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上山趕路，又去采茶了，君寧他們都累著了，早早用過晚膳，便上床歇著了。

    但不知為何，兩人都沒有睡意，在黑暗中，慕槿躺在他臂彎，借著山間清冷的月光，看著近在咫尺的他。

    或許是被看的太久了，君寧沒有睜眼，卻輕飄飄來了句，“夫人可是體力尚好？不如……”

    他的尾音故意拖長，帶著一股意味不明的旖旎。慕槿當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臉一紅，嗔道，“累了，累了，我要睡了。”

    君寧嘴角微微上揚，睜開眼眸，看著她欲言又止，似有心事，便柔和了聲音問道，“有什心事？給為夫講講？”

    對於他一口一個為夫，慕槿總有些不習慣，可到底她心是歡喜的，也就由著他去了。

    她躊躇著，說出了心的想法，“子彥，如若可以，你是否願意放下一切，隨我幽居在這山中？”

    她這問，其實是因了安樂白日說的那話，雖是無心而說，可卻說出了她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她自小在山野長大，本以為可以在山野中平淡度過一生。如果不是娘親早逝，山野的鄉人覬覦她家的那個房子，她也不會被逼的走投無路，而進了君府，最後開始了自己這荒誕的一生。

    “願意。”君寧沒有猶豫便回答了，又頓了一會兒，似在思索，“你也知，我對這個位子並不熱心，如果不是被逼上絕路，也不會……”

    他說的雲淡風輕，可心的痛，卻是那樣真實。

    慕槿明白，這一切，與上官桀脫不了幹係，然而她名義上仍是上官桀的女兒，君寧在這種情況下，仍是願意接納她，理解她，並且願意放了上官成蹊，不管他是疼惜安樂，還是因為上官傾月，他，已經讓步太多了。

    她看著他的眼眸，輕輕說：“對不起。”

    她並不是以上官傾月的身份而給他道歉，而是以慕槿的身份給她道歉。她不能陪在他身邊，陪他度過那一段艱難的時期，她不能讓他相信，自己就是慕槿。

    君寧方才心的苦澀褪去，見她道歉，不禁笑道，“你道歉做甚？這一切，都不幹你的事。好了，休息吧，後日，我們就要回宮了，明日要好好享受這最後一天的自由了。”

    “嗯！”

    是啊，後日回宮之後，這一切都將遠離她了，她又要回宮，麵對那個冰冷的宮廷，麵對那的醜陋與不堪。

    翌日清晨，他們早早起來，去采露珠去了，說是要烹茶。

    喝過露水煮的新茶，眾人也無事可做，索性便在山間閑逛。四人結伴，沿山間的小溪而行，看著這湖光山色，慕槿真是不想離開這了。

    “子彥，你看，這好漂亮啊，你看那些鳥。”

    君寧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天空中盤旋著幾隻小鳥，正恣意翱翔在天際，他也很是羨慕那些鳥兒，如果有來生，他寧願做一隻鳥兒，或是一棵不知悲喜，在風中飛揚、在雨徜徉的樹。

    他淺笑道，“如若有來生，你想變成什？”

    來生？來生太遙遠，她不敢想。

    “子彥想變成什，我就變成什，我們，永遠不離不棄。”

    他笑著點頭，握緊了她的手，眼是化不開的深情。

    安樂與成蹊在不遠處見他們兩人在低聲說著什，且傾月的麵頰有些緋紅，當即明白了什。便拉著成蹊走在前麵，還碎碎念道，“我們走前麵，不要打擾他們。”

    成蹊寵溺一笑，由著她去。

    午膳他們就簡單的打了一點野味便解決了，因為擔心粱王，安樂與成蹊早早就回家了，就隻剩君寧與慕槿在等黃昏來臨。

    君寧提議去山頂看落日，被慕槿一口回絕了，她可記得，九索門就在山頂上。雖然位子隱蔽，且有奇門遁甲八卦陣法守著，外人根本不能進去，可畢竟要小心，她不能莽撞，讓他們處於危險境地。

    君寧沒有細想，以為她是怕累，便也同意了。尋了一處風景如畫的地方，便坐著與她閑聊起來。

    “傾月，你可怨我曾經對你不好？”

    他想起，自己將槿兒的死怪罪到她身上，百般折磨她，讓她吃盡苦頭，可如今時常看著她手腕上的那道傷痕，他總覺得自己虧欠她良多。

    “怎會呢，你也是……因為慕槿姑娘，才會……”

    她說這話的時候，總覺得很別扭，明明她就是慕槿啊！

    “我無怨無悔，隻要最後，你理解我就行了。”

    君寧笑而不語，不知心在想什。

    倒是慕槿想起一事，不知該不該問，最終，她還是決定問清楚，“子彥，我……想問你，你現在究竟愛的是傾月，還是慕槿？”

    雖然這個問題，已沒有多大意義，但她就是想知道答案。

    君寧一愣，怔住了，似乎他從未想過，上官傾月會問他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深究過，到底答案是什。

    槿兒，他難道不愛了嗎？不可能的，她是他記憶最美好的那部分，又怎可能說忘就忘呢？而傾月，她數十年的愛戀，他並不是不知道，自己對她如今這般寵溺，其中，不可能沒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