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冥低著頭，額頭幾乎觸到了地上。

    這一切都是因他衝動而起，即使再好強，可身在他人屋簷，有的時候該忍就得忍。

    忍無可忍，還需再忍。

    這是他師父的寫照。

    昔日受別堂排擠，哪怕是五代弟子言語上的不恭，他也能泰然自處，如清風拂麵。

    可現在胡青陽居然為了他出頭了，而且挑戰的還是塗山城的現任城主，整個狐族的族長。

    秋冥除了自責先前的衝動和陣陣心痛之外，不知還能做些什，他說到底不過是外氏族的弟子，自信天賦過人，在塗山五代弟子中少有對手的少年，今日差點折在鍾凝的手中，這個跟頭栽的或許讓他一生難忘。

    他的修煉天賦已經非常出色，性子好戰的少年，在塗山上大小切磋也不下萬數了，臨陣對敵也可以說是經驗老道之流。

    隻不過，以命相搏的生死間對敵，又豈同尋常的打打鬧鬧。

    從鍾凝身體中祭出那柄靈劍當時懸頂的一刻，在外人的眼中少年已經足夠英勇，居然能表現的坦然自若，可他自己卻有種命懸一線的強烈感覺。

    下一刻就是身死。

    這是生平第一次。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極其不好，他煩躁，惱怒，甚至恐懼。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恐懼這種情緒出現的時候，本能的反應應該是退縮，溜之大吉，這本來就沒有什丟臉的，畢竟性命攸關。

    可也有很少一部分的人，卻是生而無畏，向死而生。

    他，是後者。

    不管今日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場，從今日開始，以往從無半點恩怨的鍾家大小姐，是他一生要去殺的對手。

    即便代價是要將禹刑堂的九泉刑器全部嚐一遍，他亦無半點怨言。

    鍾凝刻在他心頭的殺意，他終有一天會還回去！

    隻不過，現在的他還沒有這種本事。

    甚至，沒辦法可以改變現在的僵持格局。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讓他茫然無措。

    現在是初秋，雖有微涼，仍殘存盛夏的清爽，但是財神公子時無似乎格外懼寒，將披在身上的黑貂裘重新裹了裹。

    他刻意與胡青陽真身拉開一段距離，避過金色狐狸之後，繞到了秋冥的身前。

    財神公子的一舉一動都透著格外小心的姿態，微縮的脖子，抖動的褲腳，不時側目留意著金色狐狸，他之前所說的害怕，倒顯得煞有其事了。

    眾人到現在方才回過神，他，說到底也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罷了。

    胡青陽雖沒有顯露真身，但也沒有立刻出手，畢竟他暴怒的根源就是秋冥被塗山玄桑打傷，而且封了神闕竅。

    此刻既然徒弟已經無礙，他也不想再惹出更大的麻煩事來。

    他心境雖然大變，可沒實力懸殊，討回公道不在一時半刻，人貴自知。

    而且從塗山收留他的第一天起，他便已經欠下了塗山這個莫大恩情，他百年來，修為停滯不前，被欺辱一直都隱忍不發，根本上不是他性子懦弱，實在是不願做忘恩負義的事情。

    屈死不喊冤，並不是德行有多高，更多的是無奈。

    金色狐狸碩大的頭顱轉過來，目光沒有先前那懾人，疑惑的盯著稚氣未脫的少年。

    看到金色狐狸沒有發難，少年暗呼好懸，他在塗山的掛名頭銜，倒是起到了幾分作用嘛。

    “是不是感覺受欺負了？”

    沒有扶少年起身，丟下一句話後，閑庭信步，似乎是自己家的後院沒目的的踱步，最後有意無意朝著阿蠻的方向而來，他不易察覺的瞥了一眼少女雙掌，數條傷口已經凝血，他心中稍安，不過從始至終沒有流露任何的情緒，背身返回。

    “錯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