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叔連連頜首，說道：“我看這事兒行，你就等著親上加親吧！不過……”杜叔說到這兒話題一轉，“我們兩家即是親家了，我也不見外了，有一事想托付給朗老板，就是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

    “我們都是一家人了，那有不方便之理，你老杜盡管說，你們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朗撒極爽快地應承道。

    杜管事便把溫鈺托付給了朗撒，朗撒滿口應承，“沒有不方便，巧了，我正想給女兒找位中原的先生教習漢話，溫姑娘在，正好讓她教教我女兒的漢話，將來嫁給表少爺交流起來也不至於雞同鴨講啊！”

    “朗老板想的周到！”

    從朗撒家出來，我看著臉上能掩笑意的杜叔，再看看強忍著笑的阿玳，撅著嘴不理兩人，終是杜叔忍不住笑出聲，帶著笑音說道：“這朗撒做生意猴精猴精的，在其他方麵走眼的主兒，怎就把女子看成男子了呢？”

    “都是少爺妝化的好。”阿玳也笑著說道，“就是那朗小姐長得怎比我還黑。”

    杜叔嗯了一聲，說道：“也奇怪，他怎就沒說把那黑姑娘說給阿玳這真男兒呢？”

    “我不要！我有……”阿玳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炸呼道，情急之下就差把和妙衣的情事說出來。

    “你有？是誰？私訂終身？誰家姑娘？品性如何？你們怎認識的？到是有蔫大膽，不會是外麵亂七八糟的女子吧？”杜叔一連串問道，臉也肅了。

    阿玳八歲時，父母雙亡，在街上流浪行乞，被歹人打，餓的暈倒雪地，被路過的杜叔救回家，自此一直把他帶在身邊教導，情同父子。

    “杜叔您老想什呢？我是那種人嗎？您老這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這樣看我就是看低您自己！”

    “別的沒學會，油腔滑調，強詞奪理到是有一套。”杜叔說著伸手就去扇阿玳，阿玳圍著我轉圈，嘻笑跑跳著。

    “杜叔，我什時候娶那黑丫頭。”我在旁難忍受他們兩人拿我這終身大事不當事的態度，粗聲粗氣地打斷兩人的打鬧，也算為阿玳解圍。

    一想到走時那黑丫頭頻頻向我拋媚眼，扭捏地說著，“阿哥，我等你……”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層又一層。

    杜叔收了臉上的笑意，左右看看，才小聲道：“少爺，你不用擔心，我那是權宜之策，我們在人家的地麵上，一來不能駁了人家的麵子，朗撒和郡守關係匪淺，我們不能得罪他，再者我們要把溫姑娘托付給他，還要給自己留退路，我們這是最後一趟商旅了，以求安全穩妥。等我們回到盛京跟老爺一說，隨便找個理由回他一封拒絕的信不就成了，他難道還千迢迢地跑去找我們拚命啊，就算他能去，在我們的地麵上，你還怕他撒野？嚇死他！”

    我忍不住噗哧一聲就樂了，親昵地抱住杜叔的手臂搖著，笑道：“杜叔，還是你這老薑最辣。”

    “杜叔真是塊又老又辣的老薑。”阿玳在旁也笑著符合我道。

    杜叔嘿嘿笑了兩聲才道：“記住，在家千日好，就怕出門一日難，我們是生意人，不能招惹事非，以安全為上。”

    回到客棧把情況跟溫鈺說了，她雖不是很願意，紅著臉看著我的眼神多情又不舍，“阿鈺隻求杜老爺和小少爺回中原時，千萬莫要忘記帶我同行，阿鈺此生感激不盡。”說著又跪下磕頭。

    杜叔和我們好一頓安慰她，她才算是放了心，我們把她送到了朗撒家，杜叔硬是給她悄悄留下了足夠的銀兩。

    就這樣，我們在朗撒和他生得黑黑女兒依依不舍的送別下，溫鈺揮淚不舍下，離開了北涼，向突厥行進。

    我萬萬沒有想到還沒到突厥就被伊力亞帶人殺了杜叔等人，搶了貨物。

    事事難料，我曾經有著一百零七名隨護保護，從來不用擔憂生存，如今煢煢孑立，時刻為生存博擊著。

    想著已經死去的諸人，再想想溫鈺，也不知道如何了，定認為我們欺騙了她。我仇恨伊力亞的心情更盛，胸膛急劇起伏，緊咬牙關，一字字吐出，“都說女人隨商不吉，我恨自己不該來。”

    我對梅疏影把我偷跑出家的經過說出，卻隱瞞了未婚夫是慕容拓，隻對她說是軍中一名都尉。

    我的未婚夫殺了三王子還傷了伊力亞，而伊力亞又伏擊了慕容拓，讓他也受了重傷。

    怎說我們都是仇人，一邊是梅疏影的親人，一邊是我的親人，她是將死之人，我何必在她不幸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落井下石這幾個字從不在我文夕月的頭腦中出現，我們都是被牽扯進戰爭中不得己的人。

    梅疏影靜靜地靠在我身上閉眼聽著，好半天不動也不出聲，我以為她睡著了，便欲把她放下時，她輕聲道：“怨不得你，也怨不得……伊力亞……”真不愧是母親，兒子殺了人也護著。

    “……就算你不跟來，該發生的也會發生，怨隻怨大梁和柔然的這戰爭，我們女人直接或間接成了戰爭的犧牲品。”她說道。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對還是錯，隻要一想到杜叔等人，我就恨不能立刻把伊力亞碎屍萬斷。

    珠婭熱了馬奶，我又給梅疏影服下，看著她睡著，便也在一旁睡去，四更過後，珠婭叫醒我，我叮囑她把藥煎了，才回到自己的氈房。

    翌日，我雖萬般不願，還是被伊力亞親自送進了王宮，等見到兀利可汗時，一切了然，原來是他！

    兀利可汗就是我在阿玳墳前見過兩次的那名被我稱作柔然“有錢”人的大叔。

    他見了我，氣度不凡的臉寵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讓人害怕之情頓減。我忙上前見禮，“奴婢夕月見過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