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亡靈軍團在一瞬間就煙消雲散，青龍和朱雀在半分鍾之內就被製服。我看著麵前執劍而立的君定北，整個人都像是掉進了冰窟窿。

    君定北的那雙眼睛仍舊顏色純黑，但卻再見不到半點光亮，漆黑得如同不知道有多深的海底。

    我因為那雙眼睛下意識的後退，等到現在已經不是君定北的君定北看過來，就哆哆嗦嗦的開口：“你、你是誰？”

    “君定北”在笑，可眼睛卻看不出半點兒笑意。

    我又接連往後倒退了幾步，看著“君定北”轉過頭不再看我，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然後，我看到青龍和朱雀在“君定北”的注視下顫巍巍的屈膝、跪拜，最後五體投地：“吾、吾神……”

    “你們，可知錯？”

    “君定北”發問，聲音深沉如海。

    青龍和朱雀仍舊保持著匍匐跪拜的姿勢，好半天都沒有回話。

    “青龍。”“君定北”再次開口。

    青龍慢慢的直起身體，他跪得筆挺，滿眼不甘：“吾神，我不甘心！”

    “那又如何？”“君定北”淡然應答：“你該知道，在你、我、甚至始神之上，還有一個命運。命運不可改，並且它賦予時光的特性，為不可逆。”

    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打破，青龍就灰白著臉滿是頹廢的癱了下去。

    與此同時，“君定北”也抬手在虛空中一揮。

    我因為乍起乍落的青光閉眼，等到再睜眼的時候就看到小青已經端端正正的在“君定北”麵前跪拜好：“多、多謝吾神……”

    “君定北”點頭，卻沒有說話。他先是示意小青站好，這才重新去看青龍和朱雀：“你們，可知錯？”

    已經回過神的青龍萬念俱灰，被朱雀拽了拽袖子，就滿臉麻木的跟著朱雀一起重新跪拜：“吾等知錯。”

    “可認罰？”

    “認罰。”

    得到了青龍和朱雀的這一個回答，“君定北”便對著他們兩個揚了揚手。

    緊接著，青龍和朱雀的頭頂就爆出了一青一赤兩團巨大的光團。

    我先是因為驟然而起的強光再一次閉上眼睛，再又因為耳邊的龍吟雀鳴抬手捂住耳朵。

    等到一切風平浪靜，我麵前就已經不見了青龍和朱雀的身影。

    確切的說，是不見了作為“人”的青龍和朱雀的身影——“君定北”麵前的青龍和朱雀都已經現了真身，但卻是袖珍版的真身，被“君定北”一手一隻的托在掌心，還……還挺可愛。

    “君定北”等到掌心的青龍和朱雀又對著他匍匐低頭跪拜了一番，一個反手，就不知將青龍和朱雀藏到了哪。

    我訝異，然後隨著“君定北”的目光去看另一邊的朱允炆。

    朱允炆並沒有多說什，先是從胸前口袋拿了一支樣式簡單別致的梅花釵交給已經淚流滿麵的恩慧姐，這才整理好衣服，對著“君定北”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

    “前塵往事，毋需留戀。去吧。”

    這一句說完，“君定北”就對著朱允炆揮了揮手，我看著少年帝王化為青煙消散於茫茫夜空，心痛之餘腦子便有一幅畫麵飛快浮現。

    追著蝴蝶的小女孩兒被腳下的石子絆倒哇哇大哭，小男孩兒追上前去，伸出兩隻肉嘟嘟的小手，把女孩子同樣肉嘟嘟的小手握住，繼而鼓著腮幫子像模像樣的呼呼吹了兩口氣：“阿玄不哭，如此便不疼了。”

    那，是我的允炆哥哥。

    我揉揉發酸的鼻子，由小青扶著到了已經哭成淚人的恩慧姐身邊，便重新去看“君定北”。

    “你可還記得我？”“君定北”發問，眼總算有了淺淺笑意。

    我茫然，並不記得自己還認識什……什神。

    見著我搖頭，“君定北”便發出極細微的輕笑聲：“我與大海一起應運而生，但凡海水覆蓋的地方，都受我主掌。我被始神尊敬禮遇，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沉睡在海底的最深處。剩下那百分之十的時間，就會醒來巡視一下自己所掌管庇護的廣袤海域。”

    “你……你……”我將眼睛瞠得渾圓：“是你！你是那個海的神仙！”

    “是我。”神仙又是輕輕一笑，繼而便又恢複了那波瀾不驚的表情：“剛剛那些話，我說給青龍白虎聽，說給明朝的小皇帝聽，也是，說給你聽。”

    我張張嘴，有些茫然：“我、我沒太聽懂。”

    “命運不可改，時光不可逆，前塵往事，毋需留戀。”神仙不疾不徐的重複，然後又低頭看看自己，或者說君定北的身體：“玄武雖為神獸，但也終究受著一副血肉之軀的限製。如今我在他身上，他身體神識必會受損。所以，我會把他和青龍朱雀一同帶回北海。”

    “你、你什意思？”我心開始打鼓一樣的咚咚亂跳，但是神仙卻沒再多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移動到了幾百米開外。

    “你、你回來！你給我說清楚！”我追著離去的神仙跑，結果跑了沒兩步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農曆臘月二十三，俗稱小年兒，從這一天開始，祖國各地、大江南北就正式進入了“年”的氛圍。

    我家坐落在沱江邊上的民宿吊腳樓已經早早的就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不過今年和往年不同，今年我們一家人並沒有回去老寨子過年。

    阿婆的中風經過小半年的恢複已經好了許多，雖然腿腳仍舊不大利索，但已經可以自己住著拐杖活動。

    今年過年，除了阿婆和阿爸阿媽，我們家的吊腳樓還多了另外三個客人。

    恩慧姐自從長陵那驚心動魄的一夜之後，就跟我回到了鳳凰開客棧經營民宿。

    小青還是沒有開竅，但這卻並不妨礙剛剛獲得影帝大獎的景霆對她的狂熱追求。

    金鈺因為有了那位神仙的幫助，脫離了長生噩夢，不過五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變得比阿婆還要蒼老。

    不過老歸老，但是金鈺的身體卻是棒棒噠。沒事兒陪著阿婆早晚出去健身遛彎，搞得鄰居阿媽一度以為這是阿婆有了新老伴兒。

    今年鳳凰的冬天比往年要冷上一些，所以我從入冬開始就一直開著空調抱著暖寶從來都沒斷過。

    雖然今天是小年兒，但金鈺一早起床後還是雷打不動的陪著阿婆去遛彎兒，等到回來之後，就拿著剛剛買來的山楂、草莓，給我做了一大盤的拔絲水果。

    “改良版糖葫蘆，嚐嚐怎樣？”金鈺一邊把手的盤子在我麵前的茶幾上放好，一邊眼疾手快的阻止兩眼發光的小青：“你給我老老實實坐著，這個是給公主的，不許和她搶！”

    “那多呢，給我吃一個都不行……”小青扁扁嘴，但卻是老老實實的坐回了沙發，看得阿婆笑個不停。

    我接過恩慧姐遞來的筷子，夾了一顆山楂放進嘴，就因為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滿足的“嗯”了一聲：“好吃。”

    “那是！”金鈺很是得意，並且十分大方的允許小青也試吃一顆。

    小青很是雞賊的從盤子拿了最大的一顆草莓，狼吞虎咽的吃完就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然後，她挪到我身邊，小心翼翼但又滿是好奇的伸手撫上我的肚子：“玄姐，阿婆說，酸兒辣女，你這喜歡吃酸，會不會都是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