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碧璽宮大門溜進來打算悄悄跑到寧家席位上的寧風輕有些尷尬地站在走道上，眾人的目光已經或多或少移到他的身上了。

    寧風輕扯扯嘴角，又有他事？

    “這到底是怎回事？”皇帝額角隱隱抽疼，事情越鬧越大，牽扯的人也越來越多。

    “父皇……”

    “皇上，前因後果，還是讓草民來說吧。”沐容輕咳了一聲，意在提醒她不要出聲。“事情是這樣的，王的確是在禦花園就起了一名落水者，但這人絕不是琬棠小姐。”麵對要開口反駁的北宮，沐容微一抬手，“王爺，別說我為何會知道，淩煙台是禦花園附近地勢最高的地方，隻要往哪一站，禦花園全景可盡在眼下，這也是每回宮宴，男眷們會選擇待在淩煙台的原因吧。”說到這，沐容曖昧一笑，果不其然收到不少飄忽的眼神。

    “雖然我不知道為何王與諸位會認為那人就是琬棠小姐，但沐容有證人可以證明那個人不是琬棠小姐，對吧，夏侯府的堇瑜小姐，淩家的淩茹小姐，燕府的燕顏小姐。”清冽的目光一一掃過三人，三人一個激靈。“雖然目擊者眾多，但男眷們在此之前都沒有見過琬棠小姐，女眷又都在隔著小湖的西禦花園，所以認錯再所難免。”

    淩茹率先掙開燕顏的手站起來，“這位公子說得沒有錯，那人的確不是琬棠姐姐。”

    “哦？”齊妃撐著腦袋，明眸淺閉，“即是如此，淩小姐之前為何不說，那落水之人又是誰？”

    “我……”淩茹看了一眼悶不做聲的夏堇瑜和燕顏，一時間竟回答不上來。她是衝動，但是她不笨，她知道名節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有多重要，燕顏跟夏堇瑜好，夏堇瑜又跟夏芷玲好，她們想保護她是正常的，但是就是為了保護夏芷玲就能傷害另一個女人的名節嗎？同樣的，她也不能因為想要替琬棠姐姐出頭，而去傷害堇瑜的姐姐，“我……”

    “齊妃娘娘問這句話不是很沒意思嗎？”在淩茹我了半天我不出所以然的時候，夏琬棠道，“這落水之人無論是誰，一旦說出名字，就會落入與方才琬棠一般的境地，這等毀人名節之事，淩茹一個小姑娘，如何會做。”潛台詞就是，也就隻有你齊妃會做了。

    “你，琬棠小姐真會說話，找不到落水之人，可就不能證明琬棠小姐的清白了，畢竟王可是親口跟本宮說的，琬棠小姐是他的側妃。”

    北宮也趁熱打鐵，“請父皇明鑒，兒臣是真心想娶琬棠小姐的。”

    “真心假意，琬棠都在此謝過王殿下，但說句大不敬的話，琬棠不會嫁給王，更不會嫁給祁王，祁王妃，王側妃，還請皇上另選賢能。”夏琬棠盈盈半跪，言道。

    “大膽夏琬棠，你是想要違抗先皇聖命？”齊妃一臉的氣憤，“皇上，夏琬棠這可是不把我們皇家放在眼啊。”

    “夏琬棠，你可知罪？”皇帝鳳眸眯起，沉聲威嚴道，不管前因後果如何，夏琬棠這可是在拒婚皇家，拒的還是先皇賜的婚，乃是大不敬。

    “琬棠，不知所犯何罪。”夏琬棠毫無畏懼，聲音也不比方才低多少。

    “放肆。”大掌一拍桌案，席下群臣的心髒也跟著顫了幾顫，齊齊跪下高呼“皇上息怒”。

    “琬棠所說不過實話。”琬棠一點都不鬆口，頭顱微抬，“在先皇聖旨下達夏侯府之前，我母親就曾與先皇言明，今陽沈氏與夏侯府的女兒，生不嫁鰥夫，死不為妾。”說句不好聽的，祁王妃寧羽婧在在五年前就死了，即便是王妃，北宮祁也是鰥夫一個。“這是先皇親口應允我母親的，不知皇上可否忘了。”

    他自然不會忘。周身的怒氣慢慢散去，皇帝看著座下跪著的女子，若不是她雙目失明，一雙眸子空洞無二，他想，一定會和那個女子一樣，盈盈秋水，點點煙波，像能勾人魂魄一般。

    “父君，若兒別無所求，隻求您應我，我的琬棠，我今陽沈氏與夏侯府的女兒，生不嫁鰥夫，死不為妾。”

    他竟是忘了，她本就是這般剛烈的女子。

    “起來吧。”散了怒氣，皇帝向後靠在椅背上，輕揉額角。“先皇的確有這個意思，但是琪睿……”

    “父皇可不必考慮兒臣。”掌心的玉冰涼，一直沉默的北宮祁沉聲道，不動聲色抹去了心的隱隱而動。他這輩子，愛的人隻能寧羽婧。一個夏琬棠而已，哪能跟他的羽兒相提並論。

    “可想清楚了？”先人的承諾是一回事，他兒子的幸福又是一回事。

    “是。”

    “琪睿。”皇後慘白了臉，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讓琪睿鬆口再娶的。

    “母後，兒子與琬棠小姐，有緣無分。”

    “可是……”

    “皇後，罷了。”皇帝輕拍了拍皇後的手，“婚姻之事，強求一回就夠了。”琪睿與那寧羽婧的婚姻就是強求來的，結果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