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了斷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魚七忘 本章:第233章:了斷

    緋縵的怒吼聲還未消盡,殿門忽然被人破開,緊接著便有一道破風之聲便穿裂空氣,朝那道紅衣背影飛速暴射而去。

    雲煙忙探出頭看去,隻見正向牧流芳奔去的緋縵頭也不回,大袖一揚便將那道黑影接入手中,雲煙不由眉梢一挑,心道看來緋縵殺心已起,估計牧流芳馬上就要性命不保。

    然而她念頭剛出,卻見門口處有黑霧狂湧而來,幾乎在瞬間席卷了整個大殿,緋縵和牧流芳的身影頓時被淹沒在這團詭異的黑霧。

    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連串的砰砰交手聲,沉悶厚重又激烈凶狠,聽得雲煙心頭直跳,黑霧人影綽綽,卻又倏地不見,旋即交手聲止,黑霧忽散。

    雲煙也漸漸看清了場中局勢。

    原本將要被緋縵殺掉的牧流芳,此時卻不知為何到了門口處,而在他身旁,站著一名身著黑白長衣的男子,崔命。

    緋縵見此冷冷一笑,大袖驟甩,一支毛筆已然射向牧流芳,卻在到達後者眉心半尺處時,被一隻蒼白的手穩穩接下。

    牧流芳這才反應過來,額上也流下滴滴冷汗,忙往身旁男子的身後躲了躲。

    “判官筆,崔命。”緋縵看著那男子,冷冷道:“你不去看著牧羽那個快死的人,反倒不怕死來這攪事。”

    崔命收起筆,淡淡道:“緋縵穀主,究竟是誰在這攪事,你心清楚。你行刺皇帝,現在還要殺害太子,你可知你罪行滔天?”

    “罪行?”緋縵反問一聲,怒極反笑道:“你怎不問你身邊的那個渣滓,這些年要去了我多少弟子?你怎不問那個現在重傷垂危的皇帝,一直縱子行凶以權謀私?!我萬花穀對朝廷忠心耿耿,而今卻被連夜屠戮,哦,本座倒是忘了,你崔命昨晚還去過一趟那兒,怎樣?本座火光衝天血流成河的萬花穀是不是很美?!”

    崔命靜靜看著緋縵頗為猩紅的美眸,一直閉唇不語,聽到後麵才開口道:“我確實去過。奉命帶回皇族血脈,或者,殺掉。”

    緋縵雙眉一凜,喝道:“那是我的孩子!與皇族無關!”

    “隻要他身上流著牧氏的血,我就不會放過。”崔命說道,緋縵剛欲暴怒而起,崔命卻再次開口,道:“不過,他還沒落到我的手中。”

    緋縵一愣,旋即急急追問道:“他在哪?!”

    崔命道:“和一個女子一起落下了懸崖。”

    緋縵頓時臉色一滯,空氣凝固了半晌,她卻忽然吃吃地笑起來,女子低首嬌軀輕顫,笑聲滿是悲哀蒼涼,聽得雲煙心頭如擊,一時竟對緋縵有些莫名的心疼。

    崔命筆直地靜靜地站著,默不作聲地看著緋縵,他目光無喜無悲,仿佛一個事外人。

    那紅裙女子的身形如瑟瑟秋蝶,在風中輕顫不止,半晌她伸手,扯落臉上輕薄的紅紗,一張絕美的傾世容顏頓時展現出來,牧流芳看得頓時雙眸瞪大,幾乎失了呼吸,而崔命卻微微皺起了眉,眼湧起警惕之色。

    紅紗悠悠飄落,緋縵緩緩抬首,女子雙眸中星火流轉,璀璨眩人,然而從其紅唇間吐出的話語卻寒如冰冷的刀鋒:“既然如此,那你們就……都來給我兒陪葬!”

    她說到最後音調驟然拔高,聲音尖利如刀,直直刺破高吊殿頂,刺破天地雨幕,刺破暗雲蒼穹,狠狠刺進人心血肉之中。

    “退!”

    崔命驟然冷喝一聲,反手一把將牧流芳推出殿外,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那紅衣便已到了。

    明明是在殿中,卻有狂風卷著層層疊疊的紅裙烈烈而起,緋縵雙眸血紅,玉手蒼白如玉,如嗜血鬼魅一般,隻攻崔命心口而來。

    崔命眼神一凜,周身黑霧驟湧,無聲無息卻又凶猛得可怕,瞬間便將兩人都卷入黑暗之中。

    黑霧紅光透現,兩種顏色不斷翻湧互相穿行,快得如迅光快雷,所及之處皆為齏粉。

    牧流芳跌坐在殿外的雨地上,呆愣地看著殿中發生的一切,半晌他才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緋縵已經瘋狂,而如果崔命敵不過她,那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一想到這,驚恐之色終於爬上了牧流芳被雨洗刷的的臉龐,他慌忙起身,踉蹌幾步,跌跌撞撞地逃遠,一邊惶惶大喊:“來人啊!!來——”

    那慌怕的求救聲音忽然被他死死地卡在喉嚨。

    一柄匕首,悄無聲息地遞上了他的脖頸。

    那冰冷刺骨的感覺透過肌膚,深深侵入到牧流芳的心中,後者簡直要恐慌得哭叫出來,匕首的主人卻忽然說話了:“帶我去見笑忘。”

    牧流芳一滯,剛想開口說什,匕首卻輕輕往一收,頓時割破了他脖頸的表皮,一滴鮮血順著匕首流下,卻瞬間被大雨衝刷為無形。

    牧流芳頓時嚇得身形也顫抖起來,喉嚨發出絕望壓抑的嗚嗚聲,雲煙道:“現在就去,不然我把你的手腳都拆了,再送到緋縵麵前。”

    牧流芳忙拚命點頭答應,伸手指了個方向,雲煙一頓,道:“走。”

    雲煙挾持著牧流芳進了另一座殿宇,令她意外的是,這間殿宇平平無奇,布置得十分尋常,連一件頗為名貴的物品都沒有,隻有滿房的書筆紙墨,這似乎是牧流芳的書房。

    “笑忘呢?”她問牧流芳。

    牧流芳指指牆邊的書架,示意雲煙過去,雲煙看看他,又將手中“流光”離牧流芳的脖頸近了近,道:“走,別耍花樣。”

    牧流芳顫顫巍巍走近書櫃,取出一本書按下那後麵的機關,書櫃頓時向一旁軋軋而動,露出後麵的一扇門,牧流芳伸手推開,轉而惶恐地看向雲煙,似乎是想讓她就此放過自己。

    雲煙看看麵一片漆黑的通道,旋即抓起牧流芳的後領,道:“進去。”

    牧流芳欲哭無淚。

    穿過約莫幾丈長的通道,便有亮光隱隱照過來,雲煙抓著牧流芳往前走去,隻見偌大的密室布滿金銀珠寶、絹絲綢緞、奇珍異寶等等數不勝數的物件。而在中間還有一張象牙玉床,金絲軟榻上鋪滿了鮮豔粉嫩的花瓣,一道纖細的人影正臥在上麵,他身上覆著的絲綢輕紗,漆黑如墨的長發,俱都淩亂地散落在花瓣上。

    “就在那兒。”

    牧流芳出聲道,雲煙看著那道看起來毫無生機的人影,不由眉頭輕蹙,開口喚道:“笑忘。”

    那人影聞聲動了動,旋即抬頭看了過來,他撥開自己麵前的長發,露出一張嬌柔卻瘦削的臉來,正是笑忘。

    雲煙看著那張印象中嬌媚美麗,此刻卻瘦得可怕的麵容,不由心中一疼,當下便反手砍暈牧流芳,急急走了過來。

    笑忘見狀卻慌亂地低下了頭,蜷起腿往後縮去,用本就輕薄的絲綢遮住了幾乎暴露了一半的身子,雲煙離他越近,他心中那股羞赧感和恥辱感便越強烈。

    雲煙注意到他的手腕和腳腕上都纏著繃帶,不由忙問道:“怎回事?你怎會被抓到這來?他們對你做什了?”

    笑忘搖搖頭,輕聲道:“我沒事……隻是被挑斷了手腳筋骨。”

    雲煙聞言眉頭緊蹙,心中怒不可遏,暗罵剛剛就真應該把牧流芳的手腳都拆了送給緋縵。她轉身給笑忘找衣服,一邊道:“我先救你出去。”

    “姐姐……”笑忘低低出聲道:“你怎會出現在這?”

    “我……”雲煙一開口才想起自己來霓裳的原本目的是去萬花穀偷花,不由“呃”了一聲,道:“我本來是想來萬花穀看看你,然後……”

    她突然注意到笑忘看她的目光。

    那眼底本來是一片荒蕪,卻在聽見她的話後忽然亮了幾分,那是死灰複燃,陽光照破烏雲的光彩。雲煙看得心中狠狠一抽,酸楚之感也頓時蔓延開來。她用力地握緊手指,將指甲嵌進皮肉,強行忍下了想要告訴他真相的衝動。

    她瞥下眼光,繼續說道:“然後我發現萬花穀被霓裳朝廷攪得亂成一片,你和你母親都不見了……我聽說你被抓去了皇宮,便尋你到這……”

    笑忘越聽眉頭蹙得越緊,道:“母親呢?姐姐不知道她在哪嗎?”

    “放心吧,她現在還算安全。”雲煙道,一邊心忖第四打第八,確實應該挺安全的。

    笑忘聞言放心地點點頭,接過雲煙遞來的衣服,卻想起自己手筋被挑,穿衣怕是難以完成,不由低下了頭,將衣服攏在自己身上。

    雲煙見狀頓時也明了,不由感到些許尷尬,道:“我幫你。”

    笑忘有些意外地抬起頭,卻見雲煙拿過衣服閉上了眼睛,道:“我是正人君子,絕對不偷看。”

    笑忘見狀輕輕一笑,旋即起身貼了過去,將自己半裸的身體靠在雲煙懷中,雲煙感覺到溫熱的氣息吹在頸旁,不由身子一震,卻聽笑忘低聲問道:“姐姐,你衣服都濕透了,是外麵下雨了嗎?”

    雲煙尷尬地點點頭,笑道:“……是啊,所以笑忘……你還是快起來吧,萬一你受凍,感染了風寒怎辦……”

    笑忘微笑道:“姐姐許是不知道,忘兒自幼被母親用各種藥浴浸泡,身體早就百毒不侵了,更何況小小的風寒?”

    雲煙被堵得無話可說,也愈發窘迫,隻得扯開話題道:“那……那啥……我給你穿衣服了哈。”

    她小心地摸索著給笑忘穿衣,一邊問道:“話說……笑忘,你怎會被抓來這?”

    笑忘道:“姐姐是知道的,我向外一直是女兒身,所以牧流芳一直對我心有留意,直到前幾天母親下山,他便借機到萬花穀對我說,如果我不跟他回宮做他的……”他頓了頓,有些說不下去,雲煙卻能猜到大概意思,便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跟他去了,因為他威脅我,如果我不去的話,他就把成書告訴皇帝,那樣的話,母親和萬花穀都會被治罪,而且是重罪。”

    “成書?”雲煙有些不解。

    “嗯,他是母親……和皇帝的兒子……”笑忘低聲道:“也是我的弟弟。”

    雲煙挑挑眉,道:“原來就是那個孩子啊……”

    “誒?”笑忘有些迷惑,道:“姐姐知道?”

    “我之前去念香齋找你,卻隻找到了那個孩子,我想著他可能和你有些關係,就把他帶出來了,現在在萬花穀附近的那座寺廟,我把他暫時交給那的僧人照料,就來找你了。”

    “哦……”笑忘輕輕點頭,道:“謝謝姐姐了……”

    雲煙看他頗為虛弱的樣子,半晌還是忍不住問道:“笑忘,他們沒有對你做什吧?”

    “沒有。”笑忘搖搖頭,道:“牧流芳知道我會武功,所以就先挑斷了我的手腳筋骨,後來他發現了我是男子,沒想到卻還是想對我不軌,我以自盡相逼,他也就暫時放棄了,隻將我一直困在這……直到今天姐姐過來……”

    雲煙聽著,眉頭愈發緊皺,她轉頭看向暈在不遠處的牧流芳,一種厭惡欲嘔之感,在此刻全都湧上了心頭,旋即她頭也不回地開口道:“我殺了他,替你出氣。”

    “別。”笑忘忙道:“雖然我也很討厭他,但如果他死了,皇帝定然不會罷休的。”

    雲煙回身看他,道:“不用擔心,因為牧羽現在多半已經死了。”

    笑忘聞言一驚,美眸也睜大了幾分:“什……”

    雲煙道:“你母親知道你被牧流芳抓去了,便到這來找你,結果好像是和牧羽發生了衝突,牧羽被你母親打成重傷,而我來之前,又偷聽到牧流芳要自己的暗衛去引開崔命,然後借機送牧羽歸西。”

    笑忘聞言一時難語,眼底也滿是難以置信之色,半晌他忽然想到了什,道:“那母親呢?她現在在哪?”

    雲煙道:“她現在和崔命在牧流芳的殿打架呢,你母親那厲害,你就放心吧。”

    笑忘聞言臉色卻愈發沉重,他搖搖頭道:“不行,姐姐,你快去救母親。”

    雲煙挑眉,道:“你母親強者榜排行第四,崔命才排第八,她幹嘛還要人救?”

    笑忘有些急道:“可是母親每到單月的下雨天,實力都會大減,最嚴重的時候,甚至連路都走不了。”

    雲煙聞言臉色微變,驚詫道:“什?!”

    “母親逐漸的‘惑瞳’,是萬花穀曆來的禁術,雖然可以抑製敵人心境,但對自己也有負麵影響。‘單月風雨夜,柔腸百轉結’,說的就是一旦到了單月的風雨之夜,逐漸‘惑瞳’的人就會遭其反噬,而且修煉境界越深,被反噬的程度也就越大!”

    雲煙聞言心神一震,原來幾年前她聽到的那一句詩,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原來緋縵的空門,就是這個。

    笑忘拉住她的衣角,懇求道:“姐姐,母親現在肯定很危險,忘兒求你,快去救救她吧!”

    雲煙眉頭緊蹙,道:“我先帶你出去。”

    “不行的。”笑忘回絕道:“我現在手腳盡廢,隻是一個會拖累你的累贅,而且我這副模樣如果讓母親見到,隻會刺激到她,令她的情況更糟。放心吧,我會過去的。”

    雲煙沉吟了一下,道:“行,那我先去,你記得出來。”她說著頓了頓,將腰間“流光”解下遞到笑忘手中,道:“殺了牧流芳,如果你見到他辱罵成書,並用他來威脅你母親的那一幕,你肯定會願意下手。”

    笑忘看著手中藏在鞘中的匕首,秀致的眉緊緊鎖在一起,半晌他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雲煙知道他向來心軟,可牧流芳如果不死,就一定會下令抓捕緋縵和牧流芳。她看著笑忘,拍拍他的肩,轉身走了出去。

    ……

    雨下得愈發大了,殿中的黑霧紅光卻愈發濃鬱,人影交錯間真氣鼓蕩,不斷從一個角落一直打到另一個角落,交手間桌椅皆為碎木,連地板都被踏碎成龜裂之狀。

    半晌,一道人影突然帶著一團黑霧倒滑而出,生生撞碎門板落在三丈之外,隨著黑霧漸漸散去,那人的麵容也顯露了出來,他蒼白的臉因為激烈的交手而微微泛起了些許血色,但眼圈下卻是一片灰青。

    崔命抬手抹去自己唇角溢出的一絲鮮血,轉而用褐色的眼眸看向不遠處的紅裙女子,忽然他微微一笑,道:“緋縵穀主,你的實力好像並不怎樣。”

    此刻緋縵的氣息有些紊亂,卻被她強行壓下,女子對崔命的話不置可否,隻冷冷地開口道:“殺你,足夠了。”

    “是?”崔命微笑道:“那就來試試吧,看看我能不能通過擊敗你,來登上強者榜前五。”

    緋縵冷冷道:“癡人說夢!”

    話音未落女子便驟然掠出,帶起猛烈的風聲,她玉手之上紅光繚繞,包裹著猶如玉質的肌膚,那紅說不出來是哪種紅,隻是時時刻刻在變化,但紅色中的金色卻一直存在,看起來流光溢彩,讓人隻覺得十分華麗,如天邊絢爛瀲灩的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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