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夜晚，到處都飄拂著春天的味道，我把車上的窗子全部打開，柔和的春風在耳邊輕輕吹拂，卻無法吹散我心中的鬱悶。

    我開著車在大街上毫無目的地兜著，大連的馬路非常寬闊，道路兩邊的路燈被濕潤的空氣包裹著，燈光有些暗淡，這使道路的前方顯得幽深而神秘。

    不知什原因，今晚路上的車很少，我越往城市的中心走，就越覺得這條路是通往一個荒蕪人煙的地方。

    那些高樓和商廈此時像一條條空空的麻袋萎縮在馬路和城市的某個點上，和我鐵一起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孤獨之中。

    這多年來，我一直覺得我總是在路燈下走著，沒有目的地，沒有急於想尋找的東西。

    每當早晨看見人們從家出來，湧向城市的各個角落，把城市填充得豐盈而富足，晚上，人們從城市的公共空間疲憊地回到家中，在茫然的奔波後回到照耀自己和親人的燈光，把空虛和孤單留給安鐵和不斷被消耗著的城市。

    城市是什？竟讓人們如此厭倦又如此著迷；城市有什？竟讓人們反複地投奔又反複地拋棄，在這樣一個溫暖迷茫而又萎靡的夜晚，我們到底能夠握住一些什！

    我在一種迷思之中，被藏在春天一隻隱秘的手牽著，所有的路口都暗示著一個方向，但出口卻總是在找到之後立即消失。

    我稍微清醒一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過客酒吧的門口。

    走進酒吧，麵客人不多，在酒吧昏暗的燈光，幾張臉孔模地的浮動著。

    我掃了一眼，沒有發現李海軍，我到吧台一打聽，服務員說：“剛才還在啊，你看看麵的小屋子有沒有！”

    這間小屋子就是我曾經住的那間，現在改成了李海軍的辦公室兼臥室。

    我推開了小屋的門，麵傳來歌劇的聲音，李海軍正躺在小床上看信，床上還堆著一大堆的信件，聽見有人進來，李海軍趕緊把信件劃拉到一起，李海軍抬頭看見是我，愣了一下，把歌劇的音量調低，沒作聲。

    我盯著那堆信件，走到李海軍的床邊坐了下來，笑著說：“哥們！都什年代了你還能收到信？這多？”

    李海軍看我的目光有些暗淡，不緊不慢地把信收進了一個小箱子，那個小箱子很精巧，看上去像是手工做成的，上麵畫著彩色的花紋，使這個小箱子增添了幾分獨特的感覺。

    “你不覺得，正因為如此才很難得嗎？”李海軍緩緩地說。

    我突然覺察出李海軍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收起笑意，一本正經地說：“恩，你還別說，這個時候如果真有人給我寫一封信，我興許會感動得落淚。”

    李海軍把那個精巧的小箱子放到床底下，像藏一個寶貝似的，然後說：“你怎有空過來？小雅好些了嗎？”

    我說：“別提了，小雅倒是沒什大事，我有事！鬱悶！媽的！”

    說完，我點了一根煙，耳邊似乎還響著小雅說的那句話“哥哥，你會不要我嗎？”

    李海軍隔著淡青色的煙霧看著我，眼有一絲迷茫，意味深長地說：“我們認識多長時間了？”

    李海軍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情緒，我吐了一口煙說：“快4年了吧，操！都4年了！”

    李海軍淡淡地笑了一下，說：“是啊，4年了。”

    我好像沒什話說，看起來李海軍比我更加鬱悶。

    我四處看了看，幾年前在過客酒吧時的日子又一一浮現在眼前。

    記得我快要離開過客酒吧去報社上班的一段日子，有一天晚上，酒吧突然闖進幾個人砸場，李海軍當時不在場，在酒吧悶了一年的我終於找到一個發泄的機會，和幾個人上演了一場精彩的搏擊，最後，其中一個人掏出刀，差點沒把我的胳膊砍下來，一大塊肉翻著，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看見自己骨頭的感覺很奇異，仿佛你撞到了一個埋藏已久的秘密，揭開秘密的衝動使人忘記了肉體的痛苦，看見自己骨頭的我很興奮。

    隨後趕來的李海軍嚇得臉色煞白，一定要我去住院，但我堅持不住，隻在李海軍的陪同下去醫院包紮了一下，縫了幾十針就回來了，我笑著對李海軍說：“隻是皮肉傷，不要緊。”

    到現在我的右胳膊上還留著一道長達10厘米的暗紅色傷疤，像一條蜈蚣趴在胳膊上。

    記得那一陣李海軍經常拿著我的胳膊一看就是半天，仿佛就跟砍在他身上一樣，李海軍其實是一個話不多的人，隻是偶爾和白飛飛、我開開玩笑，平時，基本一個人發呆的時候多。

    李海軍長得很帥，帥得有些俊美，酒吧有許多女孩子就是衝著李海軍來的，每當李海軍在吧台表演調酒的時候，吧台前肯定會圍著一大堆的女孩子，在那看著李海軍縱聲尖叫著。

    我有一次還半開玩笑地說：“你要是化上妝肯定比那些女孩子還漂亮。”

    李海軍隻是淡淡的笑著說：“滾！你當我人妖啊！”

    想到這，我不由得笑了。

    李海軍詫異地問：“你笑什啊？”

    我說：“沒什，對了，哥們，你應該找個女人了，那多漂亮女孩你就一個也沒看好？”

    李海軍鄙夷地說：“女人還不都一樣！誰好誰不好啊。”

    我說：“你不會變成一個禁欲主義者了吧，不玩真的，解解悶也行啊，總是一個人你不悶啊。”

    李海軍看看我，然後兩隻手枕在腦後，看著天花板，過了一會說：“我覺得這樣挺好。”

    停了一下，李海軍突然問：“你喜歡聽歌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