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式的記憶鋪陳開來，這一世的孫兵已是滿腔怒氣。

    重生成牛五，還不如幹脆死了算了。

    介入了這一世孫兵對牛五的評判，他的評語隻有八個字：不學無術，一無是處。

    什東西都怕比較，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前世，他孫兵何等風光，雖然生在農村，可他跳出了農門，還如願考上了大學，是南都醫科大學五年製臨床專業本科生，畢業後進了南都人民醫院，盡管略費周折，但還是成了一名光榮的人民醫生……

    不對，那後來又怎會離開了醫院，成為了一名把保健品當藥賣的報告會專業講師的呢？

    想起來了，在南都人民醫院呆了整整三年，他連個職稱都沒混上，隻是偶爾值值夜班，在急診看些病痛，好像科室主任對他還有芥蒂，動不動排擠他……至於後來離開醫院？嗯，起因是主任和他拍了桌子，他反拍了回去，且比他更響，記得他還撂下了一句狠話：“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深層次的原因？

    也有。

    女友。

    有句話得好，每個會折騰的男人背後，總有一個不滿足現狀的女人。

    不滿足現狀這一條，很多女人都有。

    這是一把雙刃劍，要不傷人，要不傷己。

    女友是南都人，貨真價實的城人，很嬌氣，畢業後在醫院認識的。某夜他值班，急診室突然來了兩個女的，其中一個捂著大拇指很痛苦的樣子，他以為對方傷得很重，趕緊察看，結果發現隻是破了一塊皮，他檢查完後板著臉道：“你來得真及時，再晚一點就愈合了！”沒想到這句話竟贏得了該女子的芳心……確立關係後，起初她父母死活不同意，深以為白菜讓豬拱了，可耐不住他嘴甜，加上女友不止一次表露心聲，她就願意讓這頭豬拱了，怎滴？

    兩情相悅，無堅不摧！曾在國企當過計生科科長的未來丈母娘率先做出了讓步。

    “車可以不急著要，但房必須有一套。”

    是啊，總不至於把鳥蛋生在樹上吧。

    要求合情合理，這讓孫兵立即有了緊迫感。

    可是，南都的房價擺在那，尤其城西奧體板塊，快四萬一方了，且還在朝三暮四，快把人急死了。

    經過一次和女友通宵達旦的長談，白菜和豬取得了共識，下海經商！

    白菜再三叮囑，必須要瞞過未來的丈人丈母娘。

    豬點頭。

    白菜思維縝密，想得更遠，等創業項目計劃好了再遞交辭呈，否則這幾個月的生活著落找誰報銷？

    得在理。豬再次點頭。

    意見高度統一。

    豬在醫院的名氣很，幾乎沒有病患主動找他，他也樂得清閑，整便用開處方的電腦百度發財門道……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終於東窗事發，不心被主任撞了個正著，拍完桌子後，主任的牙齒隻蹦出了一個字。

    “滾！”

    滾就滾！

    拍拍屁股，他如釋重負。

    頓時有壯士斷腕的豪邁氣概。

    劍未佩妥，人已在江湖。

    和女友例行每一見的相聚，兩人在他的出租屋雲雨一番後，他點上了一根事後煙，幽幽了句：“辭了。”

    女友正在扣衣，輕蔑回敬道：“遲什呀，馬雲8歲創業，把阿拉爹爹打造成世界首屈一指的商業帝國，能才幾歲？我的夫婿，你今年才7歲啊，比馬雲還一歲呢！”

    那一年，他7歲，無車無房，前途一片渺茫。

    女友就是個急性子，一番連珠炮的搶白後，孫兵苦笑一下，他知道先惡劣的教育環境導致他再怎努力，都沒法把普通話好。

    為此常常被人詬病，是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記得考上大學後的第一次班會，輔導員叫每個同學做一番自我介紹，他紅著臉道：“同學們好，我叫薰兵，薰悟空的薰……”

    台下哄堂大笑，有個同學事後問他：“薰兵同學，你的姓在百家姓排第幾啊？”

    狗日的，有帶這羞辱人的嗎？

    恥辱，奇恥大辱，侮辱，赤果果的侮辱。

    接下來五年的求學生涯，他便和這位同學結下了梁子，彼此之間有了一道繞不過去的坎。

    也正是拜這廝所賜，他的人生中有了第一個諢號，名頭還響，薰悟空。

    狗日的，我有這大能耐，還能薰……悟空。

    農村來的，沒辦法，他們整個村有五成姓孫，每個人都他姓薰。這或許也是科室主任輕看他的原因之一，可這並不妨礙他努力構建起來的自信心，試想一下，這世上有多少偉人不是拖著濃重的方言？

    不勝枚舉啊，才不要緊呢。

    當然，他也是有上進心的，五年期間，隻要有閑暇，他便帶著一本月刊到學校北門的江邊坐個把時，乘四下無人，他將雜誌拿在手上，開始讀。

    這個習慣養成後，每次看電影，尤其國外的進口大片，他總要默念著屏幕上的字幕。

    有一次不注意聲音略微提高了些，身後一個男子興奮，這電影票買得值，還帶旁白的。

    別，五年下來，普通話改變不大，口才倒是進步神速。

    ……

    孫兵把煙夾在兩指間，平視著女友，先是醞釀片刻，字正腔圓道：“我的意思是，我——遲——則——了！”

    媽的，沒好，繼續：“我持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