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中計

    四

    “大將軍，河灘淤泥深過膝蓋，萬萬不可再往前行了。此處山高林深，又在穀底，實在不妥當。依屬下看，還是下令讓將士們沿原路返回吧！”子息探路回來稟報，束玄也望著前麵夜霧繚繞的河灘，眉頭緊鎖。還未等他應答，忽然，二人跟前不遠處一陣異響，束玄快速轉過頭望向前方那條分岔的路，下意識地捏緊了腰間佩劍。

    子息見狀，即刻會意，翻身下馬便朝草叢鑽去，眾人隻見草尖兒搖晃幾回，片刻，一聲怒喝伴隨三兩聲慘叫，眨眼，就看到子息從草叢中拖出一個瘦瘦的人來。

    “大膽寇賊！敢在這埋伏，圖謀不軌！”子息用力一甩，把猴子扔到地上摔了個狗吃屎，手執火把的士兵迅速走上前來照明。束玄聽子息口中大喊“寇賊”時，先是震怒，再定睛就著火光仔細一看，被捉的竟是個八九歲模樣的幹瘦娃娃，心中一驚。

    “官爺饒命！官爺饒命！”猴子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地上對著一圈兒人馬雞啄米似的磕頭作揖，再抬臉時，臉上已是左一道右一道的泥印子，隻剩下一雙黑瞳漆黑閃亮。

    “官爺，您行行好，求您……求您救救我吧！”猴子連滾帶爬撲到束玄馬前，聲帶哭腔連連求饒，許是因為之前一路飛奔，此刻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的……的原是山中農家孩子，七年前被寇匪抓去營地做苦役。今夜趁看守喝醉，才偷偷逃了出來。不想夜黑霧重，也不知錯走了哪條路，彎彎繞繞的竟走到這來了。求官爺救我一命，的實在不願再回霧霞寨挨打了，嗚嗚嗚……”

    束玄在馬上打量著猴子，見他衣衫殘破簡陋，大冬夜隻穿著單衣，衣褲上到處都是破洞和補丁，腳上那雙鞋也又髒又舊，左腳大拇指還露在外麵，已經凍得紫紅，看著也著實可憐。

    “蒙騙誰呢！此地荒蕪，連個人家都沒有，你是從哪兒蹦出來的？我看，分明就是寇匪！來呀，給我抓回營地關起來拷打！”子息不依不饒，走過來揪住猴子衣領就要交給手下，被束玄抬手止住。

    束玄抬腿下了馬，擰著眉，走到猴子麵前。

    “官爺，的句句屬實，真的不敢有半句欺瞞！隻求您可憐可憐的一條賤命……官爺救我，官爺救我！”不知是冷的，還是嚇得，麵前這個看起來麵黃肌瘦的孩子不停打著顫，眼淚鼻涕呼了一臉。束玄默然看著，忽然抓起猴子的一隻手臂，猛地褪了衣袖。

    竹竿兒一樣纖細的手臂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血印子和結痂，有幾道傷口上還沾著些許膿血，眾人眼看著，皆膽戰心驚。

    “那些殺千刀的寇匪……他們跟對待牲畜似的，苦役們稍有怠慢，就是一頓拳腳和皮鞭……大蠻和二牛，都死了，隻剩下我一個人，嗚嗚嗚嗚……”猴子瞬間淚如雨下，雙腿也軟下去，束玄隻覺手中一沉一拖，連帶著自己也差點跟著被拽倒。

    “大蠻、二牛？”束玄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