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一言而出，滿座嘩然，北宮祁要站起的身子也僵在原地，劍眉微蹙。開宴之前他被溫世昀喊去了藏書閣，並不在禦花園中，除了夏琬棠遣來歸還修好的斷玉的小太監之外，再沒有見過誰，自然不知道北宮說的這件事。心幾分驚疑，難道夏琬棠說的配合她就是這事？怎就偏偏挑了北宮？

    這樣想著，北宮祁抬眸去看齊妃左下手的平王北宮平，果見他唇角彎彎，半舉手中的酒杯向他致敬。

    鳳眸危險地眯起，這是挑釁？

    卻見北宮平搖晃著酒杯，雙唇緩慢而動，好讓北宮祁看清他的唇語，這是遊戲，玩得愉快。語畢，敬酒一般將流光杯中的酒喝得幹幹淨淨。

    幽黑的眸底閃過慍怒，北宮祁移開視線，拱手正要說話，卻聽見一聲杯盞破碎的清脆聲。

    原來就在他與北宮平的一番對視中，皇帝已經向當時在場的人求證過，眾人眾口一詞，皇帝越聽越惱，又見北宮祁一直不語，隻當他是氣著了，當下一個流光杯摔在了北宮腳邊，流光杯破碎，酒水四濺，水色的裙裾也沾染了點點酒香。

    真是好酒。夏琬棠想。

    “混賬東西。”皇帝一拍作案，渾厚的聲線在大殿回響。“你平日不思上進，沉迷酒色也便罷了，今日，今日竟然……”弟弟碰了未來的嫂子，這也算是皇家的一大醜聞，皇帝一時間竟找不出詞來。

    “請父皇責罰。”北宮磕了幾個頭，“兒臣知錯。但兒臣是真心求娶琬棠小姐，請父皇成全。”

    “你，你這個逆子，什時候可以讓朕省省心！”

    “皇上息怒。”皇後一麵安撫皇帝，一麵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兒子，滿目擔憂，怎，怎會這樣。

    席上亂成一團，席下眾位大臣麵麵相覷，亦是大氣都不敢喘，這畢竟是皇家的事，他們現在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好，免得惹禍上身。

    淩茹滿眼的焦急，看看對麵席位上的夏堇瑜，發現她竟然低著頭，長長的劉海滑下，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又離得遠，淩茹一時間拿不住她的態度。

    坐著的身子動了動，她要去跟皇上說，王救的那個人不是琬棠姐姐，而是別人。

    可淩茹還來不及做大動作，就被臨近的燕顏壓住，捂住了嘴。

    “皇上又何須動怒。”嬌嬌媚媚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慵懶，齊妃放下手中的橘子，靠了過去，“皇上，這王可是做了一件好事呢，您這般動怒，可要寒人心啊。”

    “齊妃這話是什意思？”柳眉輕挑，一向不會在公眾場合與齊妃針鋒相對的皇後第一個不滿。王這是要攪了她兒子的婚事啊，還是好事？

    “皇後娘娘也不要動怒嘛，臣妾說得也是實話啊，這王可是救了琬棠小姐呢，若不是王，夏侯府今日可是要喜事變喪事了。”齊妃一搖皇帝，“皇上，這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也是美事一樁啊。”

    “齊妃的意思是，本王的婚事被攪，也是喜事一樁？”北宮祁從皇帝摔了杯子開始就一直在留意著夏琬棠，卻見眾人說得越多她的臉色越黑，北宮祁便隱隱知道了，這件事並不在夏琬棠的計算之內，她或許是有更好的辦法脫身，卻被北宮給攪和了，當下對齊妃也不再客氣。

    “祁王殿下莫要惱啊，本宮也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啊，畢竟王救了琬棠小姐是真，救人嘛，又是在水下，難免會有肌膚之親。”齊妃說得煞有其事，一點也不在意北宮祁黑沉的臉色。“皇上，先皇的聖旨不是說了嗎，憐惜琬棠小姐小小年紀沒了父母，將她許配給我們皇家當兒媳婦，這祁王殿下是皇家，王殿下也是啊。”

    “這……”皇帝也有些猶疑了，畢竟如果事情真如老九所言，這夏琬棠定不能再許配給老六，若照齊妃而言，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皇上。”身為枕邊人，皇後又豈會不知皇帝這一猶疑的意思，心下著急。

    “皇後娘娘，不過是一個毀了清白的女子而已，又何必這在意呢。滿殿多少小姐，隨便挑一個當你的兒媳婦那都是綽綽有餘的。”齊妃嬌笑，一句話，就將席下各府的人都攪和了進來，“對了，就在開宴之前，琬棠小姐誤闖我的敬賢亭，還是王殿下出口相助，說琬棠小姐是他的側妃。”

    齊妃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最後一句更是很好地點到即止，王已經在齊妃麵前承認了夏琬棠是他的側妃，那這夏琬棠如何還能再當祁王的王妃？

    當下就有人憂有人喜了。夏琬棠當不了祁王妃，那他們的女兒可就有希望了。

    碧璽宮內，隱隱而動的氣氛壓抑，皇帝久久不語，席下的人就是心中雀躍也不敢表現出來，隻能低頭沉默。

    卻見帝王沉沉地看了北宮一眼，又將視線移向夏琬棠，“三小姐可有話說？”這大半天的，都是老九和齊妃再說，可這當事人卻半句未吱，就是老六也隻說了一句。

    “琬棠無話可說。”夏琬棠勾唇。而她說的這句話無疑是給了所有人一個答案，夏琬棠注定成不了祁王妃。他們的女兒有望了。

    淩茹本來還在掙紮的手突然停了下來，滿目震驚地看著前麵的夏琬棠，就是一直低著頭的夏堇瑜也掩不住詫異，她，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