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老總被帶走了三個！這是怎回事！”陳冰對這一切還一無所知，即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溫靖，聽到警方竟然行動如此迅速，也是嚇了一跳。

    “奇怪吧！我早就知道黃總跟安逸辰是一夥的，可是沒想到邢總和李總竟然都是！而且他們前一陣子才剛剛先後離了婚，原因竟然都是男方出軌！”別看蘇寒最近才跟啟發的項目，可對啟發內部人員的了解比陳冰強多了，不能不說，做銷售這一行，有時候真是講求天賦，“邢總和李總都把自己的糟糠之妻掃地出門，然後後腳就接了小三進門了，偏偏他們的老婆都沒有吭聲。你知道是什原因嗎？”

    沐雨霖和陳冰兩個都瞪大了眼睛等著下文，蘇寒挺了挺胸，似乎很享受這種被女孩子們期待的感覺。

    “因為他們兩個的老婆自己也出軌了！”

    “什！”

    溫靖也是一愕。

    “啟發公司是國企，麵的八卦氛圍很濃厚。沒過兩天，這些事就傳通了天。”

    “而那兩個小白臉，其實是安逸辰送給邢總和李總的老婆的，為的是讓他們有足夠的理由離婚，名正言順帶小三回家。”

    蘇寒一副看八點檔狗血劇的樣子。

    何雨澤接了下了去，“好一出仙人跳，隻是這一次果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邢總和李總沒想到，他們家的黃臉婆其實都不笨，發現小白臉不見了蹤影，轉眼就殺回家中……當她們發現自己家已經住進了別的女人之後，兩個原配就聯合起來整理了手中的證據，一氣去了紀委。”

    說到這，他有點兒諷刺地笑了笑：“然後公安局就叫了我去喝咖啡了。”

    溫靖這才知道何雨澤被帶進公安局的來龍去脈。

    “天啊，那啟發的項目，還能啟動起來嗎？”陳冰喃喃地說，“太可怕了，一夜之間進去了三個……”

    “可是換個方麵想，這樣周總的掣肘反而小了，說不定項目可以更順利上馬呢。”何雨澤倒是保持樂觀。

    說來說去，大家也沒有商量出個所以然來，倒是門外又來了一堆人。

    當病房門打開，市長走進病房時，溫靖看到大家的眼珠子都幾乎跳出眼眶了。她不由得苦笑起來：“阿Rain，你手頭到底掌握了什資料，讓他們把你保護得那好……”

    何雨澤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

    市長的目光溫潤潤地，笑而不語。

    不知為何，溫靖覺得市長的笑容有些古怪。

    倒是簾子的那一邊，響起了程喻文的聲音：“何雨澤，都到了這種地步了，你還是老實說出來吧。你想嚇壞我的靖靖嗎？”

    “靖靖是你能叫的嗎？！”何雨澤忽然臉紅脖子粗地反駁，語氣有些激動。

    程喻文發出一聲低笑。

    而溫靖，看著眼前的市長，眼神忽然渙散起來。她突然之間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現任市長，也姓何……

    就像一雙無形的手撥開了迷霧，溫靖帶了那種想法，看著何雨澤和市長，便發現他們兩個長得是如此的相似，一樣飽滿的額頭，一樣堅毅的麵容，一樣高大魁梧的身材……血緣，總有著那可怕的魔力。

    程喻文和程喻嘉兩兄弟，因為年齡相仿，所以很容易就看出相像的地方來。而何雨澤和何市長，因為一個年近六旬，一個卻才二十多歲，加上平日何雨澤不顯山不露水的，所以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何雨澤，市長是你的——”溫靖失聲道。

    “兒子，原來你一直瞞著他們嗎？”市長轉頭對何雨澤笑了笑，絲毫沒有介意，他又對滿屋子幾乎嚇破膽的人說，“這是我那不聽話的兒子，雨澤。”

    何雨澤竟然是市長的兒子！

    那就可以理解，為什昨晚他被紀委請去，市長後腳就到了！

    幸虧何雨澤是那個提供證據的人，如果他是被人抓進去的，恐怕市長也摘不幹淨——

    “爸爸，該說的我都已經對林書記說了。現在不用你們保護我了吧。”何雨澤沉聲說。

    市長不假思索地反駁：“你以為是我在濫用私權嗎？保護證人並且避嫌，是組織上的幾率。你現在探望過你的朋友們了，就跟我回去林書記那吧。過了今天，就算我要見你，也不能了。”

    沒有人敢出聲阻止。

    於是何雨澤被市長帶了回去，臨走的時候，XT眾人沉默著，把何雨澤送到門口。他來到門口時，忽然轉過身，看著溫靖：“公司不會因此而炒掉我吧？”

    溫靖覺得自己沒資格說這句話，旁邊還躺著程喻文呢！

    程喻文雖然被包得木乃伊一樣，神智卻是清醒的。他搶在溫靖前麵說：“公司是不會因為一個人有背景而炒掉他的的——除非你被卷進這次的受賄案件。”

    何雨澤這才安心走了。

    市長走了、何雨澤走了，張卯月也上前說：“那靖姐，你好好休息吧。我們也要回去了。”

    他看起來有點怏怏地。

    溫靖說：“好吧。你今晚還有比賽？可不要耽誤正事了。”

    他們這種網遊職業選手，每天都要進行訓練。最近張卯月為了自己的事，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而一旦比賽成績不好，可是會直接影響他的職業生涯的！

    “得了吧，那是什破**賽！”張卯月怨氣很重地說，“賽程安排得一塌糊塗，強隊都撞到一塊去了，收視倒是高了，我們每一場比賽都打得累死。弱隊擠到一塊去，弱隊打弱隊的比賽，完全沒有收視！”

    溫靖愕然。

    神領域的聯賽創辦至今，她第一次聽到張卯月對比賽安排有怨言。

    “那位韓——主管，今年常規賽開始之前說了，因為最近神領域的比賽收視不好，所以為了增加可看性，以第十名為界限，上半區和上半區打，下半區和下半區打。不說我們打得累吧，以前都是按照賽區來進行輪回比賽的，可如今都亂套了。亂世戰隊在帝都，我們紅雨戰隊和科美戰隊都在同一個城市，光是坐飛機應付高空反應就飛得我們要死。而且本來強隊對弱隊，可以帶動弱隊的發展。現在弱隊的比賽完全沒有人看了，撤走了好多廣告，如今排名墊底的那幾家戰隊，都幾乎沒法維持了！他們的老板正商量著，想要退出聯賽，轉去發展別的遊戲呢！”

    沐雨霖嘰呱啦地說著，她已經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話了，可也難掩忿然。

    溫靖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職業聯賽，其實也是一個金字塔的道理。能夠站在塔尖上的人總是風光，但為數眾多的，還是那些二三流戰隊。更多的人，則是遊戲的玩家，他們才是金字塔的基座。

    可如今這樣的賽程安排，無異於完全剝奪了弱隊的生存空間。當弱隊全軍覆沒的時候，強隊還強得起來嗎？

    韓青蘿的做法，無異於殺雞取卵！

    “靖姐，現在的神領域，已經不是你在的那時候的神領域了！”

    沐雨霖惆悵的話語，一直到晚上，還在溫靖耳邊回蕩……

    ……

    第二天，她又接到一個意外的電話。

    是裴博士打來的。

    他第一句話就是：“溫靖，你們中標了！”

    還是那樣的簡單直接，也許這就是他們做研究的人的個性特征吧。

    “中標？”溫靖一愕，裴博士不耐煩道，“哎呀，真的。今天早上例會決定的，不搞二次競標了，就以第一次競標的得分為準。你們XT的軟件雖然不是最好的，但無疑是最適合現階段我們啟發集團的。於是周總親自拍板，就用你們了！正式的文件通知由彭主任那邊下發，我特意先打個電話來通知你，免得你手忙腳亂的——哎，你現在在幹嘛呢？什時候再出來吃飯，聊聊唄。”

    對於上次關於宋朝那些事兒的討論，裴博士還意猶未盡。

    溫靖苦笑道：“博士，我倒是想和你聊聊宋徽宗，可現在我還躺在醫院呢。”

    說罷，她添添減減地把自己遭遇車禍的事給裴博士說了，裴博士關心地慰問了幾句，又千叮萬囑一定要把握好機會，不要讓煮熟的鴨子飛了，這才掛了電話。

    裴博士這人，如果不熟悉，就是拒人千之外，如果他把你放進心了，那就是掏心掏肺的好。

    溫靖在病床上，感念著裴博士的情誼，下決心出院之後就把鄧老先生介紹給裴博士認識——比起半桶水晃蕩的自己，鄧老先生絕對是學貫古今，而且有足夠的時間陪裴博士談天說地。

    正準備拿起手機給陳冰他們報喜，身上驟然多了一份重量。

    程喻文一能夠下床走動，就不老實，扭著纏滿繃帶的身子過來騷擾溫靖。

    溫靖一巴掌打過去，痛得他一聲尖叫，桃花眼已經帶了淚光。溫靖盯著程喻文，嘴角帶著笑意，一字一頓地說：“我們贏了啟發！”

    “啊，那真是恭喜了！”程喻文長眉一揚，隨即乍著兩隻爪子撲過來，“香一個來鼓勵鼓勵！”

    溫靖被他吻了個正著，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叫，隨即被程喻文的唇捂住了全部聲音……

    病房，隻剩下程喻文得逞的輕笑。

    ……

    ……

    完全沒有給大家YY的空間，因為某人還處在禁漁（欲）期。

    “我覺得鄧老先生分明是嫌我活得太長，所以要我對著你卻必須禁欲三個月！”

    再一次懸崖勒馬的程喻文，拖著滿身繃帶回到自己床上，眼神鬱卒。

    布置完工作的溫靖掛掉電話，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該！”

    她靈活地跳下床去，活動手腳：“我呢，明天就要去啟發簽合同了。你在這好好休養吧。”

    醫生說，程喻文還必須留院觀察七天。

    ……

    啟發大廈，大會議室。張燈結彩的簽約儀式，並沒有因為缺席了三位副總而有損分毫熱鬧。

    一邊八個的禮儀小姐，都是纖長窈窕的身材，挽著發髻，掛著職業化的八顆牙微笑。主席台上鋪著猩紅的地毯，周總一掃上星期的病懨懨，顯得神采飛揚，笑容可掬。

    鎂光燈哢嚓閃動，溫靖一身得體的白色暗紋職業套裝，娉婷溫婉，像一朵冉冉綻放的白蓮花，舉手投足之間充滿職業女性的知性美。

    溫靖先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周總。周總慈祥地看著她，連連點頭：“溫小姐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剛好隻有溫靖和他二人聽見。

    “謝謝周總誇獎。”溫靖落落大方地報以微笑。

    周總也在合同上簽下名字，簽約儀式圓滿完成。

    一千萬美元的單子，溫靖可以保證，這個單子不光是今年，而且還是XT公司進駐中國以來，簽到的最大的單子。

    在掌聲和快門聲中，溫靖像一朵輕盈的雲，離開了啟發大廈。程喻文特批了一輛商務奔馳給她乘坐，溫靖坐上車，程喻文的司機發動了引擎，車子無聲地滑入了大路上。

    ……

    歸程的路上，溫靖並不寂寞。祝賀短信一條接著一條發過來，其中既有同級的郭巍、朱世武，也有陳冰、蘇寒等下屬，甚至還有包子餃子這些朋友（溫靖不知道她們打從哪兒知道這些消息的）。

    因為北環高速塞車，車子稍為兜了一下路，經過飛訊所在的軟件園。在建的飛訊大廈在軟件園最邊角上，工地靜悄悄地，不見半個人影——許是今天工人放假吧。

    而當看到飛訊的大樓時，溫靖收斂了臉上笑容，若有所思地回過臉去。

    曾幾何時，她甚至不能走近這一區。可是今天她再次經過飛訊，已經能夠坦然地區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