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鏡辭，你怎知，我多想讓你死？”霍清婉緩緩靠近她，低低道：“顧鏡辭，像你這樣的人，就該去死。哥哥為你受了多少苦？你奪走了我多少東西？你記著，欠別人的，總是要還的！”

    顧鏡辭眉心微微抽動，撐不住忽然微笑起來，沒有意料之中的憤怒，失落，難忘，隻是淡淡的，像是平時看她的模樣一樣：“是？清婉，你說你恨我。那你告訴我，你恨我什？你恨我的，不過是你自己缺陷的罷了。清婉，這不是恨，這是怨，你在怨我。”

    她搖首道：“或者說，其實你怨的也不是我，你怨的，不過是你得到的那個秦燁不是完整的，不是完完全全愛你的。你怨的，不過是霍郎對我的全心全意和對你的反差罷了。你最怨恨的人，其實不是別人呢，反而是你自己。”

    “……”霍清婉猙獰的臉逐漸變得平靜起來，甚至帶著些許的幽怨與無辜。她輕輕斂裾坐在顧鏡辭床邊，凝神仔細望著她的臉，笑道：“全對，我就是這一個自私自利，愛把自己的一切都建立在抱怨別人的基礎上。可是，這一切，你不想想？難道不是你們也在逼我？”

    顧鏡辭臉色蒼白，她淺淺歎息：“清婉，你想想看，這一切的選擇，又有誰逼迫過你？當年要嫁秦燁，盡管有霍郎的因素，可是不也是你自願的?清婉，你總覺得自己受排擠，孤苦無依，你總覺得你哥哥對自己都是偏心，帶著利用的，那你為何不回頭看看？”

    “若是你不戀著秦燁，和哥哥成全一段佳話不也好？這多年了，清婉，我不信你不知道哥哥有多喜歡你。他的執著，他的守護，他的黯然傷神，你可曾知道？”顧鏡辭不由得情緒有些激動，憤慨道：“在你出嫁之前，哥哥求了父親不知多少次，要去提親；你出嫁之日，哥哥在軍營喝的寧酊大醉；你生產之時，哥哥不顧一切衝下去找你。他這多年不娶，哪怕他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得到你，他還是想保護你，守護你，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給你，可是你卻一點不知！”

    霍清婉不由得心中一震，她搖搖頭，緩緩道：“不可能，他不會的……他……”霍清婉忽然就頓住了口的話，她頓覺鼻尖一酸，喉間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那些點點滴滴的瞬間，那記憶深處青衫翩然，臨風舞劍，把酒言話的男子，原來他從未走遠，他一直都守著那個夢，那個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現實的夢。

    當時過境遷，當大家都已經走散了的時候。隻有他，還依舊是那個眉眼和善的男子，獨守著記憶，留在時光的深處，回憶的開始，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顧錚一身利落長袍，在那窗外恣意舞劍。滿世界的碧綠襯的那抹月白尤為亮眼。東風吹，百花綻，那隱匿在百花叢中的女子卻是人比花嬌，一笑傾城之姿，便不過如此吧。

    顧錚瞧見怔在一旁的霍清婉，不禁展露出幾分笑顏來。陽光照在他英俊的側顏上，格外的明朗:“清婉。”

    “顧大哥。”霍清婉亦是溫柔一笑，盈盈一禮。

    顧錚隨意坐在一側的石凳上，擦了擦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我剛剛聽說霍將軍在前線大破突厥軍隊，如今已經班師回朝。相信過不了幾日就能回朝與你相見了。”

    霍清婉陡然一驚，然後掩下心思，淡笑道:“是了，打擾顧大哥和顧伯伯多日了，清婉該走了。”

    顧錚聽著這話連忙道:“我不是要趕你走……”他覺得不妥，忙轉開話鋒道:“你和鏡辭情如姐妹，我和霍將軍又是同僚戰友，不必如此生疏。以後若是想來，和我說一聲就是了。”這話實在是說的教人誤會。顧錚雖是武官，卻統領的是京城的北軍，平日隻需要操練即可。而霍尋這次出征卻是數十萬名騎兵，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兩人並無交集自然也談不上什同僚。

    “那也是太打擾你們了……”霍清婉咬著唇輕哂笑道:“清婉今年已經十八歲了，說起來也該到了嫁人的年紀。哥哥說，他會為我安排一戶好人家……”

    “什？”顧錚不禁大驚，又響起父親的話，隻得氣餒地溫言道:“清婉你端莊賢惠，一定要找個好人家才是。相信霍將軍的眼光也是不會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