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神廟中門可羅雀,我便也整日的亂想胡思,仿佛又回到了那一陣長吉看不見我的日子。
白日長吉偶爾會盤算一下自己身上的銀錢還能夠撐到什時候,到了晚上,活動內容就豐富了。
一到晚上,長安城中的那位妖王便不甘寂寞了,什樣的妖怪都會往龍神廟中塞,一時之間龍神廟烏煙瘴氣不說,山下的村民也苦不堪言,紛紛以為龍神廟是間妖廟,長吉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妖怪化人了,時不時的,便會有官差在正午的時候來廟盤問,來的次數多了,那些個官差也煩得很,知道長吉就是個什也不會的老實人,便將他丟在大牢關上幾天。
然而妖怪還是會出現在西山,畢竟那些個妖怪的任務不是纏著長吉,而是騷擾我的,不,終極目標應該是幹掉我,而我整日坐在龍神廟中,哪也不能去,就跟個活靶子似的。
呃,我已經死了。
所幸的是那妖王上回被長吉重創,一時半會兒也爬不起來,雖然知道長吉在大牢呆著,也有心無力,派來的妖怪雖然厲害,但多數是過不了長吉設的那道防線的,便是過了的,金蟾也是能夠收拾的,是以我這靶子,過得倒是沒什憂慮可言。
“當真是跟蒼蠅一樣,打打不完,留著又吵的很,賊煩。”金蟾打跑了一波妖怪,撓了撓耳朵,看著坐在油燈前的我,麵上透露出幾分羨慕,“真羨慕你,往這兒一坐便可以什事都不管了。”
我:“……”
其實我也羨慕你!
要不咱們換換,你坐在這,我下來走幾步?
“唉。”金蟾說罷話,又歎了一口氣,走到神案邊上坐下,伸手在供桌下邊摸索了一陣子,摸到了一壇子酒,便喜滋滋的打開喝了兩口。
這龍神廟雖然如先皇旨意那般修得金碧輝煌,然而邊的擺飾卻還沒有來得及添加,皇帝沒有下旨剪彩,到目前為止,我所受的兩口香火,一則是來自長吉,二則是來自於金蟾。
若非是我生前好歹也是條神龍,死後得息壤塑法身,我隻怕是承受不住這兩口香火的。
“好像我認識你之後就沒發生過什好事,但又好像每次都因禍得福。”金蟾喝了點酒之後,本來便大嘴巴的人愈發的管不住嘴,斜斜的倚靠在神案上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往事,天外的月亮自雲間探出頭來,將清輝撒進大殿之中,被長吉擦得極是幹淨的地麵上瑩瑩如白,再配合著金蟾那一身金燦燦的衣裳,約莫竟是有幾分詩意。
若是金蟾不那聒噪,便是再好不過了。
“自我離開廣寒宮後,還勉強在情緣宮呆了一陣子,月老說我非池中之物,他那情緣宮太小,難免會困住我的羽翼。”他歪歪斜斜的將封壇子的紅布擱在供桌上邊,目色之中還有幾分清醒。
凡酒不醉仙,便是我許久沒有飲酒了,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
“我當時年少,不似如意與你那般的聽慣了戲曲、話本子,還有些懵,天真的以為月老是覺得我心太野讓我在外邊曆練一番。”金蟾放下了手中的酒壇子,我聞不著味道,無法辨識那是什酒,但想來無非便是長吉愛喝的汾酒了。
“我於是想拐著如意一起走,如意說我愚昧,我也不大懂,後來我便去了昊天寶殿,想讓先生收留我一番。”
長吉自然也是沒有收留他的,他那時候在王母坐下好端端的當著他的掌燈使,而金蟾乃是金蟾族的後裔,他若是將金蟾收在王母的眼皮子底下,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道理我都懂,那種接二連三的被自個兒相識的人拒絕的時候,那種心情,當真是微妙極了。
金蟾離開天宮的時候,定然是十分頹廢的。
“我是一個人出的南天門,侍衛甲將他積攢了多年的月餅還給了我,還給了我他七十年的俸祿,我當時就想,這大概是我在天宮邊結的唯一的善緣吧?”
金蟾拍了拍壇子,又喝了幾口酒,晃了晃,將酒壇子丟出了門外。
那酒壇子撞在了門外的那棵槐樹上邊,瞬間炸裂,如銀瓶初破,殘餘的酒水在月光下飛濺,宛如一個臨死之人極其淒豔的一眼。
“我從南天門出了天宮,還沒走出昊天天庭的地界,便遇著了四處做匪的野仙,他們欺我修為低微,我險些命喪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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