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定江山(三)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蜜二 本章:終章定江山(三)

    定江山(三)

    宓櫻輕輕嗤笑一聲,將手中茶杯放回原位。

    “那是……哪一年的事兒了呢?現在回想起來,仿佛隔了一段前世似的,一下感覺那恍惚遙遠了。”

    滕申繃著的心弦驟響,甚至連手中的香爐都顧不得要了,從軟榻中直起身來,視線始終鎖在款款踱著步子的宓櫻身上。星汐亦覺意外,在他印象中,還從未見過滕申這般緊張激動的樣子。帶著幾分好奇與不解,星汐也豎起耳朵仔細聽,同時,也密切留意二人舉動,時刻記掛宓櫻及她腹中胎兒的安危。

    “隻記得,像是一個冬。下了早朝之後,滕大人,啊,也就是君儲殿下的‘父親大人’——要求單獨麵上,接著,便告訴了我一件大事……”

    “產子??”上書房內,宓櫻遣走包括阿椿在內的所有下人,隻留滕仲一在側。當聽到他一反常態支支吾吾了好一陣,才算完整的那句話後,宓櫻不由瞪大了雙眼,半張著嘴,臉上不知該笑,還是該惱。

    自父皇宓鯤執政起,滕仲一就始終忠心耿耿,盡職盡責,為輔佐兩代君主費勁神思,再無暇估計別的事。因此,直到快不惑之年,仲一仍是孤身一人,亦從未想過成家。前年,宓櫻實在看不過去,便私下讓阿椿尋了禮部葛侍郎,要將他的女配給仲一做側室。葛侍郎念著仲一是朝中重臣,又深受兩朝君主器重,自是巴不得,歡喜地便答應了,誰料到了仲一這,卻被他一口回絕,再無下文。為此,那葛侍郎還頗有怨言,但礙於仲一素日的為人,和他在朝中的分量,在人前,卻也不敢多一句什。

    事後,阿椿也在宓櫻跟前的抱怨過,倒也不是生氣仲一的“不識抬舉”,而是對他執意不婚不娶深感費解。滕家是書香世家,且又是三代單傳,祖上為官、為醫的都有,到了仲一這,身份地位均算得上登峰造極,若換了其他人,旁的不,侍妾伎早已養了不知幾房幾院了,再過幾年,怕也是兒女滿屋跑了。

    誰料到,這家中唯一肩負傳宗接代任務的人,又偏是個橫了心不成家的強牛。為此,滕老爺與滕夫人早年沒少跟仲一慪氣。

    正因如此,這“產子”二字從滕仲一嘴冒出來,才會教宓櫻格外震驚。難不成,滕仲一是遇上命中注定的那個“桃花劫”,瞞著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悄悄兒成了事?——若那樣,她這個作君上的不知有多高興,恨不得將三分江山都賞給仲一做聘禮,成全這樁人間美事。

    還沒來得及喜悅,滕仲一那一臉黑沉就讓宓櫻心中咯一響,直覺告訴她,此事並非樂事。果然,在沉寂片刻之後,仲一才平複下心情,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五一十,通通告訴了君上。

    “放肆!!”滕申揮袖一掃,一旁擱置的香爐被狠狠摔到地上,爐蓋摔開後,內的香灰撒了一地。星汐頭皮一麻,站在原地定定看著眼前的二人。滕申早前那副得意忘形的神采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怒不可遏。不知為何,看著他這副模樣,星汐心中快意陣陣湧出,因而也特特不去打擾,隻站在一旁,安靜“觀戰”。

    “並非親生?!哈??你這張嘴到底還要搬弄多少是非,顛倒多少黑白才肯罷休呢??”滕申怒目圓瞪,頸間青筋畢現,指著宓櫻破口大罵,“你這個毒婦!害得我與父親大人親情疏離,難以團圓也就罷了!我滕家父子為了你的江山社稷,為了你的國泰民安,付出了多少常人難以承受、更無法想象的艱辛,到頭來,你竟將這些功勞一筆抹掉,還要汙蔑本王的出身和血統?!”

    “本王是姑母與近侍苟合所生?宓櫻,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信口開河?!難道,你就不怕遭譴、不怕我父親在之靈難安?!”宓櫻之前那席話激得滕申震怒,她越是雲淡風輕,他便越是火冒三丈。明明,明明已經是被自己牢牢踩在腳下的螞蟻,緣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翻了身,最終還理直氣壯站到了自己跟前,並企圖將他殘存的理智和意誌徹底顛覆?

    妖孽!果真是浸血而生的妖孽!

    念及此,滕申便恨得牙根兒癢癢。

    “哈哈哈哈殿下所言極是!臣下,真真兒是怕極了譴,也怕極了滕大人為

    此不安生呢!所以,臣下才不得不告訴殿下事情的原委——以免殿下您還被蒙在鼓,一輩子都做個糊塗人……”

    “你!!!”

    宓櫻眸子一黑,昂首朗聲,一字一頓,如雷貫耳:“君儲殿下,您聽好了。滕仲一大人一生未娶,亦無女眷,絕無可能有子嗣後人。殿下乃滕大人同父異母的胞妹芽女,與近侍私通後產下。芽女在生產後自覺羞愧懊悔,於屋中懸梁自盡,那近侍也隨後服毒殉了情。為掩人耳目,更為維護滕家曆代的清白聲譽,滕大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對外稱殿下為自己與宮外女眷的私生子,因出身不正,因而不被長輩接納,不得已隻能送到鄉下親戚家中寄養——殿下,如果臣下沒有記錯的話,您是在三歲左右,被滕大人從鄉下接走,然後送到邊塞去的,對嗎?”

    “你……”滕申聽著,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宓櫻所言不錯,自他記事起,便居住在鄉間農家,由叔父叔娘撫養,極少見到“父親大人”。偶爾幾次,滕仲一來探望,也都是來去匆匆,而且對他這個“親生骨肉”似乎也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回回不外都是板著臉叮囑自己,要聽話,不可與叔叔、叔娘頂嘴,行反叛之事。

    三歲那年,一個初冬的傍晚,滕仲一突然造訪,滕申驚喜之餘,又見此次父親大人竟是獨自一人前來,沒帶任何隨從。與叔叔低語幾句後,仲一走向滕申,蹲下身看了看他,眼神是不出的凝重。好一會兒,他才抬手摸了摸滕申髒乎乎的臉蛋,到:“阿申,跟我走吧。”

    “是要接我離開這兒了,父親大人?”滕申一聽,不由狂喜,一把拉住仲一的手來回晃蕩,眼中滿是期待。

    仲一一時無言,望著孩子急迫的目光,隻能木然點點頭,算是回答。

    “父親……父親要帶你去更適合你的地方……”蕭瑟寒風中,滕申第一次緊緊依偎在“父親大人”懷,在一路漫長無盡的顛簸中,沉沉睡去。夢,他穿上了嶄新的華服,騎著高頭大白馬來到一處朱紅色的巨大府邸跟前。金色大門徐徐拉開,跟著兩隊隨從丫鬟魚貫而出,見到他,都紛紛下跪,恭敬喊著“少主人”。最後走出來的,正是他日夜思念的父親大人,一手拎著裝滿各色吃的食盒,一手拿著一隻他做夢都想要的紙鳶,慈愛地笑著,口中喚著“申兒”,迎著自己而來……

    “他把我棄在了邊塞。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抱著一堆破爛衣服,在結冰的河岸,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亂竄。我不敢有半分耽擱,黑了,那片森林如同冰窖,我隻有找到一個可以棲身的洞穴,才能湊合熬過漫漫長夜;我更不敢哭喊,怕聲音召來窮凶極惡的野獸,或者流寇——無論哪一種,都有可能讓自己喪命。那十日,怎熬過來的,我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像是做了一場噩夢,醒來,便看到周遭全是凶神惡煞的人和獵犬,營帳的火把徹夜不熄,燈油熏得我不停地掉眼淚……”

    “我沒有做錯什,為什,為什所有的人都視我如瘟神避之不及?那個自稱我父親的人,怎能如此狠得下心,將一個幼童丟棄在無人之境,任由他自生自滅……”

    “大抵,是因著殿下與滕大人,並無半分血脈之親的緣故吧。”宓櫻正視滕申,見他被往事勾起回憶,內心傷痕被無情揭開後,情緒亦漸漸失控。宓櫻鬆了一口氣,是了,這筆糊塗賬,遲早都是要清算的,由她來當這個判官,總好過讓滕仲一來——至少,仍能保留住滕申心中對“父親大人”這個稱謂的最後一絲留戀與幻想。

    星汐沉默看著二人爭吵,待眼下局勢僵持,二人都不再言語了,他才慢慢回過神,悄悄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趁兩人不注意,星汐抬手摸了摸胸前,那份滕申之前代用宓櫻名義親筆寫就的謝罪書還藏在那,像個忠誠的追隨者,隨時靜候傳喚。大殿中一片死寂,連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星汐看著桌上那三隻茶杯,眉心一動,下了決心。

    “明日,便又是一番新新地了。君儲殿下,侯爵大人,又何必為那些前塵舊事所困擾?侯爵大人當年急流勇退,正是看中了殿下治國理政的魄力;殿下臨危受命,更是彰顯勇於擔當的男兒英雄氣概——在星汐看來,兩者都氣吞山河,都值得星汐欽佩崇敬呢!”一麵著,星汐笑起來,將那兩杯溫茶分別遞到申、櫻兩人麵前,自己也拿起櫸木杯,朝二人舉

    杯示意。

    “隻恨星汐年幼,不能飲酒。在此借香茶半杯,聊表對兩位恩人的敬意罷!”著,一抬手就要將茶湯飲下。

    滕申瞧著,臉色不由一變,厲聲停:“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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