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婉西死後，慕仲南就經常晚歸，有時候甚至和趕完夜場收工回來的蘇桔撞上。他這些天在家來去匆匆，慕婉西的葬禮也是慕季北一手準備，他從旁協調，連在國外的慕家二老也回來了。

    慕季北忙著準備喪禮，又要照顧二老的生活，竟然也抽不出時間回這個家。

    讓人不解的是，規模空前的葬禮上，明明該是最傷悲的家人竟然沒有人掉淚，就是那位最最該淚流滿麵的“母親”也沒有，反而是來吊唁的人，有的還能擠出幾滴淚來。

    喪禮一過，慕家二老被迅速送回國外，饒是慕季北從中轉圜，也沒有餘地。

    蘇桔的狀態倒是好了很多，專家說她的恢複很好，情況穩定，目前的狀態可能是最好不過的了。慕仲南對此稍稍鬆了口氣。

    年紀最好的人，反而走在最前麵了，未免不讓人唏噓。

    慕季北辦完喪禮的第一件事，竟是把手上的工作全盤交接，隻身赴美去了。慕仲南隻當他散心，慕伯東走了之後他也消沉了一段時間，不過到底走了出來，人總是要朝前看到。

    這一天蘇桔的拍攝結束的早，蘇檸把她送回來，還在屋喝了杯茶。

    人走了，蘇桔上了樓，才發現慕仲南沒出去。

    他穿著灰色的家居服，麵對窗戶坐在床邊，背影冷清。

    門被輕輕扣上，蘇桔的腳步很輕，到了慕仲南麵前站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頭瞧她。

    “今天這早？”

    蘇桔點點頭，她現在跟人交流無礙，可是卻不願意多嘴。

    慕仲南拉著她在自己旁邊坐下，什都沒說，隻是霸著她的指尖在手玩弄。今天的陽光很好，夕陽的餘暉下竟然能看到房間遊移的塵埃，蘇桔就隔著浮動的塵埃瞧著他。

    他大概這幾天真的疲倦吧，眼睛充血厲害。半夜她有時候感覺到他回來了，隻是坐在床邊發呆，即使睡下去了，大概也在黑暗睜著眼。慕仲南的心思深沉，在人前從不露出絲毫脆弱的表現，可是唯獨睡眠是他控製不了的，蘇桔甚至聽到過他在夢模糊的夢囈。

    慕婉西，到底是在這個家，占了很重的分量。

    蘇桔再仔細打量慕仲南，他的鼻梁很高，挺起來會讓人覺得英俊非凡，這也是為什他曾經受封為黃金單身漢，可是他大多數時候給人的感覺高不可攀，漸漸地，人們就隻能把他等同於一個符號了。am的掌權人，慕家的家主，德斐莊園的主人……可是一個人，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符號、標簽，能把一個人都說清楚嗎？恐怕是不能！他極度放縱，又極度自律，極度嚴格，又極度寵溺，這一個矛盾重重的男人身上，到底藏著些什呢？冷酷又神秘，霸道又怪癖……

    慕仲南忽然回過頭來眼神古怪地瞧了她一眼，“你在看什？”

    蘇桔收回目光。

    她要感謝自己的病症，隻要裝作發呆，這樣尷尬的片刻也能掩飾過去。

    但是慕仲南似乎不太好糊弄，他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嘴角勾起來，“我聽醫生說，你的病好了。”

    這是什怪邏輯？

    慕仲南把臉慢慢靠過來，離蘇桔很近，幾乎到了抵著鼻尖的距離。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sue，那記清楚了，不要用這赤.裸.裸的眼神看一個男人，會讓人覺得，你很欠……”

    蘇桔忽然碰上去撞了他的頭一下，自己裝作什都不知道地起身了。

    她不喜歡他的不文明用語，在床上就算了，生活中隨時隨地爆粗口，可不是一個英倫紳士的風格。況且，把粗口說得勾人心弦的……才是不折不扣的流氓混蛋！

    慕仲南順勢就倒在了床上，看著蘇桔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長。

    躲得再深的人，總有辦法讓她露出馬腳，藏得再深的感情，也總會有不小心露出的片刻。

    原本的沉重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過接下來的電話卻讓他臉色再次沉了下去。

    “老板，已經處理好了。”

    慕仲南在這邊停了一下，歎了口氣，“阿斌跟了我多久？”

    “五年了。”

    “哦，比你們的時間都要長啊。”

    “是的。”

    “阿文，你和阿武會不會瞞著我做些我不知道的事？”

    那端沉默了。

    慕仲南臉上露出了脆弱的笑了，“你也不確定嗎？阿斌是不是跟你們一個想法？”

    “算了，我不逼你們了，事情出了，總要有個人負責，把阿斌送到地下賭場去吧，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他，還有……原本的導向怎走，警察那，就讓他們查吧。”慕仲南眼劃過一絲陰狠，掛了電話。

    光已經暗下去了，這房間最後一點浮塵也在黑暗慢慢沉寂了。

    慕季北回來的很早，意外地發現慕仲南竟然在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