經被喊去處理此事。

    ”竟然是大老板親自出馬啊。”

    ”是呀，他很少出現的呀。”

    ”可不是啊，我在這兒幹了好幾個月了，就隻能在這大屏幕上看看。真人長得可真是帥，一點兒都不像這大個集團的老板，倒像是個大明星。”白陌抬頭望向不遠處巨幅屏幕，回想那時那刻在上麵出現的那個男人。輪廓，眉眼，話語，每一處地方都與賈少辰如出一轍。而他的名字，其實，亦是一模一樣。

    她隻是拒絕承認。

    ”這位姐，不好意思，麻煩挪一下腳。”一位保潔員提醒白陌，白陌挪腳的時候沒有站穩，往一旁摔了過去，幸好被人扶住：”陌。””趙沅？”沒想到下午才遇到的趙沅居然出現在了新地集團，而他顯然是為了扶住自己才勉強認她的。

    ”你是為了我們公司的事來的嗎？”她問道。

    ”嗯。”趙沅應道，”你也是？”

    ”我剛來，這兒已經結束了，不知道嚴不嚴重。””事態挺嚴重的，可能要鬧上法庭。那名婦女提供了醫療鑒定中你們公司產品雖然標榜了全然進口有機，但麵卻檢出了易引發流產的羊毛脂且羊毛脂比例高於國標五倍。””不可能啊？我們的配方中根本沒有羊毛脂。這係列產品在歐洲一直賣得都很好，而且都有歐盟與美國的專業鑒定證書啊。””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看明開始，你們的這個專櫃就要被新地集團停了。唉，這項目還是你上司蕭銳一手策劃的，沒想到下午的時候，我們還在談發展，現在就得把下午的稿子撤了。”除了趙沅之外，白陌沒有更好的渠道打探這件事，於是趁著這機會問他：”我們能到安靜的地方聊聊嗎？””也好。今這巧遇到你兩次，冥冥中注定我要給你一個答案。”ne enry all的咖啡店不少，白陌與趙沅進了二期的sa ffee。

    ”其實那時候，我真的是一時貪念。”白陌本想問孕婦使用維羅朗產品流產的事，卻不想趙沅沉在過去的事中，慢慢地向她訴不辭而別的故事。

    ”貪念？”聽到他的話，她一愣。

    ”有人給了我一大筆錢和上海戶口，讓我離開你。我爸媽培養我到上海來上大學，就是想我留在這兒。你也知道我當時的情況，雖然努力做事，但卻一直看不到機會，那筆錢和戶口都是我最想要的。我知道，我錯了，真的很對不起。””誰？是誰給了你錢，要你離開我？”白陌抖顫地問道，那把鋸刀又開始割起了心，痛意陣陣襲來。

    ”雖然自始至終，都不是他本人與我提此事，但我知道他是真的愛你。想著你們會在我們分手後有結果，沒想到，你們沒有在一起，你還和一個同你上司名字很相似的男人談了戀愛。不過，現在該也分手了吧？不知是不是我心態不好，自己貪念重，也覺得別人貪念重。畢竟，他是新地集團的總裁，花錢或是用其他手段讓男人離開你，還是輕而易舉的。”趙沅的每一句話雖然都沒有提到那個男人的名字，可卻一層層剝去了他偽裝的外衣。

    真相，終於暴露出來。

    她好想按住自己的耳朵去拒絕這些話語，可連抬手的力氣都使不上，淚珠墜在抖顫的手背上，鋸刀舔舐著心口的血。他們不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嗎？為什他要拆散自己的愛情？為什他要欺騙自己，傷害自己？

    ”陌。”

    趙沅從未見過白陌這樣的臉孔，仿佛整個人失了魂魄隻剩下一副軀殼，呆滯地起身，拖著遲重的步子，險得撞上一位端著咖啡的客人，那人絮絮叨叨地指責她：”走路怎不長眼睛？”是啊，她是不長眼睛。她為什沒有長好一雙眼睛，讓他騙了自己二十多年？自己真傻，真的好傻，好傻。

    她碎念著趙沅聽不懂的話，朝著sa ffee門口走去。這一刻。賈少辰剛巧坐了觀光電梯從高管層下來，眼是與趙沅在一起的白陌。

    趙沅？她的第二任男朋友。他們怎會在哪兒？賈少辰一下握住了身前的扶手，因為力道大的緣故，手背突現了青筋。

    ”陌。”

    她怎了？為何是那般憔悴無神的模樣？是趙沅告訴了她真相嗎？他撒了這多年的謊言被戳穿了嗎？他莫名地惶恐，心底暗湧如濤。他要解釋，立刻解釋，他反複地按動數字”1”試圖加速電梯，隻是突然手又懸在上頭。

    他要解釋什？在事實的麵前，他所有的話語不過是最蒼白的表述，現在，連一個字都是奢侈的。

    ”總裁。”

    電梯開了門，他反而不想出去，玻璃的電梯間就像一堵屏蔽的牆，他沒有顏麵去見白陌，直到被身旁親信提醒。

    ”陌。”

    賈少辰忽而轉過身朝親信：”跟著陌。””那總裁您……””我，我沒事。出去，出去跟著陌。”他沒有勇氣去見她，在這一刻，他甚至不敢踏出一步。他關上門，用密碼卡鎖定電梯，按了最上頭的數字。

    頂層通達台的階梯響過一串腳步聲，他奔向了台，巨幅led廣告燈搶奪了蒼穹上星辰的璀璨，恣意地綻放著耀眼的光芒。

    ”陌。”他站在上頭，臉孔朝著喧囂的外界，雜亂的鳴笛聲刺耳地蕩在城市的上空，他遏製不了迭起的痛意，短短的”對不起”，哽在了喉嚨，出不了半點音節。

    手機鈴聲不停作響，他知道打電話的人應是蕭銳。維羅朗中國專櫃的事事發突然，蕭銳在第一時間就到了ne enry all，但為了避免場麵失控，並沒有作為專櫃製造商出現。此刻，該是他約蕭銳相商的時間，隻是他卻躲藏在這塊無人的地方，任穹與星辰嘲笑他的怯弱。

    戰爭開始了。

    他隻想著那個他深愛的女人。突然，一絲邪念劃過腦海，倘若自己不幫蕭銳，那蕭銳便會身敗名裂。如果蕭銳身敗名裂，他不就能夠乘虛而入利誘他離開白陌了？

    她已經漸漸地從自己的世界走遠，他不能容許她走得更遠，他要重新她回到自己身邊，偎依在自己懷，隨意地擺弄著他的臉龐，扯出些笑容博她一樂。若能如此，他願意做一個連自己都看不起的男人。

    另一端，蕭銳在兩次電話未通後，不再寄望於賈少辰。他想，自己既然選擇了這一步，哪怕是失去了賈少辰這位盟友，也必然要逆轉此事。

    維羅朗中國的管理人員悉數到了管理層會議室，而於偉則因在廣州出差缺席了會議。蕭銳自然知道他為什要去廣州，因為這一來，他就成了一個毫無幹係的局外人。

    ”蕭總，林屋百貨要求我們專櫃停止銷售。””蕭總，湯姆在線下架了我們所有孕婦有機化妝品。””蕭總，萬紫千紅百貨要求我們專櫃停止銷售。””蕭總……”蕭銳能聽到的所有信息盡是負麵的，而他也明白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會備受壓力，而此刻的情形不過是剛剛開了個頭。

    ”我需要拿到所有批次號為jhd0871a的唇膏流向資料，另外，林朝華，你和檢測機構關係好，不管用什方法，立刻拿到檢測機構所有數據，最好能有樣本，或者是實驗照片。””蕭總，你看，我們是不是找受害人談談？”方敏之突然插話。

    蕭銳提醒道：”她隻是當事人，在事情查明之前，我們自己不能輕易下定論。還有，沒有我的指示，任何人不得接觸當事人。harles，你與國外法務部溝通下，看看如何用最穩妥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harles是法務部律師，平日主要審理合同之類的事宜，雖然也參與打假投訴，但遇上今這樣的事還是頭一遭，臉上的表情也不如以往那淡定。

    ”方敏之，媒體那兒現在是什情況？””現在媒體不可能沒有動作，你要刪了，反而會引起各種揣測。””你得沒錯，現在光是微博，就已經過了十萬條，不用等到明，就能刷成熱點。現在，但凡出點問題，很容易吸引公眾視線，尤其是負麵消息，如果我們拚傳統媒體，更會減分。在事實調查清楚之前，要求詢公司給我們立刻出好媒體方案。我不希望出現更糟的事。””那蕭總，事情是發生在新地集團，新地集團那邊是什法？”蕭銳沒有得到賈少辰的回饋，臉上微有些難堪，徐風在旁應聲：”新地集團總裁已經出麵暫時平緩，至於進一步措施，怕是明一早會有動作吧。”事情來得很突然，維羅朗的會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二點多，大部分人因是臨時被喊來，到了夜深的時候，已經累得睜不開眼。蕭銳讓大家先回去，第二一早再應對這次事件，自己則以第一速度去查看先前讓德國傳來的實驗室信息。

    累的時候，他看了看手機上他們一起的照片，記得出院那，她非要拉上自己再去坐摩輪。白陌自是沒有陰影的，反倒是他，坐在麵就害怕她又昏了過去。沒想她還指指自己的嘴唇，執意拿上他的手機要在自己吻她的時候照張照片。

    她這會兒該是打上呼嚕了吧。

    蕭銳為了避免開車回家折騰，就在公司附近找了個酒店睡了兩個時，他知道這場仗不會短，而於偉將如何走這盤棋還不得而知。方敏之是於偉的人，她會怎替於偉走下一步棋呢？

    次日一早，當蕭銳準備回維羅朗的時候，白母突然打來了電話：”蕭，我是陌的媽媽。””伯母。”蕭銳本以為是白陌的電話，正開著免提打領帶，一聽是白母，立刻拿起電話稱呼。

    ”陌昨晚發高燒，四點多來掛水到現在才好，我替她請個假。””陌病了？”蕭銳一陣緊張。自從經曆了上次的事情後，他對她的身體格外護，莫不是出了昨晚的事，他也不會丟她在家獨自吃牛排，這一次又全是自己的責任。

    ”這孩子大概元氣沒恢複好，昨晚回來的時候恍恍惚惚的，我一摸她額頭就知道不好，吃了退燒藥也不好。”白母正著，就聽白陌在旁埋怨母親多嘴。蕭銳不禁心疼，更多的是自責沒有照顧好她。

    ”我不多了，那孩子嫌我囉唆，你忙吧。””我一有空就去看她。”蕭銳掛電話後總覺得自己身為一個男朋友還遠遠沒有夠格，連短信都沒發成就被徐風的電話打斷：”蕭總，聽新地集團有計劃召開高層管理會議，關於停止我們維羅朗所有專櫃銷售的。””所有專櫃銷售？”狐狸露出了尾巴，可他卻還沒有找出個源頭，俊眉緊擰起來：”我們還得從當事人的信息著手。那個批號的唇膏，我已經從歐洲調了資料過來，在歐洲同批次唇膏的庫存量並不多，實驗結果都很正常，已銷售的也未出現過任何狀況。今九點前，我們必須拿到該批次產品流向報表。””我們要與新地溝通嗎？””我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