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灼華還是不敢相信此事居然會變成這樣，直到高力士和那三司使的人走後，她還愣在那，而王元嘉心也不願多陪她，紫微殿離千秋殿還有好一段距離，光靠走要走上許久，她明天還要起早，天又晚了，累了一天，而且回了殿她還得處理事情，便隨口安慰了她幾句，然後便匆匆走了。

    黑夜的冷風，站在那一動不動的武灼華突然覺得她並無人可以依靠，從太上皇薨逝那晚起直到現在，她都沒見過李隆基一麵。起初以為他忙著料理太上皇的後事，現在才知道他更忙著查清此事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而她呢？遇到這種事時，卻見不到他一麵，隻讓旁人帶句話，帶句相信她的話，難道親自來見她一麵很難嗎？

    也不知站了多久，武灼華早已淚流滿麵，最終還是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臨照殿，走了許久，臨照殿空無一人，所有的宮人都接受審問去了，殿卻亮堂一片，毫無力氣的武灼華連妝都沒卸就和衣而眠，可躺在床上卻如何都睡不著，想不通此事，此事為何發現在她身上，想不通李隆基都不見她一麵？

    清冷的月光、殿點起的燭光，統統透過窗欞照射進殿，約莫子時疲累的武灼華終於不再想這事，漸漸睡下，而這時李隆基終於批完了奏折，有時間來臨照殿看望武灼華，他知道武灼華肯定會多想，他擔心她，所以他才來了這，他以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武灼華肯定沒睡著，誰知她竟然睡下了，便也沒吵醒她，隻為她蓋好被子，然後躡手躡腳的走了。

    佇立在臨照殿外的李隆基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地方可去，現在這樣的境況，似乎去哪個殿宇都不合適。正在惆悵之際，他身邊的高力士提議去千秋殿，皇後殿下應當還沒睡下，而且也比較合適，無人敢議論紛紛。而李隆基也接受了高力士的提議，坐了攆去千秋殿。

    千秋殿也是一片寂靜，和臨照殿一樣白布高懸、燭火照亮，主仆二人一路進去，幾乎一點人影都看不到。

    而殿也隱隱有燭火亮著，李隆基嘴角抽了抽，轉頭看了眼高力士，這還真猜對了，皇後還沒歇下？高力士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一樣，傻笑似的回應了他。李隆基正準備抬腳進去，便聽到殿的說話聲，他站在外頭聽牆角壁。

    “若音，子時了嗎？”王元嘉坐在桌案前，頭都不抬一下的問站在一邊昏昏欲睡的若音，她現在紮堆在尚宮局一早送來的太上皇陵寢陪葬品的單子，細細過目，該增的添上，該減的劃去。

    因為太上皇喪事事宜眾多，也不能有分毫的差錯，於是宮務又回到王元嘉的手，武賢妃幫著協理。雖然這單子已經讓武賢妃看過並更改過一次了，但她還是不放心，隻得又親自過目一遍，發現了很多的問題，加之累了一天精神有點不濟，看著那一排排的小字，實在是眼睛發疼，但也沒辦法，明日一早單子就要給聖人過目，然後叫尚宮局準備起來了，隻能趁著這個時候看。

    一旁的若音正打著哈欠，困意早已襲來，但今夜是她守夜，殿下還沒睡她也不敢睡，隻能陪著熬到現在，左右這些日子守夜的宮婢都是這熬過來的，不單單她一個要陪，她心也就平衡多了。聽了這問話，一個激靈，驚醒了一下，往窗外望去，“回主子，是子夜初了。”頓一頓，看著燭火一撲一撲的跳著，開口相勸，“主子，都這會兒了，該歇息了，還要早起去紫微殿呢，睡不到幾個時辰了，這單子明兒再看也不遲。”

    王元嘉輕歎一聲，擱了筆，“明兒還有明兒的事呢，隻怕又沒時間看，”轉而看了看若音，見她睡意朦朧，便知她困了，又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衣裳，“你若困了，便去睡吧，左右不守夜也無妨，而且我，也睡不著。”

    若音似乎明白什，她跟了王元嘉很多年，哪會猜不到她心頭的想法？隻怕主子並不是為了單子而不睡吧。笑了笑，替她斟上杯茶，明知這晚了喝茶會睡不著，但還是替她斟了杯，“那主子睡不著，婢子陪著您一塊兒到天亮好不好？”

    “算了吧，你這妮子會陪我到天亮嗎？”王元嘉聽了她的話噗嗤一笑，單子看的她眼睛疼，索性棄了單子，轉而托腮著看向若音，反正不睡了總能看完的。“不如我們說說話吧。”

    若音笑了笑，也提起了幾分精神，“好啊，主子要說什？婢子不困，可以和您說說話。”

    可偏偏王元嘉想起了剛才的事，問若音，麵對若音她從不隱瞞，“你說，那件事，究竟會是怎回事啊？”

    “主子是說，婕妤的事兒？”若音見她點頭，心明明有想法，卻不敢亂說，生怕她傷心難過，便說：“那您問婢子隻怕問錯了人，不過要是婢子的話，誰要是有人膽敢對您起了殺意，那就是‘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人’，這宮誰都有嫌疑啊，不僅僅是武婕妤，所有妃嬪都要調查。”

    她說的這話，王元嘉聽了真是又感動又好笑，這妮子是一點都不懂得什叫隔牆有耳啊？卻說：“剛才我們走了之後還見武婕妤怔楞著站在那兒呢，不過幸好聖人是相信她的，還特地命高大匠來說這話，她應該不會像上回那樣和聖人鬧別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