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掛在墨色夜空之中,倒影在浮水河上,隨著船隻的前行,河麵上波光粼粼。紫衣女子背對著寧若站在船頭,月光灑在她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層輕紗。
寧若看她的時候,她也正好回頭,目光一對上,她朝寧若輕輕一笑。那一刻,寧若差點以為自己看見的是這浮水河上的精靈。她見過的美麗女子很多,絕色如寧謐,豔麗如水綠,柔情如謝繪翎,靈動如晚歌,可從未有誰給過她如此靜謐卻又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開在山穀中的蘭花幽草,常年與塵世的喧囂隔絕,空靈而又寂寥。
“你也去齊州城嗎?”醞釀了好久,寧若總算出一句不算冒昧的開場白。
紫衣女子點點頭,眉眼帶笑。
寧若覺得,平心而論她算不上很漂亮,可偏偏讓人移不開眼,好似她身上帶著無數的秘密。
閑聊了幾句之後,紫衣女子拿起寧若的手腕,輕輕蹙眉:“你的手受傷了?”
“皮外傷而已,不礙事。”這是她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刮傷的,為了趕路一直沒有好好處理,在朦朧的月色下,手腕的傷口微微有些紅腫。
紫衣女子沒有多別的,她拿出一個瓷瓶,倒了一些藥粉在寧若手腕上,又用自己的手絹幫寧若把傷口包紮好,輕聲:“別碰水。”
“多謝。”
“色已晚,我先回房休息了,姑娘你也早點休息,告辭。”
紫衣女子轉身離開的時候,風吹過來,寧若聞到一股輕微的藥香。她以為是自己手上散發出來的,可是低頭一聞,味道卻不一樣。
凝眉思索了好久,寧若還是無法參透為何她對這位紫衣女子的事情如此執著。她在船頭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朝露來喊她,她才恍然察覺已經入夜很深了。
浮水河上的風很輕,浪濤也不大,那一晚寧若睡得很安穩,可是後半夜的時候她卻做噩夢了。驚醒的時候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嚇得朝露驚慌失措。她沒敢告訴朝露,她做了和謝繪翎同樣的夢——青冥宮之戰。
風沙蔓延,煙火滿,十杜鵑在火海中開得鮮紅妖豔,紅得幾欲滴出鮮血來。無數人倒在杜鵑花叢中,不一會兒便被大火吞噬,連著怒放的杜鵑花一起,焦臭味熏得人作嘔。
那是謝繪翎向她描述過的場景,也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寧若捂著胸口喘氣,雲鬢已經被汗水濕透,她現在的樣子,就跟當初夢中驚醒的謝繪翎一模一樣。
朝露將手中的茶盞遞給她,“姐,你喝口水吧。明就能到齊州城了,你再忍一忍。”
寧若伸手去接,忽然注意到綁在手腕上的手絹,不由得心生疑問,她感覺到劃破的地方已經沒有之前那疼了。
“朝露,快幫我解開這手絹。”她急忙道。
朝露不明所以,心翼翼地照做。
手絹下的肌膚光潔如初,一點都不像剛受過傷的樣子。
寧若驚得從床上坐起來,“杜采薇?是她!是杜采薇!”
能在一夜之間讓人的傷口恢複如初,不留一絲疤痕,世間除了杜采薇之外再無第二人。
在朝露極度震驚的目光下,寧若掀開被子朝門口跑去,衣袂帶起的風將燭火晃得來回搖曳,而她的心也就像這燭火一樣,又驚又喜,帶著一絲絲的忐忑。
門開了,半夜江麵上的風越來越涼,寧若渾然不覺地從船頭繞到船尾。還好白杜采薇離開的時候她留意了她住的房間,即便是在更深露重的黑夜,她還是找對了地方。她站在門口喘著氣,一下,一下,心仿佛要從麵跳出來,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她會這激動。
伸手,寧若輕輕叩了三下門。
出乎她的意料,麵很快就響起了應答聲。
暈黃的燭火下,紫衣女子正坐在桌案前看書,轉而看向寧若的目光安靜寧謐。
寧若好不容易讓自己平靜下來,卻還是過了半晌才問出堵在心口的問題:“你是杜采薇?女神醫杜采薇?”
“幸會,澹台二姐。”杜采薇的笑,讓寧若更加確定她的身上是有秘密的。
“真的是你!”雖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是在得到杜采薇的默認之後,寧若還是有種難以言表的激動。對她來,杜采薇是一個謎一樣的人物,醫術深不可測,行蹤飄忽不定,見過她真麵目的人寥寥無幾。但是真正讓寧若對她如此掛心的卻是她和澹台明宇的關係。
杜采薇邀請寧若坐了下來,她的淡然讓寧若分外詫異。瞬間寧若便想到了沈昱,那個和她有著千絲萬縷聯係卻又讓她心傷的男子。杜采薇有一點和沈昱很相似——心若冰清。寧若覺得,無論遇到什事,他們都可以輕描淡寫地去麵對。
提到沈晚歌,寧若臉上泛起苦笑:“也不知道晚歌怎樣了,不知道她什時候能醒過來,或者……永遠也醒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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