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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瓊瑤 本章:11

    一清早,由於徹夜尋思,我幾乎是剛剛才朦朧入夢,就被一陣急促的打門聲驚醒了。我從床上坐起來,腦子還是混混沌沌的。媽媽已經先去開了門,我半倚半靠在床上,猜想來的一定是何書桓。闔上眼睛,我很想再休息幾分鍾。可是,像一陣風一樣,一個人氣急敗壞地衝進了我屋,站在我床前,我定睛一看,才大大地吃了一驚,來的不是何書桓,而是如萍。

    如萍的臉色是死灰的,大眼睛盛滿了驚恐,頭發零亂,衣服不整。站在我床前直喘氣。一那間,我的睡意全飛走了。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急地問:

    “怎了?有什事?”

    “媽……媽……”如萍氣結地說著,顫栗著。恐怖的感覺升進了我的胸口,看樣子百分之八十,是爸爸把雪姨殺死了!我緊張地說:“雪姨怎樣了?你快說呀!”

    “她——她——”如萍口吃得十分厲害,口齒不清地說,“她和爾傑一起——一起——”

    “一起怎樣了?”我大叫著。

    媽媽走進來,安慰地把手放在如萍的肩膀上,平靜地說:

    “別慌,如萍,慢慢講吧!”

    “他們——他們——”如萍仍然喘息著說,“他們——一起 ——一起——”她終於說了出來,“一起逃走了!”

    “哦!”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癱軟地靠在床上說,“我以為出了什大事呢?你把我嚇了一大跳!逃走不是總比餓死好一些嗎?你應該高興才對。”

    “你——你不知道!”如萍跺了跺腳,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你快點去嘛,你去了就明白了,爸爸——爸爸——爸爸在大發脾氣,好——怕人!你快些去嘛!”

    “到底是怎回事?”我狐疑地說,“雪姨不是鎖起來的嗎?”

    “是從窗子出去的!”

    “窗子?窗子外麵不是都有防盜的鐵欄杆嗎?”

    “已經全體撬開了!”如萍焦急地說,“你快去呀!”

    “依萍,”媽媽說,“你就快點去看看吧!”

    我匆匆地起了身,胡亂地梳洗了一下,就跟著如萍出了家門,叫了一輛三輪車,直奔“那邊”。到了“那邊”,大門敞開著,在街上都可以聽到爸爸的咆哮聲。我們走進去,我反身先把大門關好,因為已經有好奇的鄰人在探頭探腦了。走進了客廳,我一眼望到阿蘭正呆呆地站在房發抖,看到了我,她如獲大赦似的叫著說:

    “小姐,你快去!老爺——老爺——老爺要殺人呢!”

    如萍腳一軟,就在沙發椅子坐了下去。我知道這屋子已沒有人可以給爸爸殺了,就比較安心些。走了進去,我看到一副驚人的局麵。在走廊,爸爸手上握著一把切菜刀,身上穿著睡衣,正瘋狂地拿菜刀砍著雪姨的房門。他的神色大變,須發皆張,往日的冷靜嚴厲已一變而為狂暴,眼睛瞪得凸了出來,眉毛猙獰地豎著,嘴亂七八糟地瞎喊瞎叫,一麵暴跳如雷,那副樣子實在令人恐怖。在他身上,已找不出一點“理智”的痕跡,他看起來像個十足的瘋子。我遠遠地站著,不敢接近他,他顯然是在失去理性的狀態中,我無法相信我能使他平靜。他手的那把刀在門上砍了許多缺口,看得我膽戰心驚,同時,他狂怒的喊叫聲震耳欲聾地在室內回響:

    “雪琴!王八蛋!下流娼婦!你滾出來!我要把你剁成肉醬,你來試試看,我非殺了你不可!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滾出來!帶著你的小雜種滾出來!我要殺了你……喂,來人啦!”爸爸這聲“來人啦”大概還是他統帥大軍時的習慣,從他那抖顫而蒼老的喉嚨中喊出來,分外讓人難受。我目瞪口呆地站著,麵對著揮舞菜刀發瘋的爸爸,不禁看呆了。直到如萍挨到我的身邊,用手推推我,我才驚覺過來。迫不得已,我向前走了兩步,鼓著勇氣喊:

    “爸爸!”

    爸爸根本沒有聽到我,仍然在亂喊亂跳亂砍,我提高了聲音,再叫:

    “爸爸!”

    這次,爸爸聽到我了,他停止了舞刀子,回過頭來,愣愣地望著我。他提著刀子的手抖抖索索的,眼睛發直,嘴角的肌肉不停地抽動著。我吸了口氣,有點膽怯,胃部在痙攣。好半天,才勉強地說出一句:

    “爸爸,你在做什?”

    爸爸的眼珠轉動了一下,顯然,他正在慢慢地清醒過來,他認出我了,接著,他豎著的眉毛垂了下來,眼睛眨了眨,一種疲倦的,心灰意冷的神色逐漸地爬上了他的眉梢。倒提著那把刀,他乏力而失神地說:

    “依萍,是你。”

    “爸爸!你做什?”我重複地問。

    “雪琴逃走了,”爸爸慢吞吞地說,用手抹了抹臉,看來極度地疲倦和絕望,“她帶著爾傑一起逃走了。”

    “或者可以把她找回來。”我笨拙地說,注視著爸爸手的刀子。

    “找回來?”爸爸搖搖頭,又蹙蹙眉說,“她是有計劃的,我不相信能找得到她,如果找到了她,我非殺掉她不可!”他舉起了那把刀子看了看,好像在研究那刀口夠不夠鋒利似的。我咽了一口口水,試著說:

    “爸爸,刀子給阿蘭吧,雪姨不在,拿刀也沒用。”

    爸爸看看我,又看看刀,一語不發地把刀遞給了阿蘭。看樣子,他已經漸漸地恢複了平靜。可是,平靜的後麵,卻隱藏著過多的疲乏和無能為力的憤怒。他凝視著我,眼光悲哀而無助,一字一字地說:“依萍,她太狠了!她卷走了我所有的錢!”

    “什?”我嚇了一跳。

    “有人幫助她,他們撬開了鐵櫃,鋸斷了窗子的防盜鐵柵,取走了所有的現款、首飾,和金子。你來看!”

    爸爸推開雪姨的房門,我站在門口看了看,房是一片淩亂,所有的箱子都打開了,衣物散了一地,抽屜櫥櫃也都翻得一塌糊塗,像是經過了一次盜匪的洗劫。看情形,那個姓魏的一定獲得了雪姨被拘禁的情報,而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偷得幹幹淨淨。是誰給了他情報?爾豪嗎?不可能!爾豪根本不知道魏光雄其人,而且他也不會這樣做的。看完了雪姨的房間,我跟著爸爸走進爸爸房內。爸爸房一切都整齊,隻是,那個鐵櫃的門已被撬開,麵各層都已空空如也。我站著,凝視著那個鐵櫃,一時,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就在昨天,爸爸還曾指著那鐵櫃,告訴我那麵的錢都將屬於我,現在,這兒隻有一個空的鐵櫃了。人生的事情多滑稽!爸爸,他的錢是用什方式得來的,現在又以同樣的方式失去了。這就是佛家所謂的因果報應嗎?但是,如果真有因果報應,對雪姨未免就太客氣了。

    我走到鐵櫃旁邊,蹲下去看了看撬壞的鎖,這一切,顯然是有人帶了工具來做的。站起身子,我靠在鐵櫃上,沉思了一會兒,問:

    “爸爸,你要不要報警?”

    “報警?”爸爸呆了呆,“警察會把她抓回來嗎?”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說,“可能抓得回來,也可能抓不回來,不過,無論如何,警察的力量總比我們大,如果想追回那筆錢,還是報警比不報警好些。就是……報了警,恐怕對爸爸名譽有損,爸爸考慮一下吧。”

    爸爸鎖著眉深思了一會兒,毅然地點了一下頭:“報警吧!我不能讓這一對狗男女逍遙法外。”

    於是,我叫阿蘭到派出所去報了案。

    爸爸沉坐在他的安樂椅,默默地發著呆。他那淩厲的眼睛現在已黯然無光,閉得緊緊的嘴雖然仍可看出他堅毅的個性,但微微下垂的嘴角上卻掛著過多的無奈和蒼涼。我凝視著他,不敢承認心中所想的,爸爸已不再是叱吒風雲的大人物了,他隻是一個孤獨、無助,而寂寞的老人。在這人生的長途上,他混了那久,打遍了天下,而今,他卻一無所有!卷逃而去的雪姨,被逐出門的爾豪……再包括我這個背叛著他的女兒!爸爸,他實在是個最貧乏、最孤獨的人。

    “唉!”爸爸突然地歎了口氣,使冥想著的我嚇了一跳。他望著我,用手指揉揉額角,近乎淒涼地說:“我一直預備給你們母女一筆錢,我把所有存折提出,想給你作結婚禮物。現在,”他又歎了口氣,“什都完了。我一生打了那多硬仗,跑過那多地方,從來沒有失敗過。今天,居然栽在王雪琴這個女人手!”我沒有說話,爸爸又說:“你現在拿什來結婚呢?”

    “爸爸,”我忍不住說,“何書桓要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錢,他們不會在乎我的嫁妝的。”

    “年輕人都不重視金錢,”爸爸冷冷地說,“但是,沒有錢,你吃什呢?”

    這句話才讓我麵臨到真正的問題,假如雪姨真是一掃而空,一毛錢都不留下來,這家庭馬上就有斷炊的危險。那,爸爸和如萍的生活怎辦?還有躺在醫院,因大出血而一直無法複元的夢萍,又怎辦?我和媽媽,也要馬上發生困難。這些問題都不簡單,盡管許多人輕視金錢,認為錢是身外之物,但如果缺少了它,還非立即發生問題不可!我皺了皺眉,問:

    “爸爸,你別的地方還有錢嗎?銀行呢?”

    “沒有,”爸爸搖搖頭,“隻有一筆十萬元的款子,以三分利放給別人,但不是我經手的,借據也在雪琴那兒,每次利息也都是雪琴去取。”

    這顯然是不易取回來的,放高利本來就靠不住!我倚在鐵櫃上,真的傷起腦筋來,怎辦呢?雪姨是跑了,留下的這個大攤子,如何去善後呢?雪姨,這個狠心而薄情的女人,她做得可真決絕!

    警察來了,開始了一份詳細的詢問和勘察,他們在室內各處查看,又檢查了被鋸斷的防盜鐵柵,詢問了雪姨和爸爸的關係,再仔細地盤問阿蘭。然後,他們望著我說:

    “你是——”

    “陸依萍,”我說,“陸振華是我父親。”

    “哦,”那問話的刑警人員看了看爸爸,又看看我說,“王雪琴是你母親?”

    “不!”我猛烈地搖了搖頭,“不是我的母親,是如萍的!”我指著如萍說。

    “那,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警察指著我和如萍問。

    “不錯。”我說。

    “那,陸小姐,”警察問我,“你昨天夜聽到什動靜沒有?”

    “哦,我不住在這,”我說,“我今天早上才知道這兒失竊的。”

    “那,”那警員皺著眉說,“你住在哪?”

    我報出了我的住址。

    “你已經結婚了?”那警員問。

    “誰結婚了?”我沒好氣地說。

    “那,你為什不住在這?你和誰住?”

    “我和我母親住!”

    “哦,”那警員點點頭,“你還有個母親。”

    我有點啼笑皆非,沒有母親我從哪來的?那警員顯然很有耐心,又繼續問:

    “你母親叫什名字?”

    我不耐煩地說:

    “這些與失竊案毫無關係,你們該找尋雪姨的下落,拚命問我的事有什用?”

    “不!”那警員說,“我們辦案子,不能放棄任何一條線索。”

    “我告訴你,”我說,“我母親決不會半夜三更來撬開鐵欄杆,偷走雪姨母子和錢的!”

    “哦?”那警員抓住了我的話,“你怎知道是有人來撬開鐵柵,不是王雪琴自己撬的呢?”

    “雪姨不會有這大力氣,也不會有工具!”我說。

    “那,你斷定有個外來的共謀犯。”

    “我猜是這樣。”

    “你能供給我們一點線索嗎?”那警員銳利地望著我,到這時,我才覺得他十分厲害。

    我看了爸爸一眼,爸爸正緊鎖著眉,深沉地注視著我。我心中紊亂得厲害,我要不要把我知道的事說出來?真說出來,會不會對爸爸太難堪?可是,如果我不說,難道就讓雪姨挾著巨款和情人逍遙法外嗎?我正在猶豫中,爸爸冷冷地開口了:

    “依萍,你還想為那個賤人保密嗎?”

    我甩了甩頭,決心說出來。

    “是的,我知道一點點,有個名叫魏光雄的男人,住在中和鄉竹林路×巷×號,如果能找到他,我想,就不難找到雪姨了。”

    那警員用一本小冊子把資料記了下來,很滿意地看看我,微笑著說:“我想,有你提供的這一點線索,破案是不會太困難的。至於這個魏光雄,和王雪琴的關係,你知道嗎?”

    “哦,”我咬咬嘴唇,“不清楚,反正是那回事。不過,如果在那兒找不到雪姨,另外有個地方,也可以查查,中山北路××醫院,我有個名叫夢萍的妹妹,正臥病在醫院,或者雪姨會去看她。”

    那警員記了下來,然後又盤詰了許多問題,才帶著十分滿意的神情走了。爸爸在調的時候始終很沉默,警察走了之後,他說:

    “雪琴不會去看夢萍!”

    “你怎知道?”我說。

    “她也沒有要如萍,又怎會要夢萍呢!”

    爸爸回房之後,我望著如萍,她坐在沙發椅流淚。近來,也真夠她受了,從失戀到雪姨出走,她大概一直在緊張和悲慘的境界。我真不想再問她什了,但,有些疑問,我還非問她不可:

    “如萍,”我說,“這兩天你有沒有幫雪姨傳過信?”

    不出我所料,如萍點了點頭。

    “傳給誰?”

    “在成都路一條巷子——”如萍怯兮兮的,低聲說,“一家咖啡館。”

    “給一個瘦瘦的男人,是不是?”我問。

    “是的。”

    “你怎知道傳給他不會傳錯呢?”

    “媽媽先讓我看了一張照片,認清楚了人。”

    “那張照片你還有嗎?”

    如萍迅速地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她的臉上布滿了驚疑,然後,她口吃地問:

    “你——你——要把——把這張照片——交給警察嗎?”

    “可能要。”我說。

    她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指是冰冷而汗濕的,她哀求地望著我說:“依萍,不要!你講的已經夠多了!”

    “我要幫助警方破案!”我說。

    “如果——如果媽媽被捕,會——判刑嗎?”

    “大概會。”

    “依萍,”她搖著我的手,“你放了媽媽吧,請你!”

    “如萍,”我站起身來,皺著眉說,“你不要傻!你母親卷款逃逸,連你和夢萍的生活都置之不顧,她根本不配做一個母親,她連人性都沒有!”

    “可是——”如萍急急地說,“她不能在這再待下去了嘛,爸爸隨時會殺掉她!她怕爸爸,你不知道,依萍,她真的怕爸爸!”

    “如萍,你母親臨走,居然沒有對你做一個安排嗎?”

    “她走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今天早上還是阿蘭第一個發現的!”她擦著眼淚說。

    “如萍,你還幫你母親說話嗎?你真是個可憐蟲!”

    她用手蒙住臉,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越哭越止不住,一麵哭,一麵抽噎著說:

    “她——她——恨我,我——我——沒用,給她——丟——丟臉,因——因——為——為——書桓——”

    這名字一說出口,她就越發泣不可仰,撲倒在沙發椅中,她力竭聲嘶地痛哭了起來。我坐在一邊,望著她那聳動的背脊,望著她那單薄瘦弱的身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如萍,她並不是一個很壞的女孩子,她那怯弱,那樣與世無爭,像個縮在殼過生活的蝸牛。可是,現在,她的世界已經完全毀滅了,她的殼已經破碎了。不可諱言,如萍今日悲慘的情況,我是有責任的。但是,這一切能怪我嗎?如果雪姨不那可惡,爸爸不鞭打我,兩邊現實生活的對比不那刺激我,甚至何書桓不那能真正打動我……一切可能都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可是,任何事實的造成,原因都不單純。而今,雪姨倒反而舒服了,卷走了巨款,又和奸夫團聚,我做的事情,倒成全了她。

    就在如萍痛哭,我默默發呆的時候,門鈴響了。我沒有動,阿蘭去開了門,透過玻璃門,我看到何書桓急急地跑了進來。我迎到客廳門口,何書桓說:

    “怎了?有什事情?我剛剛到你那兒去,你母親說這邊出了事,我就趕來了。出了什事情?”

    “沒什了不起,”我說,“雪姨卷款逃走了。”

    “是嗎?”何書桓蹙蹙眉,“卷走多少錢?”

    “全部財產!”我苦笑了一下說。

    何書桓已經走進了客廳,如萍從沙發抬起了她淚痕狼藉的臉來,用一對水汪汪的眸子怔怔地望著何書桓。我站在一邊,心髒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跳動,自從何書桓重回我身邊,他們還沒有見過麵。我帶著自己都不解的妒意,冷眼望著他們,想看看何書桓如何處置這次見麵。在一眼見到如萍時何書桓就呆住了,他的眼睛在如萍臉上和身上來回逡巡,他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層痛楚的神色浮上了他的眼睛,如萍的憔悴震撼他了。他向她麵前移動了兩三步,勉強地叫了一聲:

    “如萍!”

    如萍顫栗了一下,繼續用那對水汪汪的眼睛看何書桓,依舊一語不發。何書桓咬咬下嘴唇,停了半天,嗄啞地說:

    “如萍,請原諒我,我——我對你很抱歉,希望以後我能為你做一些事情,以彌補我的過失。”

    他說得十分懇切,十分真誠,如萍繼續凝視著他,然後她的眉頭緊蹙了起來,發出一聲模糊的低喊,她忽然從椅子上跳起身,轉身就向走廊跑。何書桓追了上去,我也向前走了幾步,如萍衝進了她自已的臥室,“砰”然一聲關上了門。接著,立即從門爆發出一陣不可壓抑的、沉痛的哭泣聲。

    何書桓站在她的門外,用手敲了敲房門,不安地喊:

    “如萍!”

    “你不要管我!”如萍的聲音從門飄出來,“請你走開!請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接著,又是一陣氣塞喉堵的哭聲。

    “如萍!”何書桓再喊,顯得更加地不安。

    “你走開!”如萍哭著喊,“請你走開!請你!”

    何書桓還想說話,我走上前去,把我的手壓在何書桓扶著門的手上。何書桓望著我,我對他默默地搖搖頭,低聲說:

    “讓她靜一靜吧!”

    何書桓眯起眼睛來看我,然後,他用手抓住我的頭發,把我的頭向後仰,說:

    “依萍,你使我成為一個罪人!”

    難道他也怪我?我擺脫掉他,一語不發向爸爸房走。何書桓追了上來,用手在我身後圈住了我,我回頭來,他托住我的頭,給我一個倉促而帶著歉意的吻,喃喃地說:“依萍,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我苦笑了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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