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徒弟都是債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飛粉色(2015年8期) 本章:正文 徒弟都是債

    徒弟都是債

    月白

    作者:秋若耶

    第四章風起拜月教

    桃林下擺好了桌椅和茶水,我過去時,正好看到一襲青袍的偉岸背影,他正負著手看眼前灼灼芳華。蜀山那尾小景鯉很恭敬地伴在一邊,竹笛別在腰間,見我從樹林出來,忙又恭敬地喊了一聲:“師叔祖。”

    背對著我的飄涯子這才轉過身,一雙沉澱如深潭的眸子望了過來,麵容如昔,略顯滄桑,不過襯著一身的掌門氣勢,還是頗有威嚴的。

    我讓自己笑了一笑:“師兄。”

    凝望著我的飄涯子收回了目光,輕撫衣袍下擺,單膝跪到草地上:“掌門。”

    我笑不住了,連忙上前拉他起來:“太微如何受得起師兄的大禮?師兄莫要折煞我了。”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我們互相看了一陣,他感慨道:“這些年,你竟是沒怎變。”

    我尋了座位坐下,倒了一杯茶:“難道我還是十幾歲的樣子?”

    飄涯子跟著坐下,目光追隨著我:“師弟,你可還怨我?”

    我將沏好的茶擱到他麵前,再給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背靠著桃木椅深深坐進去,淡淡一笑:“怨天怨地,還怎保持青春不老?”

    飄涯子也端起茶盞,嗅著氤氳香氣,眉頭舒展:“竹下忘言對紫茶,全勝羽客醉流霞。這是朝廷貢茶之最的顧渚紫筍茶,師弟你還真是會搜羅。如此逍遙度日,十來年不見老,還真是讓人嫉妒。”

    我端著茶杯,看水汽嫋繞周身:“我逍遙度餘生,自然不想有人來打擾,還請師兄體諒。”

    飄涯子擱茶不再飲,麵容又肅穆了:“於情,太微是師弟,我這個做師兄的可以容忍你任意妄為;可於理,你是蜀山掌門,肩負一派重任,誰容得你胡來?你若是怨恨當年的事,我可以自罰入蜀山地牢,隻要你肯重回蜀山!”

    我低眉垂目嗅茶香。

    小鯉魚咳嗽一聲,出言道:“師祖,勸師叔祖回蜀山,大概需要委婉一點,好言相勸。師叔祖隱居桃花塢,也不全是任意妄為,也許他是有苦衷的。”

    我略驚奇,這小鯉魚怎會違逆他師祖,為我說話?睜眼一看,發現樹林藏著大徒弟,他自以為藏得很好,正在偷聽。

    飄涯子當然很不滿地掃了他徒孫一眼:“你知道什?他身為堂堂掌門,丟下整個蜀山不管,跑到這窮鄉僻壤來玩隱居,種幾棵桃樹就當自己是隱士了,你剃了頭發是不是就是和尚了?”

    “你才是和尚!”大徒弟偷聽不下去了,昂首走出,“我師父這好看,怎能剃頭發?就算某天他突發奇想,想剃了頭發玩,那也不能是和尚!”

    “那是什?”小鯉魚脫口問道。

    “是……剃了頭發的道長!”大徒弟彎腰問倒在椅子的我,“師父,蜀山上的都是臭道士吧?你也算是吧?”

    我看飄涯子臉色已然很沉,便沉聲斥大徒弟:“閉嘴!還不快拜見你師伯!”

    “可師父都讓人家閉嘴了。”

    “那你閉嘴了嗎?”

    飄涯子一甩袖子,並不打算認這個頑劣的師侄:“我有話同你師父說,你們小孩子回避一下。”

    天樞向我征求意見,我點頭,她才略有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領著小鯉魚走開了。

    飄涯子言歸正傳,視線抓著我不放:“不管師弟有什苦衷,你都不能不回蜀山。你不回去,豈不是讓人人都以為我飄涯子覬覦這掌門之位,逼走自己同門師弟?更有江湖傳言,說我已謀害了你的性命,才做上這代掌門。我為蜀山操勞了十幾年,師弟是否該替我分擔一二?畢竟,你才是被師父認可的繼任掌門,你忍心違逆師父他老人家的意思,令他不得瞑目?”

    心中某處傷痛被人一指戳開,我強咽下一口茶水,站起身:“若是師父在世,我自然無所不應,無所不為,可如今他老人家羽化多年,師兄還打算用師父來強逼於我嗎?他老人家不在了,這世間便沒有人能牽製得了我慕太微。另外,師兄身為蜀山大弟子,提起他老人家時竟能如此心境平和,絲毫不為當年逼死師父一事心有愧疚,你這些年過得也不可謂不逍遙嘛,啊?”

    飄涯子被我逼問得臉色一白:“師弟,你口口聲聲說不怨恨我,原來心底已怨我如此之深!當年我是有錯處,卻絕沒有想逼死師父,為什你一直都不信我?”

    我轉頭,看向近旁桃枝:“想不想又如何?造成的結果可能改變?我不怨,是不去追思往事,你硬要把往事拿出來,我又如何能不怨?”

    “那好,師父曾賜我們三人三劍,我之含光,你之承影,飲冰師妹之宵練,這三劍多少年不曾相聚了。”飄涯子灑脫地一笑,“不如師弟就用師父賜給你的承影劍,罰我一死吧。”

    我淡然道:“承影已葬。”

    “你……”飄涯子語氣一滯,似乎有些呼吸不暢,“十五年前,你憑一柄承影劍,名動江湖,人稱‘蛟龍承影,雁落忘歸’。師父怕你年少成名易自矜,便親自帶你去坐忘峰,閉關修行,陪你一起在冰天雪地打坐,以消解你承影劍的戾氣,你就……這把它葬了?”

    漫天飛雪的記憶破土而出,飄涯子步步引我追憶往事,令我再品味一番當年釀成的苦酒。

    “何止?”我想結束這令人不快的談話,走向一棵桃樹,“我已十幾年不執劍,不用蜀山劍法。這不是罔顧師父的用心,隻是我作為不肖弟子的一點自我懲罰而已。我不配做他老人家的弟子,也不配做蜀山掌門。”

    飄涯子氣結。

    我抬頭對爬到樹枝上的劣徒道:“天璣,下來。”

    抱著樹枝預備蕩秋千的頑童腳下一滑,又趕緊扯住另一根樹枝,學人猿蕩了小半個弧度的秋千,徹底手滑了。我在下邊接著,她扯落半空桃花瓣,正好落進我懷。小小的黑眼珠跟我對視,探視我是否生氣。

    “再爬樹就領跪刑。”這孩子實在頑劣,那高的樹都能爬上去,必須懲治。我放她到地上:“為了讓你知道什是跪刑,你現在就跪下來體驗一下。”

    對峙半天,她不跪,瞪著可憐的眼睛望我。

    飄涯子旁觀半晌,出言道:“這莫非就是師弟救回來的須彌宮靈童?看她的眼睛是有些靈蘊。聽蘭若說,當時是這靈童主動到你身邊求庇護,這是巧合還是有人指使?”

    “不管是哪種,我豈能見死不救?”

    “帶她回來就是救了她嗎?”飄涯子的神情略有微妙的變化,“你這桃花塢外潛伏了多少門派,你不會感覺不到吧?你能十二個時辰盯著她嗎?就是方才,她若是爬得再高半尺,外麵潛伏著的唐門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飄涯子此言不虛。前幾日乘旺財越過桃林,我就已巡視了桃花塢內外,內暫時安寧,外圍卻是虎視眈眈伺機而動。怕有漁郎來問津,卻還是阻止不住。魔教未來的宮主是唯一知道秘籍所在的人,如何能不讓人問津?

    我直截了當地問:“師兄莫非有更好的辦法?”

    “師弟不要忘了,我們蜀山是行人間大道的名門正派,教化禁錮魔教靈童,更是當仁不讓。這些年,中原無人不服蜀山,我可出麵替師弟轉圜,遊說諸派,他們不會不給我麵子。”

    我思索一番,覺得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好過我每次動手的權宜之計,但是,飄涯子的目的呢?“師兄身為名門正派蜀山的代掌門,為何願意留這孩子性命呢?”

    飄涯子不以為然:“什靈童,不過都是為了秘籍。你將這孩子養了,將來秘籍的歸處,還能旁落嗎?阻止秘籍落入武林,就是最好的解厄之法,何須你爭我奪?”

    我愈發懷疑:“那你究竟為了什?”

    飄涯子沉沉地歎息一聲,我預感他這才是要進入今日的主題。我不由得想,跟我這師兄說話真是累,繞了一個大圈子,他在這等著呢。難怪師父當年總說“論心機,太微不如飄涯”。師父一方麵糾結我是否應該跟師兄學些人情學問,一方麵糾結這樣是否會影響我的劍心。糾結來糾結去,他老人家最後羽化了也沒糾結出一個結論。

    師兄深沉的嗓音將我喚醒:“中原諸派目前尚不足為慮,近些年,苗疆拜月教滅了血蓮教,一統苗疆,勢力已滲透到中原,更是對蜀山垂涎已久,號稱‘先滅蜀山,後得中原’。”

    “師兄不會是想讓我去拜月教做臥底吧?”我的思維有些受大徒弟影響,無所不能聯想。

    飄涯子以兄長的誠摯眼光看著我,將我否決:“那拜月教教主修為極高,不是那好糊弄的。我派過去十幾名弟子打探,他們都不曾回來過,隻送回一封密信,密傳拜月教主已到中原,不日將到蜀山。”

    說得好像蜀山已經是存亡之秋了似的,可敘述人明明很淡定。我放下心來,轉了轉不太動的心思,發問:“密信是真是假?拜月教主到蜀山的意思,是指到蜀山長途旅行,還是來踏平蜀山一統中原?”

    飄涯子看了看我:“密信絕對是真的,我與弟子們有特殊的聯絡標記。拜月教主到蜀山,應該不會貿然行動,更不會貿然上山,因此我推測,他會在蜀山周邊打探我們的情況,比如哪條路更易上山,哪座山更易突破。另外,我估計他也會想方設法破我們的蜀山劍陣。”

    我想了一個主意:“不是說蜀山弟子千千萬嗎?你把那拜月教主的畫像發給每個弟子,人海戰術之下必能發現那拜月教主,然後你去將他擒獲。”

    飄涯子又看了看我,忍了半晌:“拜月教主喜好更改容顏,每一日都是不同容貌,而且,時而男身時而女身。”

    我很是驚訝,覺得這個認知有點突破我的常識:“那他到底是男是女?”

    “鬼才知道!據說,他孌童、愛妾各有一批。”

    我驚訝完之後,深思:“師兄,我不太擅長對付這樣的重口味人妖。”

    “師弟,這個任務非你莫屬。”

    飄涯子以自己在江湖中的影響力,替桃花塢掃除了外圍障礙,承諾蜀山對須彌宮靈童全權負責。各派即便不滿意,也不得不賣他一個麵子,覬覦秘籍、心懷鬼胎的人士也隻能暫時壓下這個心思。

    蜀山立教曆千年,在江湖中聲望極高,傳說開派祖師因德高望重、修煉有道,於某個白日飛升了,連他養的幾隻仙鶴都跟著得了道,從此天下尋仙問道之人都以蜀山為尊,指望受祖師庇佑,也能一朝飛升。雖然後來陸續有真人飛升的傳聞,但亦有傳說他們其實是在懸崖邊打坐久了,腿麻不慎掉落萬丈懸崖,遺留在懸崖邊的拂塵和一隻十方鞋可以為證。

    關於真相,眾說紛紜。據說,某位雲遊詩人借道蜀山,被當時一位長老用仙鶴做了下酒菜款待,酒酣之際,長老自袖中掏出備好的筆墨,促成了詩人一篇《夢遊蜀山吟留別》,敘述了自己疑似夢遊間遇到了蜀山那位飛升為仙的真人。詩篇傳出,天下稱頌,蜀山仙道,再無人質疑,自此香火愈盛,前來問道的弟子踩塌了蜀山十八條棧道,吃光了蜀山二十年存糧,連仙鶴都因環境惡化而滅絕。

    掌門及眾長老不得不采取緊急措施,擇優定額收錄弟子入門牆,同時規定弟子入師門後,須得下山行俠仗義以考驗其赤誠之心。成批的弟子傳播蜀山道義,愈發造成“天下俠道出蜀山”的大勢,一時間,江湖各派隻能望其項背。又經過百年的發展,造成如今人人都要賣飄涯子一個麵子的局麵。

    飄涯子做了十幾年的掌門,一言一行絕沒有心血來潮之說,必是深思熟慮後才做的打算。他能如此痛快地替我桃花塢解圍,便是要我欠他一個人情。而且這人情立即就得還,還法就是由我替他去會一會男女不辨的拜月教主。在我深感為難的時候,他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表示當下隻有他與我師兄弟聯手,才能對付得了拜月教,保住蜀山千百年的基業。

    送飄涯子出桃花塢時,大徒弟天樞也把飄涯子的小鯉魚徒孫送了出來。他們二人走在一起,小鯉魚談笑頗有風度,天樞一麵對他提及的蜀山風物感到好奇,一麵又不願表現自己井底蛙的屬性,堅決不肯不恥下問,對這個比自己大一截的師侄略顯冷淡。小鯉魚一眼掃到我,立即收了麵上那種隻適合展示給無知少女的笑顏,恢複恭敬之態。

    我瞄了他一眼,真不愧是蜀山弟子,在老夫眼皮子底下還敢玩這些老夫玩剩下的。小鯉魚似是感應到了,不敢再跟天樞說一句話,連道別都隻是用眼神交流。

    哼!豎子,眼神交流以為老夫不知道?

    送走飄涯子祖孫倆,我回頭掃了一眼大徒弟,天樞竟難得地有些氣弱:“師……師父……”

    “你這個樣子做什?劍法練得怎樣了?”

    “練……練完了,剛才景鯉看到師妹練的桃花劍法,說這個比蜀山劍法靈動輕快,係出自蜀山醇厚之上的靈藉,非得蜀山真傳的絕頂高手不能創。”

    我瞧著大徒弟,心內複雜,果然是長大了,都會拐彎抹角替別人在我麵前拍馬屁了。

    “桃花劍法不得外傳。”我去找千歲憂了。

    千歲憂心痛地瞪著我待客的茶水,指著我的鼻子罵:“你個不知勤儉持家的慕小微,老子從宮給你帶的極品貢茶,你就這隨便拿給別人喝?你知不知道那聖上摳門至極,得了點貢茶就藏起來,巴巴送去昆侖山討好那位女西聖?老子騙他打賭,好不容易贏來一點,你就這暴殄天物,氣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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