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似曾風雨路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桐華 本章:第4章 似曾風雨路

    第4章 似曾風雨路

    一首簡單的歌

    寫盡了我們青春所有的歡樂和憂愁不憂愁的臉是我的少年,不倉皇的眼等歲月改變一起唱過這首歌的你,又變成什樣了呢?

    1 極品是如何練成的

    我們揚起了下巴,用挑釁的目光張望著世界,看似倔強堅強,可心藏著惶恐迷茫。

    大人們啊,我們理解你們渴望將我們塑造得優秀,可是請明白:並不是寒冷鋒利的刻刀雕出了美麗的塑像,而是一雙懂得欣賞美的眼睛,一顆充滿愛的心,一雙溫暖的手才雕出了美麗的塑像。

    寒假過去,新的一學期開始,我歎氣,舒服的日子又要結束了。

    我和聚寶盆的矛盾隨著新一年的開始,更加升級,罰站樓道對我而言已經是菜一碟,完全影響不到我的心情,我和()班、()班的人都混了個臉熟,課間十分鍾常常談笑風生。我的交際圈子突然擴展到一個新的範疇,當然,我的臉皮厚度也達到了一個新的級別。

    我深深地知道,我的日子過得越滋潤,聚寶盆的心情越不好,所以,為了氣死他,我放鬆心情,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很愜意。賞春風、觀落花、詠池塘、歎麻雀……不亦樂乎!正好麵朝我們樓道的是一個仿古典建築的園林,亭台樓閣池榭,一應俱全。

    曾紅有一次下課的時候,抽著煙,和罰站樓道的我聊:“你還沒站累呀?嘴頭上認個錯就能回教室好好坐著了,你心究竟怎想,別人又不會知道。”

    我很囂張地回答:“和鬥,其樂無窮;和地鬥,其樂無窮;和人鬥,其樂無窮。”

    上課鈴響了,曾紅一手把煙彈出窗戶,一手拍拍我的肩膀,好像讓我好自為之,然後走進了教室。

    聚寶盆看罰站教室門口已經折磨不到我,又命我請家長,短短一個月就讓我請了三次家長,卻發現沒有任何效果,他開始明白,與家長協同教育這一招也失敗了。

    不過,他通過罰我站樓道,觀察到我還是很在乎別人怎看我,他開始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門口罰站,因為那有更多學生和老師來往,不再僅僅是(1)班、()班、()班的學生。我剛剛適應樓道罰站的臉皮,麵對這個新的環境,顯然不太適應,再次遭受折磨,低著頭如同脖子上掛著重物的犯人。可漸漸地,隨著罰站次數的攀升,我的頭慢慢抬起來,姿態越來越閑適,神色越來越飛揚,笑容越來越燦爛,聚寶盆發現,我又一次用倔強抵抗住了他的折磨,又一次用生物的劣根性適應了物競擇,他恨我恨得牙癢癢,卻一時間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折磨我。

    我之前講過初中部教學樓的構造是個類似“z”的形狀,隻不過中間的那個豎是直的。在“z”的左麵是一個仿古的園林,右麵則是一塊運動場地,有八張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和一個籃球場。(1)班、()班、()班位於“z”的上麵一橫,看不到運動場地。而老師辦公室位於“z”字中間的那個豎,辦公室外麵的樓道恰好麵對運動場,可以看到乒乓球台,當我不再羞恥地低著頭,學會欣賞四周風光時,我在乒乓球台附近發現了一個曾經熟悉的身影——神童陳勁。

    他似乎很喜歡打乒乓球,一下課就往乒乓球台衝,打得也非常好,幾乎打遍年級無敵手,隻要他願意,他可以一直站在台前打球,隻別人來來回回地換。

    不管乒乓球打得再好,陳勁的樣子和一般的初中學生沒什差別,我不能明白,那個光華刺眼、驕傲自負的神童哪去了?如果他仍然像學時一樣光華璀璨,我應該一進學校就聽他的大名,而不是在這個角落,突然發現他,才想起有這一個人。

    我承認我比較無聊,所以讓曉菲幫我去打聽了一下陳勁,事實證明,他真的平淡無奇了。學習隻是班級前十名,當然也算好成績,可距離出類拔萃很遙遠,十分平淡無奇,他的性格更是平淡無奇,同學們提起他,都語氣淡然,似乎班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曉菲對我關注陳勁極其緊張,把陳勁打聽了個底朝,打聽完後,不停地對我:“雖然喜歡太出眾的男生很麻煩,可你也不用標準這低,要不我給你介紹,我認識很多初三男生。”因為陳勁比同級人四歲,他又好像光發育腦袋,沒發育個子,站在一堆人高馬大的初三男生中,他就像個矮子,學校最流行的運動,籃球、足球、排球都沒他的份。那個年紀,男生流行玩另類、裝酷,時不時冒幾句髒話,陳勁卻因為父母過於良好的家教,每都打扮得規規矩矩,手洗得幹幹淨淨,臉洗得幹幹淨淨,話也幹幹淨淨,而且他還用手帕。

    當曉菲到“陳勁居然隨身攜帶手帕”時,表情十分驚悚。

    看著曉菲一臉的沉痛,我想我如果告訴她,當年我們班幾乎全班女生都喜歡陳勁,她會不會驚嚇得暈過去?

    每當我罰站時,我就會看見陳勁。每的課外活動,他都會來打乒乓球,我想我能理解他為什隻玩乒乓球,可我不能明白,是什讓神童的光芒消失?是什讓他泯然眾人矣?難道是一出“傷仲永”?

    不過,好奇歸好奇,我雖然無聊,但還不至於無聊到衝到陳勁麵前去問他的地步,何況已經快三年,誰知道他還認識不認識我?

    我把罰站當欣賞風景的行為激怒了聚寶盆,當我有一又因為一點事被他揪住後,他終於動用了終極法寶。

    聚寶盆命令我去站在初中部樓下最中間的乒乓球台上好好思過,什時候想通了,給他道歉認錯,什時候才能回教室上課。

    他這一次,算是真正擊中我的痛點,站乒乓球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站在那之後,張駿和關荷都能看到我。但是,誰讓聚寶盆是老師,我是學生呢?而我倔強得寧可死,也絕不認錯。所以,我隻能去站乒乓球台。

    第一,當全初中部的人看見一個穿著紅色大衣的女孩子在跑完早操後,爬上乒乓球台,站在最中間時,他們全都驚訝了,剛開始以為我在玩,大家隻是笑看著,後來發現上課鈴響了,我仍一動不動,他們就全傻了。

    那一,整個初中部大樓,從一樓到三樓的窗戶上,都趴著密密麻麻的腦袋。我知道這些觀看我的人,肯定有張駿和關荷,所以,雖然我心已經羞憤欲死,可麵上還要裝得完全不在乎,硬逼著自己笑。我微笑地站在乒乓球台上,任由所有人參觀,就差和藹地:“謝謝參觀,愛護環境,請勿攀緣照相。”

    聽聞連各個辦公室的老師都出動了,來看看究竟是何方女神聖,能像我們學校的劉胡蘭雕像一樣高高聳立。

    我每從跑過早操後開始罰站,一直站到下午下課。

    第一,所有人都停止了玩乒乓球,大家走過我身邊時,有人好奇地張望,有人想看卻不好意思細看,空蕩蕩的乒乓球台將我凸顯得更加怪異。

    第二,陳勁拿著乒乓球拍出現,站在我旁邊的乒乓球台邊看了我一會兒,竟然就在我旁邊的乒乓球台上練起了發球,完全視我如水泥柱。

    因為陳勁,逐漸有人開始來玩乒乓球,操場恢複了往日的喧嘩熱鬧,除了——最中間的乒乓球台上麵站著我。

    我當時的感覺是既恨不得殺了他,又感激得想謝謝。恨他,是因為周圍的人都在玩乒乓球,而我高高在上,越發顯得我無比怪異;感激他,是因為這個操場終於恢複正常,大家都忙著玩乒乓球,即使看我,也是一掃而過。

    第三,消息終於傳到了高中部,波聞訊來看我,立在遠處,凝視著我,我剛抬頭看到他,他立即就轉身走了。我心很感激,因為我的微笑隻能給陌生人看,熟悉的人麵前,我虛偽的堅強很脆弱。

    課間活動的時候,曉菲給我拿來十串熱乎乎的羊肉串,笑嘻嘻地:“給,你最愛吃的羊肉串,波哥給你買的。”

    我沒客氣,接過就吃,在吃第六串的時候,聚寶盆站在窗戶前,氣急敗壞地大叫:“羅琦琦!”我立即把剩下的羊肉串塞回曉菲手,抹抹嘴,規規矩矩地站好。全操場的人都看看我,再看看聚寶盆,想笑卻不敢笑。

    第四,我從經過的人群,不心瞥到了關荷,我笑得越發賣力,唯恐別人覺得我不開心,簡直恨不得雙手高舉,拉一張橫幅,上書:“罰站不丟人”,可心卻真的是一片空茫茫的麻木,恨不得自己被吞噬到宇宙黑洞去。幸虧,一直沒有看到張駿,否則,我真懷疑我這假裝的堅強會當場崩潰。

    第五,我已經再次完成了生物的進化和升級,把乒乓球台站得雲淡風輕,其樂融融。課間休息,高年級的男生會來逗我,和我聊;課外活動,旁邊台子打乒乓球的同學會麻煩我順便當裁判,難得我站得那高,什球都能看清楚。

    反正站著也是站著,我就聊著,當著裁判,過著我的日子。

    這件事情,成為當時的超大新聞,從初中部到高中部,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個初一的女生被班主任罰站乒乓球台,已經連續站了一周。後來,連不怎理會初中部的校長都驚動了,特意來看我,婉轉地和聚寶盆,感化教育為主,言下之意就是不讚成如此明目張膽的體罰教育,雖然適度的體罰教育在當年被老師和家長都許可。

    於是在我被罰站的第七,我被聚寶盆釋放,允許回教室上課。雖然聚寶盆聲色俱厲地在教室訓斥了我,是為了不影響我的正常學習才允許我回教室。可我和他都知道,我自始至終沒有向他道歉,也沒有承認錯誤,我和他的戰役,以他的失敗,我的勝利終結!

    作為馴馬人,聚寶盆很失敗,他不但沒有把我這匹馬的野性馴服,反倒激發出我無限的潛能,他在我身上嚐試到了什叫挫折。但對我而言,他真是良師!他對我的羞辱從坐垃圾堆開始,一步步升華,直到在幾千人麵前,讓我連站一周的乒乓球台,而且幾千人中還有兩個人,一個叫張駿,一個叫關荷。經此一役,我想不出這世上還能有更難堪丟人的事情。

    有嗎?沒有了!

    所以,我無所畏懼的剽悍性格終於華麗地神功大成!

    那個時候,有一句挺流行的罵人話,“你的臉皮比城牆拐彎還厚”。我覺得這句話形容我非常恰如其分,絕對不是罵我,我的臉皮真的很厚,非常厚,都不是一般的城牆拐彎,而是長城的城牆拐彎。

    聚寶盆剛把我放回教室時,也許有過擔憂與憤懣,但他很快就發現我是屬刺蝟的人,別人不惹我,我不會展露自己的刺,不但不會展露,反倒沉默安靜得像不存在。

    我和聚寶盆漸漸相安無事,他不理會我,視我不存在,我也不跟他搗亂,即使上課看,一定藏在書桌底下,做到表麵上的尊重。

    不過,因為我和聚寶盆的鬥法,我心很討厭他。一上他的課,看到他的臉就不想聽講,平時也很討厭看英文書,所以我的英文無可避免地受到影響,成績下滑很多,但因為一共有很多門課,總成績一時之間還看不大出來。

    曉菲對我仰慕得不行,我卻對她腦袋的構造很懷疑,我不明白自己有什值得仰慕的。

    曉菲:“因為你酷!你穿著紅大衣,戴著白帽子,笑眯眯地站在灰色的乒乓球台上,一臉滿不在乎,簡直要多酷有多酷!你知不知道,連王征都跑到窗戶邊去看你,我激動地跟他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隻能無奈地笑,其實在我心中,酷的人是她。我是假酷,她才是真酷。我用微笑和無所謂掩蓋自己的怯懦和在乎,我所表現出來的東西都是假的;而她開心的時候,就放聲大笑,悲傷的時候,就放聲大哭,她勇敢地表現著自己的真實內心。

    有一下午,她告訴我王征教她打架子鼓了,得高興的時候,她就在樓道,半蹲著,給我模仿打架子鼓的動作。她半閉著眼睛,左右手虛握著鼓棒,陶醉地左敲一下,右敲一下,身體還配合地前傾後擺著,來往的同學都看傻了,在他們眼葛曉菲完全突發神經病,對著空氣又敲又打。如果是我,肯定不好意思讓別人看出我為了一個男生神經兮兮,可曉菲毫不在乎,因為她喜歡,所以她做了,她壓根兒不知道下還有一件事情是需要關心別人想什,她按照自己的心,活得淋漓盡致,這個樣子才是真酷!

    文藝會演

    成長,如同參加跑步比賽。

    看到別人比自己跑得快時並不一定會著急悲傷,唯有被同一起跑線上的人日漸超越時,才會著急傷悲。

    也許你不會記得那些已遠遠落在後麵的人,可你會永遠記得那個跑在你前麵的人。

    當成長終於被時光之火淬煉為長成。

    十字路口,也許你們揮了揮手,也許你們連揮手都沒有,就各自踏上了不同的方向,你舒了口氣,以為比賽終於結束,卻不知道自己又站上了另一條起跑線,新的比賽已經開始。你質問,怎沒完沒了?何時才能休息?

    永不!這就是生命!

    電視在熱播《十六歲的花季》,麵有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叫陳菲兒,很多人都覺得曉菲長得像陳菲兒,再加上她名字也有個“菲”字,所以同學們開始親昵地叫她“菲兒”。

    隨著《十六歲的花季》的熱播,曉菲的名氣漸大,不少高年級男生、外校的男生都慕名來看曉菲,給她遞字條,約她出去玩,曉菲成了很多男生心中的夢中情人。

    如果是別的女孩子,肯定虛榮心很滿足,可曉菲特不樂意,勒令我不許叫她“菲兒”,她才不關心誰喜歡她,她隻關心王征最近在幹什,有沒有女生敢接近她的人。

    其實,到現在為止,我也沒真正看清楚王征長什樣子,不過,學校每年第二學期快結束時有文藝會演,肯定能見到王征,倒是要瞻仰一下這位征服了無數少女之心的架子鼓手究竟長什樣子。

    文藝會演,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更精確地形容,這是各個年級、各個班級的美女俊男們爭奇鬥豔的機會。

    我們班的文藝會演由林嵐負責,她這方麵的才華,令人不得不欽佩。她一個人從舞蹈編排到服裝設計,竟然折騰出兩支舞蹈。最搞笑的是,第一支舞蹈,她可以借到現成的服裝,但第二支傣族舞,卻弄不到現成的演出服,如果去定做,誰都沒那筆經費。聚寶盆急得上火,卻仍沒辦法,林嵐有一盯著學校的國旗看了半後,竟然靈機一動,讓聚寶盆去借學校的彩旗(學校每次有什重大活動,除了升國旗外,還會在大道兩邊插上彩旗)。

    林嵐把彩旗裹在每個女孩子的身上,用別針和線固定,上身配著她借來的貼身坎肩,長發斜著梳好,別上一朵紅花,在燈光映照下,從遠處看,活脫脫的傣族姑娘。

    林嵐不知道出於什考慮,明知道我的腦不發達,仍邀請我參加舞蹈演出,我婉言謝絕,不過,我願意給她打下手。我喜歡看她們跳舞,一群正值妙齡的少女翩翩起舞,很婀娜多姿、美麗動人。

    一下課,我就幫林嵐把所有的桌子椅子往前拉,騰出空地,讓她們練舞。她們練舞的時候,我坐在講台上,幫她們盯著外麵,謹防其他班級的人偷看。

    ()班的文藝演出,曉菲參加了,具體演什,我不知道,這是每個班的高度機密,我沒打算做叛徒,曉菲也沒打算做叛徒,所以我們各忙各的。

    辛苦大半學期後,眾位美女終於盼來了可以爭奇鬥豔的文藝會演,因為我們班的兩支舞由同一組人跳,化妝換衣服時間挺緊張,所以我負責幫美女們拿外套捧化妝盒,典型的丫鬟角色。

    演出順序由抽簽決定,我們班的第一支舞排在很前麵,第二支舞位置很好,不過曉菲參演的舞蹈更慘,竟然是第一個出場。

    我因為一直追隨著林嵐她們,幫忙拿衣服、拿化妝品,不可能專心坐在台下看演出,曉菲的舞隻看了半截子,她們跳得不錯,可服裝很不出彩,燈光映照下,沒有一點色彩感,很明顯,編舞的女孩子會跳舞,卻缺少舞台經驗。

    我們班的第一支舞《女散花》,編舞和服裝都很到位,可有一個女生跳的時候,把花籃掉了,扣分不少。林嵐雖然心中不高興,臉上卻點滴不顯,不住口地安慰那個女孩:“沒有關係,大家都不會怪你,我們都知道你已經盡力。”李莘卻黑著臉瞪了那個女生好幾眼。

    我在一旁看著,心對林嵐生了幾分敬意。別的班,都是班主任親自出麵操持,甚至憑借自己的人際關係,請專業人士設計舞蹈,可聚寶盆剛大專畢業,新分配到我們城市,沒什關係和人脈,一切靠林嵐。幾個姑娘,從動作到衣著,連頭發怎梳都是林嵐設計,還要調節團隊關係,她其實很不簡單呢!

    她們卸裝的時候,我比較無聊,拿著節目單研究。初一(5)班的節目很簡單,一個三人合唱,一個單人獨奏。單人獨奏就要開始表演。看到單人獨奏,我心中微動,顧不上我們班要準備下一個節目,拜托倪卿和別人先幫我頂著,自己跑去台前看。

    果然是關荷,她穿著一襲簡單的紫紗裙,行走間,裙裾翻動,有若風吹荷葉。她朝大家鞠躬,坐在椅子上,妝容很淡,卻亭亭玉立若水中蓮。

    主持人:“下麵是初一(5)班的參賽節目,二胡獨奏《賽馬》,表演者關荷。”

    等舞台燈光慢慢變暗,光束隻集中在她身上時,她開始拉奏,一開始就是激烈的萬馬奔騰,整個大禮堂好像變成了遼闊的草原,任由馬兒馳騁。中間的一段,她用手指撥弦,模仿馬蹄踏地的聲音,顯然技法相當突出,讓評委中特別邀請的市文藝團的女子也很動容,一曲完畢,滿場掌聲雷動,(5)班的男生大聲叫她的名字,關荷淡淡一笑,麵朝台下鞠過躬後,就翩然離開。初中部的音樂老師和文藝團的女子都給了她近乎滿分的最高分。

    我聽到台側有人打口哨,很是驚訝,教導主任就在下麵坐著,誰膽子這大?

    因為我沒有坐在座位上,是站在台子一側,所以能清楚看到幕布後的舞台。一個穿著蒙古袍子、戴著蒙古氈帽的俊朗少年,滿臉笑意,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打口哨替關荷慶賀。竟然是張駿!關荷經過他身邊時,笑著點了下頭,表示謝意。

    我隻覺得心如浸在數九寒的冰潭,我和張駿早已是陌路,張駿自上初中後,連和同年級的男生都很少來往,更不用女生了,可他對關荷顯然是與眾不同的。

    (8)班的節目是一支蒙古舞,我沒想到張駿也參加了,再一想,又有什奇怪的呢?文藝會演本就是俊男美女的遊戲,張駿如今是很多女生評選出的初一年級的級草,早已不是當年我看到的刺蝟頭男孩,他的運動細胞又本就很突出。

    想走,可又想看;想留,卻又想走。

    猶豫間,(8)班的四個男生、四個女生已經揮舞著長袖上台。在蒙古語的歌聲中,他們載歌載舞。男兒矯健,女子熱情。

    我從不知道張駿竟然如此有文藝細胞,他居然是男子中領舞的,和一個滿頭珠翠辮的漂亮女孩舞姿變換,時而是草原上奔騰的駿馬,時而是藍上翱翔的雄鷹。

    他半蹲下身子,身子前傾,雙腿輪換,模仿著駿馬奔騰的姿態,向前舞動,我看他快要靠近我站著的地方,立即轉身就走,匆匆跳上台階,拉開幕布,去後台找林嵐她們。

    林嵐看見我,立即問:“你看到(8)班的蒙古舞了嗎?跳得怎樣?”

    我淡淡地:“一般般,還是咱們好,先不得獎不得獎,這熱的氣穿著個袍子就夠受的。”

    林嵐笑:“聽(8)班編舞的童雲珠是蒙古族的,跳蒙古舞很有一套,如果不是要演出,我真想去看看他們跳得如何。”

    倪卿匆匆跑回來,咋咋呼呼地:“哪!(8)班跳得太好了!張駿簡直帥斃了!那個童雲珠真不愧是蒙古族的,比電視上都跳得好!”

    林嵐盯了倪卿一眼,當作沒聽見,督促各個女孩最後一次檢查妝容。倪卿還什都沒反應過來地往林嵐身邊湊,林嵐沒理她。

    等到我們班的傣族舞上台,我和倪卿跑到台前去看。(5)班和(8)班的表演都比較激昂,之前兩個班又剛跳過現代舞,觀眾被一路激昂過來,讓我們班的《傣家黎明》占了幾分時地利的便宜。

    音樂清新溫婉,女子柔麗婀娜,空山鳥語、竹樓溪讓人精神一煥。

    舞台燈光映照下,女子身上的絲裙異樣的鮮豔美麗,如果不,絕對不會有人想到是彩旗。等她們快跳完時,我和倪卿又返回後台,拿著衣服等她們下場。

    林嵐顧不上換衣服,挽著我的胳膊,和我擠在幕布前等成績,教導主任和初中部的音樂老師給了很高的分數,其他兩個評委也不低,市文藝團的女子給了一個偏差的分數,林嵐跺腳,嘟囔著:“我媽可真夠狠的!”

    我詫異:“那是你媽媽?”難怪林嵐這有文藝賦,原來家學淵源。

    “是啊!”

    我安慰她:“沒有關係的,別人都給得很高,肯定能拿獎。你媽這樣做,也是為了證明你是靠自己的能力,和她一點關係沒有。”

    林嵐笑了笑,總算有幾分高興。

    後麵到底演什,我都無心看,等想起王征時,急著去問,結果人家告訴我,今年王征不能代表班級參加表演,因為彩排時,教導主任不喜歡他的節目,主題不健康積極向上,被刷掉了。

    比賽結果出來,初一年級的一等獎是關荷的二胡獨奏,二等獎是(8)班的蒙古舞和我們班的傣族舞,()班的舞蹈沒有得獎,曉菲有些沮喪,不過更多的是替王征鳴不平,大罵教導主任沒有審美眼光。

    散場後,走在周圍的同學仍在議論剛結束的文藝會演,女孩子張駿,男孩子關荷。我神思恍惚,眼前交替浮現著關荷和張駿,女子風華婉約,男子不羈英俊,我開始覺得我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們兩個如越燃越亮的燈,光華越來越懾人,而我不但沒有光華,反倒憊懶不堪、臭名遠播。

    看明白了我們的差距,我有一些悲傷,有一些對命運的不甘、惆悵,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地接受。大概心底早已經明白自己本就是一個不起眼的人,本就是該站在那仰望他人光芒的人,即使再羨慕,我也不可能成為他們。

    文藝會演結束後不久,初中部學生會的人員變動名單提前下來,沈遠哲接任新一屆學生會主席的職位。

    作為(6)班的班長,(6)班在他的管理下,班風是全年級最好的,他的大名早已經人人耳聞,所以,他擔任學生會主席,眾望所歸。

    隨著時間流逝,我們這批新生從仰望學長學姐的傳聞,到不知不覺中自己變成了傳聞的主角。

    繼曉菲和關荷的“雙葩”之後,我們這屆的“雙王”也被公推而出。白馬王子是沈遠哲,相貌斯文,學習好,人更是好,熱心善良,樂於助人,和老師、同學都相處友善,擁有陽光一般的溫暖笑容,喜歡他的女生眾多,但他沒有任何緋聞,他對所有的女生都一視同仁。他的溫和善良讓向他表白的女生即使被拒絕了,都不會覺得受到了傷害,反而視他為友。

    黑馬王子是張駿,長相英俊,學習一般,沉默寡言,沒有集體榮譽感,也不團結同學,從不幫助他人,不過也從不欺負他人,喜歡他的女生多而複雜,有高年級的,有技校的,有太妹,關於他的謠言很多,但因為他從不和同年級的女生單獨來往,所以沒有和同年級女生的緋聞,也沒有聽我們年級哪個女生向他表白,倒是聽高年級的女生常常會對他因愛生恨,四處找人打他,究竟有沒有打著,無人可知。

    大齡留級生

    世間最固執的傷口是不流血的傷口,沒有良藥,也無從治愈,即使平複,也如水上月影,看似完整平靜,可每當風吹過,就會皺起細細裂痕,暗暗疼痛。

    期末考試結束,眾人的成績沒有太大變動,依舊是我們班陳鬆清第一,林嵐第二,()班葛曉菲第一,(5)班關荷第一,張駿和我在全班第二十幾名晃蕩。

    漫長的暑假,我的最愛。我躲在k歌廳的沙發上,邊看書邊吃零食,逍遙得像神仙。波今非昔比,再不需要等著打贏台球才能請我喝飲料,現在不管什時候去,沙發邊都會擺滿飲料和零食,隨我吃。

    我從不和他客氣,偶爾想起經濟問題,也會良心不安地問:“要不要我出點錢?我媽給我漲零花錢了。”

    波笑:“你能吃多少?這點東西我還請得起。”

    我嘴嚼著果脯,無所顧忌地問:“你媽媽還在縫手套嗎?”

    他坦然地回答:“是啊,對她而言,手頭有事情忙碌就能忘記生活中其他不開心的事情。”

    烏賊聽到我們的對話,完全不能理解,嚷著:“可你現在能養活自己,幹嗎還要讓你媽賺那辛苦錢?你媽踩一縫紉機還不夠唱一次歌。”

    波和我都看著烏賊笑,這人活得多簡單幸福!

    一個周末的晚上,我窩在歌廳的房間看書看累了,準備出去走走。一出去,發現燈光迷離、人聲鼎沸、烏煙瘴氣,連樓梯上都站著人,我納悶,今晚上的生意怎好得反常?

    抓住一個送酒的姐姐:“今晚上有活動?”

    她點頭:“有人過生日。”

    我從人群中擠過,想去拿點飲料,突然,在迷離閃爍的燈光中,我看到一個長發烏黑、衣裙潔白的女子坐在張駿身旁,拿著麥克風唱《像霧像雨又像風》。

    我對你的心你永遠不明了

    我給你的愛卻總是在煎熬

    寂寞夜我無助地尋找

    想要找一個不變的依靠

    再給我一次最深情的擁抱

    讓我感覺你最熱烈的心跳

    我並不在乎你知道不知道

    疼愛你的心卻永遠不會老

    ……

    你對我像霧像雨又像風

    來來去去隻留下一場空

    你對我像霧像雨又像風

    任憑我的心跟著你翻動

    ……

    彼時,這首歌正伴隨著秀麗的梁雁翎紅遍大江南北,幾乎是k歌廳的必唱曲目,我早已經聽麻木,可此時此地,我如被雷擊。

    身邊的人推來搡去,我被撞得時而向前、時而向後,可我感覺不出任何疼痛,隻覺得整個人如被抽離了靈魂,麻木卻悲傷地看著自己。

    張駿身邊的人大聲鼓掌,打口哨,笑叫:“聽到沒有?要你給她一個最熱烈的擁抱!”

    張駿喝著酒笑,身子卻沒有動。

    張駿的哥們兒起哄:“張駿,你這樣子可真沒意思,人家女孩子都主動了!”

    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的姐妹率先地喊:“張駿,親她!”所有人都有節奏地邊鼓掌,邊跟著喊起來:“親她!親她!親她!親她……”叫聲越來越大,掌聲越來越響,似乎整個歌廳的溫度都升高了,而我的靈魂看見自己擠在人群中,臉色煞白,呆呆地盯著張駿,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張駿禁不住大家的叫喊,終於放下了酒杯,握著女孩子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大家不滿意地“噓”他,噓聲越來越大,大有把屋頂噓穿的趨勢。

    女孩子突然半鉤住張駿的脖子,斜睨著前方,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好像示威,不過總算替張駿解了圍。

    大家又是打口哨,又是哄笑,一邊笑叫著往前擁,我的個子不夠高,被人潮擠得身不由己地向前,不知道被誰的胳膊撞了一下,眼鏡就被擠掉了,我趕緊慌亂地去撿,嘴還叫著:“不要踩我的眼鏡。”

    可人實在太多,大家又都身不由己地往前擁。我不但沒有撿到眼鏡,反而差點被人群踩傷,眼鏡被踢到了一個人的腳邊,我正要去撿,卻被一隻高跟鞋踏到,碎了一地,高跟鞋的主人驚叫一聲:“哎呀,這是什?”大家聞聲紛紛將視線放低,看見了狼狽地趴在地上的我。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竟然追著眼鏡到了張駿他們坐的沙發旁。剛才一直盯著張駿看,沒發現波也在座。他把我從地上揪了起來,強忍著,才沒有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這多人,音樂聲又大,一旦你被踩倒,沒有人會注意到你。”

    我委屈地:“我要撿眼鏡。”

    張駿的女朋友抱歉地:“不好意思,妹妹,我沒看到,回頭我重新給你買一副。”

    六叫:“波,你的馬子?”受香港黑片的影響,流行把女朋友叫馬子,我卻頂討厭這個叫法。

    波忙:“不是,普通朋友。”

    “讓她過來,大家一起喝幾杯,交個朋友。”

    波賠笑:“她還,不會喝酒。”

    六笑著不話,他身旁自然有人替他:“波現在做老板了,脾氣比以前可大了不少,六哥都請不動。”

    怕波為難,我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沒事,主動坐在了波身邊。

    六遞給我一杯紅酒:“哪個學校?”

    “一中。”

    “好學校,和我弟弟張駿一個學校,是吧?張駿?”

    張駿隻冷漠地點了點頭。

    我正要先幹為敬,波從我手拿過了酒杯:“六哥,她真不會喝酒,禮數由她行,酒我來喝。”

    六哥不笑了,盯著波,波沒有退縮,迎著他的視線。周圍的人全都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好一會兒後,六哥笑著點點頭:“好!既然你這,我也不能勉強,你想代喝就代喝吧!”

    波立即一飲而盡:“謝六哥。”

    六哥旁邊的男子把一瓶未開封的白酒擺在波麵前:“不是那一杯,是這一瓶。”

    我氣得身子都在抖,但是我知道,這就是這個圈子的規矩,你要替人出頭,就要接受對方的規則,若沒那個本事,趁早夾起尾巴做人。

    波拿起酒瓶,連開酒器都沒用,直接用牙咬開瓶蓋,將瓶蓋一口吐出去,對著酒瓶子仰脖就灌。

    “咕咚”“咕咚”聲中,整整一斤的白酒全部喝完,波把空酒瓶放在桌上,笑著:“謝六哥。”

    六哥不理波,笑眯眯地問別人:“咦,你們怎都不唱了?唱歌呀!”

    他身旁的女子立即拿起歌本,點歌,點了一首《萍聚》,六哥摟著她合唱起來。

    波向六哥告退,六哥像揮蒼蠅一樣,不耐煩地揮揮手,我趕緊陪著波去洗手間,他用手捅自己的喉嚨眼,逼自己開始吐,我很抱歉很內疚,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隻能一直輕拍著他的背。

    他吐完後,漱完口,擦了把臉,笑著:“沒事,比這再多的酒也喝過。”

    我輕聲問:“為什要代我擋酒?那一杯紅酒,喝下去也沒關係,過年的時候,我爸媽也會讓我喝點紅酒的。”

    他微笑著解釋:“這個圈子,男人們想要灌醉女孩都是從無關緊要的第一杯開始,如果有了第一杯,就沒有辦法拒絕第二杯,他們總有各種各樣的方法給你敬酒。要拒絕,就要從第一杯開始。我剛才隻喝了一瓶,卻替你擋掉了以後所有的酒,今在場的人都已明白,任何情況下,你都不會喝酒,絕不會有人再讓你喝酒。”

    我這才真正明白了六背後的惡意,波的語氣漸漸嚴肅起來:“琦琦,對女孩子而言,第一是毒品,不管是不是所謂的軟毒品,不管別人得再好聽,其實沒有毒,其實不會上癮,都不能沾;第二是酒,一滴都不能喝。”

    “我知道了,可以在家陪父母喝,不可以和這些人喝。”

    波拍拍我的腦袋,像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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