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駕臨申王府邸，可謂是浩浩蕩蕩，引起百姓的低聲議論，和讚歎。王元嘉到了申王府邸門口，尚未出轎子，風一吹起轎簾，她瞥見府邸依舊白布高掛，隻一看便覺得淒涼，又想到逝去了的蕭芷媃，心更不是滋味。

    府邸的女眷下人們都已跪在大門口，恭候皇後鳳駕。張女官見狀隻是微微蹙眉，但到底沒敢有異議，隻是立刻掀簾子請皇後下轎子。王元嘉順勢下轎，眾人立刻請安，她又淡淡的虛扶一把，叫她們起身。說實話，申王李撝因多年膝下無子內心著急，所以即便蕭芷媃溫柔體貼，他的後院也是妾侍不少，竟能和後宮的妃嬪相比，但王元嘉注定是不認識她們的。

    跟著來的若佩看著這場景心多了幾分不滿，見主子不說話，以為她也不滿，便想著出聲指責，而張女官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低聲跟她說了句話，她便一下子明白過來。然後隻扶著王元嘉進了申王府邸，一群人入了府邸，等府門一關上，她便直接說了，“皇後殿下駕臨申王府，為何申王府依舊白布高懸，處處可見喪事的痕跡，先帝和王妃的喪事已經過了，而且尚宮局應該有提前告知啊。為何還是這副樣子？”

    她倒是一心為王元嘉好似的全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可偏偏沒看到張女官嘴角的一抹諷刺，而此時的王元嘉心也是十分不滿，也格外後悔不帶若佩來，若是帶若音來，肯定不會有這檔子事，轉而狠狠的盯著若佩一眼，示意她不要換說話，就是不知道若佩看懂了沒。

    等她正想說話時，被申王的一個妾侍搶了先，“皇後殿下，妾是王爺的陳良娣，王妃逝後，府中的事都由妾來處理，府一早便得知了您鳳駕駕臨之事，本該是恢複了原先的樣子，隻是…隻是…王爺他…不讓。”

    此時王元嘉也注意到一身淡藍衣裳低著頭說話的陳良娣，她倒對這個人有點印象，是申王的第一個女人，一開始連妾侍都不能算，傳揚出去的時候隻說是王爺的貼身宮婢，但後來隨著申王大婚之後，先帝登基後蕭芷媃身為王妃大度的為這個女人抬為良娣，此事因需要先帝的首肯，於是這宮也便知道了，開始傳揚申王王妃的大度賢惠。

    轉而聽懂了這話，覺出幾分意思來，也沒有任何不滿和責備，隻問：“你家王爺在哪兒？帶我去看看吧。”

    “回殿下，王爺正在王妃的院子。這些天除了因先帝的事而入宮外，幾乎都不出那院子。”陳良娣前些日子便聽說王妃是因為換穿了皇後的衣裳而遭到殺手誤殺的，王妃對她挺好的，現在突然沒了，連她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不必說王爺。可麵對皇後，她也做不到恨皇後，也做不到像代國長公主那樣遷怒到皇後頭上。私底下，也隻能歎一聲造化弄人。

    另一個妾侍馮良娣上前一步，低著頭恭敬地說：“皇後殿下，王爺是知道您駕臨府邸的，方才妾去了王妃院子請王爺，他說，說叫妾等請了您過去。”

    原本王元嘉來這主要就是為了想法子勸說申王振作起來，而她本也就知道此事對申王的打擊很大，此番前來她本就沒指望申王能出來相迎，他能不抗拒她，就很好了。於是便命陳良娣和馮良娣引著蕭芷媃生前居住過的院子，她雖跟蕭芷媃也算熟悉，但不曾去過。

    還沒踏進院子，幾人就聽到李撝在罵罵咧咧的指責那些下人，卻不知為何？王元嘉一進去，隻見一副淩亂的場景，下人跪了一地尚在求饒，有幾個花盆碎在地上，泥土又灑了一地，那泥土似乎還能聞到一絲清新的氣味，隻是泥土的花骨朵兒看著已經有了被人踩過的痕跡。

    李撝隻覺得眼前突然一暗，微微抬眼，正要叫出聲，最近的他都很煩躁，卻瞧見是皇後殿下來了，愣了神，今天的王元嘉穿著很素淨，轉而突然‘噗通’一聲，直直的跪在地上，緊接著幾個站在的宮人下人也都跪在地上。王元嘉卻不知道這是何意，立刻上前一步，親自扶起李撝，轉而又順勢叫其他人起來，看了一眼地上，忍不住出聲，問：“二哥，這是怎回事，發生了什事？”

    這聲‘二哥’倒叫李撝內心更不好受，按理說王元嘉隻需喚他們為王爺，或者是某王，而事實上這幾年王元嘉大多時候都是這樣叫的，幾乎很少叫李撝為二哥。如此李撝也更想念從前的日子。

    不過李撝也是依著規矩答話，語氣更為恭敬，“回殿下，王妃喜歡牡丹，我便吩咐花房將培植好的牡丹送來，可這群下人竟然送了山茶花來，這不，我就……”轉而拱了拱手，“陳良娣不懂管理府務，倒叫皇後殿下看了笑話。”

    牡丹？二嫂子不是一向喜歡山茶花的嗎，怎會是牡丹呢？王元嘉聽了這話很是疑慮，心也很奇怪。

    她想起了那年，那是她剛成為太子妃不久的事，春日請了幾位妯娌入府邸賞花遊戲，眾人又玩的高興。後來五弟妹提議為了紀念這事她親自執筆畫幾幅畫，當做禮物送於眾人。她清楚記得五弟妹畫了一幅二嫂子站在山茶花叢中笑意盎然的樣子然後送給了二嫂子。當時二嫂子便當即吟出了一首詩，關於那首詩，她是記不清，但至今仍然記得二嫂子評價山茶花的句子，‘山茶花花姿如一個清秀的小姑娘，優雅而多姿態，花色豔麗奪目，與芍藥牡丹並不承多讓，俯身嗅在鼻間氣味芬芳襲人，儼然像一個小姑娘散發的香味呢。’可見二嫂子是極愛山茶花的，可現在卻說她喜愛牡丹。

    王元嘉更是不明白，可她雖不明白，也是相信李撝的話，畢竟沒道理相處十幾年的夫妻兩連彼此喜歡什花都不知道吧？便沒將這疑問說出口。

    可陳良娣並不想背這黑鍋，現在要是承認不懂管理府務，指不定這權要交給誰了呢？即便不交給別人，但當著這多下人的麵她可還要臉子，於是直直的跪在地上，不悲不開的說：“王爺，之前王妃活著的時候確實吩咐過花房，一年四季都要培植山茶花供她欣賞，王妃是最愛山茶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