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無情帝王家。

    宋延真正認識到這句話，曉得自己在狠絕無情方麵還大有可長進空間，正是他收回搭在原皇後沈毓柔腕上號脈的手指，習慣性說聲“無大礙”，準備拿起毛筆的時候。

    聽說沈毓柔無礙，蕭逸楓原本就不緊張的表情更加的鬆懈下來，他掙開沈毓柔拽著的手掌，替她將濡濕的發絲攏好，安慰道，“既然宋太醫都說無礙了，那愛妃肯定就是無礙了，好生養著，過些時候朕再來看你！”

    沈毓柔眼睛腫脹，連累了一張秀氣的小臉也浮腫不少。之前臉上還會有一絲傷感、怯懦，不過此刻她明顯是有些恐懼的顫栗，她不敢再去挽留蕭逸楓，懂事的點了點頭。

    宋延站起身向他行禮，“皇上慢走！”

    蕭逸楓隨意擺擺手，神清氣爽的大跨步走出納蘭殿。對，沒錯，聖旨宣布那日，沈毓柔就已經搬出了鳳棲宮，理由很簡單，新後大典將至，鳳棲宮需要修葺，需要以嶄新的模樣迎接那位至今無人見過的新後。

    翠翎叫了聲“小姐”，握住了沈毓柔的手，忍不住又一次抽噎起來。她的眼睛也腫脹著，情況不比沈毓柔好。

    沈毓柔沒說話，眼睛蓄滿了眼淚。翠翎見她如此，心越發的酸澀。空蕩蕩、靜悄悄的納蘭殿也比之前更加的靜謐。她素來喜靜，原本身邊就沒有很多人，現如今，從位上掉了下來，身邊的人手更少。

    偌大的納蘭殿，與其說是貴妃的寢殿，倒不如說是背著貴妃的寢殿的巨大冷宮。

    左右無人，宋延拿起藥方徑直走到床邊，將其中一張紙遞給了翠翎。藥方有兩張，翠翎下意識去拿宋延手中那張，不過宋延手往邊上一撤，“那張是內服！”

    在翠翎去看那藥方的時候，宋延借機將另一張藥方攤開在沈毓柔麵前。生怕沈毓柔“看不見”，宋延故意將那張隻寫了一個字的藥方更低的壓向她的臉。翠翎不曉得他這是什意思，下意識去奪那張紙，不過卻有另外一隻手先她一步，將那藥方攥在了手。

    一行淚水自沈毓柔眼角緩緩淌下，那張紙被他攥得發皺。她的眼珠子動了動，終於支起了身子。

    躺了這幾日，沈毓柔滴水未進，身子自然虛弱。翠翎見她此刻想要坐起來，急忙上前扶她坐好。翠翎趁著空擋往她手中那紙上看了一眼，濃墨楷體，隻一個字：“任”。

    沈毓柔已經振作起來，宋延自然的退到一邊，“雖然娘娘近日來一直待在納蘭殿，不過沈家的狀況想來並不是一無所知。素來牆倒眾人推，沈太傅年邁，加上皇上有意打壓，若這形式再持續下去，沈家定然再無翻盤之日。”

    “然而這不濟，宋太醫還想與我合作？我好奇，你為什不選擇潭清薇？”沈毓柔問。

    雖然蕭逸楓一直也對譚家忌憚，總想著找機會砍掉譚家勢力，不過沈家剛剛被打壓，無論從什角度看來，譚家都是比沈家更好的依靠，可他為什選擇了不占優勢的自己？

    “雖然我的身份是太醫，可在我看來，我卻更像是個商人，商人做任何事情都會以利益最大為宗旨，選擇娘娘自然是我認為自己會獲得更多！”宋延道。

    沈毓柔盯了宋延好一會，然而可惜，她看不出異端，更找不到理由反駁，也或許她自己內心也期待真相就是如此，如此，她才能再有翻盤的機會。

    “你想要什？”沈毓柔問。

    “各取所需！”宋延毫不遲疑，“我助娘娘再次入主鳳棲宮，娘娘幫我找到曹大人！”

    “曹大人？”沈毓柔諷刺的吐出這三個字，“你想幫她出宮，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份，那何必還用曹大人三個字框我？宋太醫，合作，你至少要拿出起碼的誠意。”

    宋延思量了一下，“娘娘想知道什？”

    “她究竟是誰？”沈毓柔幾乎是崩潰著喊出這句話。想他沈毓柔當年是何等的風光，為了沈家，她拋棄了摯愛的男人，心甘情願的住進皇宮這座金絲牢籠，然而誰料得到，她竟然被另一個女人如此輕易的打敗？她不甘心！

    宋延咬牙，一口氣將自己能夠泄露的事情，統統說了出來，“戴雲繡，戴修仁戴大人與發妻生育的雙胞胎之一。十多年前，戴大人為迎娶長公主蕭敏，強行給千尋夫的發妻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母子三人被趕出戴府，如今，那對雙胞胎回到上京，目的是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