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情緣

    命運之輪不停地旋轉著。現代女子尤曼做了秀女入宮，而霂兒卻陰差陽錯被一陣龍卷風刮到了當初差些拜堂的癡呆兒左少爺旁邊。

    一

    翌日，霂兒一早找左宇常話，要他帶自己進城，左宇常立即雞啄米地點頭，牽著她的手，銘兒，我帶你走。

    罷就像模像樣地牽馬，這時候被伺候他的隨從發現了，就叫了老太太。

    左宇常一直嘴叫她銘兒，老太太感覺十分奇怪，因為她記得銘兒，可是自己親侄女的女兒，十八年前，來左府玩的時候，失足落水，嚇得大病一場，之後回鄉，次年便因被賊人拐帶時跌落山崖，從此杳無音信。而左宇常也是那被枕木所傷，從此渾渾噩噩，神仙難治。

    想不到，他竟然，在十八年後念叨這個名字。

    自己的孫子自己清楚，他從過目不忘，聰慧異常，本是個生的棟梁之才。

    “常兒，你來。”老太太拉住他的手，已經二十四的常兒，思想依然停留在無知少年之間。她認真地低聲道：“你可確定眼前的姑娘，是銘兒妹妹？”

    常兒點頭，笑。

    “銘兒回來了，銘兒不哭了。她喜歡蟲兒飛飛……”

    “常兒。”老太太的雙眼泛著淚光，孫兒或許有機會能好呢。“好，那你陪著銘兒去城玩吧。不過你要聽話，在黑前帶她回家，妹妹怕黑，知道嗎？”

    “常兒知道！”

    戴府。

    戴知豪立下了汗馬功勞，高高興興地回府來。聽聞皇上今日選秀，也想起了阿蓮娜，就連戴績的問話也沒聽進去。

    “知豪！我問你話呢！你不但協助關將軍擊退了叛匪阿穆爾，還抓了擾亂尼布楚邊界的匪領田森，皇上有沒有傳什時候覲見？”

    “哦……叔叔……知豪還沒接到旨意。不過，聽聞皇上今日選秀，恐怕還有些時間。再昨日皇上已經賞賜了侄兒一座大園子及白銀黃金……”

    “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當今朝廷有所作為啊！”

    “是，侄兒知道。”

    戴績笑起來：“既然你這快就得了如此皇恩，看來，做叔叔的，也該為你做點事情才好！”

    “叔叔的什話！”

    “你也老大不了，你嬸嬸，該為你成家啦！”

    戴知豪笑起來，也不忘記抱拳：“多謝叔叔嬸嬸的愛護！”

    霂兒同左宇常走到大街上，左宇常身後一個不言語的看起來很凶的隨從一分鍾都不離開他們身旁，霂兒走哪，看哪，左宇常也走哪看哪，儼然就像婦唱夫隨，霂兒沿著不太熟悉的街道，沿途往司馬綢莊的位置去。

    弘昌大清早從怡紅院出來，還沒上馬，便看見左宇常跟著霂兒在那邊給要飯的老少送吃的。他見到霂兒，便有了興趣，這女孩生得眉清目秀，嬌玲瓏，一雙清澈的眼神純真聰慧，笑臉甜美動人，左府這位少爺很就成了呆子，幾乎京城人人都知道。

    霂兒看見男孩的手破了，流血的地方結痂很厚，似乎有些化膿，於是問侍從能否給他包紮傷口。

    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進他們耳朵：“好一位善良的姑娘，哎，不如讓我來幫忙吧？”

    霂兒抬眼看了看他，一時沒想起來，不過看他神情，總覺得不是什善人。

    左宇常忙：“我會包紮，木頭，拿金瘡藥，我會包紮！”

    那叫木頭的侍從從懷掏出金瘡藥，主動為男孩消毒上藥包紮……霂兒使勁地想著眼前衣著華麗的公子爺：“公子要幫他的忙，不如施舍些銀兩吧？”

    左宇常一聽，立即就從腰上解下裝銀兩的袋子遞給霂兒：“我有，我有……銘兒，這些都給他吧！”

    霂兒歎了口氣，弘昌哈哈大笑起來：“左家這位，真是豪邁人士。不過，我銀子沒有，倒是可以請你們去我家吃一頓，不知道姑娘賞臉否？”

    霂兒還是沒想起這個人來：“我是叫你救濟這些窮人，不是要你請我，公子你弄錯了吧？”

    “哎，姑娘你是好心，不過，這下乞丐如雲，你能幫幾個呢？姑娘，在下也是個缺少關愛的乞丐，姑娘何不安撫一下在下的心。”

    他如此調戲之言一出，侍從也惱了：“弘昌貝勒，這位姑娘乃是我家的客人，還請自重！”

    “什？你家客人？不知道，是你家哪來的客人呢？”

    左宇常笑起來：“她是我的新娘子。”

    霂兒吃驚地看著他：“左公子，你不要在外麵亂啊！”

    “哈哈哈哈……看來，她不想做你的娘子哦！哎，左公子，不如，把你家娘子換給我吧？我送你十個八個娘子陪你玩捉螢火蟲？”

    此言一出，左宇常立即就生氣起來：“我不要！”

    “哼，她也不是你的娘子，不喜歡你……”

    霂兒終於知道他是誰了，這個就是不久前，她看見的強搶民女的弘昌貝勒。他正要繼續糾纏，一輛華麗的馬車轆轆趕來，車夫躬身道：“貝勒爺，理親王有請您過府上一趟。”

    “姑娘，本貝勒爺，下次再請你吃喝玩樂。別忘記了哦！”

    貝勒爺淫笑著跳上馬車，衝她眨眨雙眼，她憤怒地盯著他，低聲罵道：“死淫賊，看我哪不好好收拾你！”

    左宇常安靜地聽著，她生氣的樣子也挺讓他害怕的。

    “銘兒……”他弱弱地喊著她的名字，讓她收起了剛才的憤怒，眼前的成年男子，卻有著孩子性情，不免有些可憐。

    “行了。”她把錢袋還給他，“我要去司馬絲綢莊，木頭，你知道在哪條街嗎？”

    叫木頭的侍從想了想，左宇常卻抓住她的手：“我知道，我帶你去吧，銘兒妹妹，我給你選漂亮的衣服。”

    沒多久，司馬世剛要走出絲綢莊，迎麵就看見霂兒東張西望地往這走來，司馬世倒抽了口涼氣。冉霂兒也看到了他，兩個人結結實實地發了半的呆。

    “世哥！”

    “霂兒！”

    霂兒不知道為什，剛一笑便覺得鼻子發酸，好像把司馬世當成了哥哥冉衡，一見到他，也不管旁邊有誰，就撲過去歪著腦袋哭了起來。

    他緊緊地抱住她，拍拍她的背：“霂兒，沒事了沒事了，你回家了，有我在。霂兒……回來就好了。現在風平浪靜了，知道嗎？”

    霂兒點點頭。

    左宇常呆呆地看著他們，霂兒哭得好傷心，他的腦子一陣刺痛，有一些畫麵閃過來，他看見銘兒妹妹跌了一跤，坐在地上哭，他扶起她，給她擦眼淚，然後銘兒看到了黃昏的樹叢閃閃發光的蟲子飛來飛去，笑了。

    他站在原地發呆。司馬世看著左宇常。

    這時魯掌櫃走過來在他耳邊道：“少爺，那是左府的少爺左宇常！”

    霂兒抬起臉，司馬世給她擦了眼淚，左宇常突然衝了過來，拉著霂兒的胳膊：“銘兒，走吧，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二

    霂兒搖搖頭，淚眼紅紅地看著他：“你自己回家吧，左少爺，我不是銘兒，我不是你的新娘子，你認錯人了。”著又回頭對木頭道，“木頭，回去以後請你替我告訴老夫人，謝謝她這兩收留我，現在我找到了我的哥哥，也回了家，勞煩你帶左少爺回去。”

    誰知道左宇常一股腦兒地往旁邊一坐：“銘兒不走，我也不走，我哪兒也不去！”

    司馬世見他耍孩子脾氣，便道：“好吧，不如兩位先進屋休息一下！”

    管家帶兩個人進去，霂兒也進屋，起前刮大風的事情。

    司馬世也了禹德良去皇宮的事，末了還道：“如今秀女都進了宮，事情也跟你沒關係了，霂兒，你不必再為此煩惱了！”

    霂兒還記得自己以前被逼學琴棋書畫的時候給他信中發的牢騷，如今，聽到這消息，卻根本沒有釋懷的感覺，反而……很失落，很失落。難道他就這輕易，放棄了我，不再想見我了嗎？就因為我私自跑了出來，他就這樣不再如從前的那樣愛我了嗎？

    想到這，霂兒傷心了。她點點頭，眼淚滾落出來，司馬世不太明白地看著她。

    “沒事啦，我很高興！”她笑著流淚，“真的好高興，不用再進宮了，不用被圈起來了。”她擦去眼淚，端起茶杯喝水。

    在隔壁房間一直張望霂兒的左宇常一刻都沒消停過。

    “那左少爺，想不到不是外人的惡人。”司馬世道，“不過，想想你的身份……”他分析道，“禹德良大人如果真是你的生父，那，左宇常是沒有認錯你的。霂兒，對嗎？”

    “世哥，你的意思是，都是真的？”

    “我聽他有個過目不忘的本事，一直也不相信。不如我去試試他。”

    “世哥。”

    “霂兒，你不想知道真正的身世嗎？”

    “可是，我十八年前的樣子，跟現在怎會一樣呢？”

    “總有些樣貌，是年月無法改變的。一個人深刻地記著另一個人，總有一些原因。”

    司馬世去了客廳，霂兒遠遠地看著他同左宇常打招呼。

    司馬世隨手拿起茶桌旁的一本詩集，翻到中間一頁：“左少爺，你會認字嗎？”

    左宇常點頭：“我會，我什字都能認，爹請老夫子一直教我來著，我還會三十六計哦！”

    “這本書讀過嗎？”

    “這本……”他老實地搖頭。

    “來，這一段，可以背下嗎？”

    左宇常點點頭，抬頭看了看屋吃糕點的霂兒，自己也拿起旁邊的綠豆糕吃了一塊，看了一會兒，接著低著腦袋盯著地板看了，然後張嘴就念：“吾今日不才，有詞兩段，請少子一同斟酌，一曰：清夏有幸遇華年，素節未知……”

    司馬世看了看那木頭，依然是抄手站在一旁，言語不出，沒有表情。他自己，倒是十分驚駭。

    不多久，霂兒看到司馬世進來，一臉的震驚。

    “霂兒，他果然如傳言的，過目不忘！”

    這時候左宇常跑了過來：“銘兒妹妹，我餓了。我們回家用膳吧。奶奶，今兒有你愛吃的古老肉……”

    “呃，謝謝你……不如，這樣吧，你先回去好嗎？”

    “銘兒妹妹，你叫我宇哥哥啊。”

    “哦……宇哥哥，你先跟木頭回去，我還要去見我爹。”

    “那我也跟銘兒一起去見銘兒的爹！”

    他很固執，大家都互相看著，不知道怎辦好。

    “哦……”霂兒皺著眉頭，他還是笑著站在旁邊，“我以後，不會離開銘兒，銘兒就不會摔跤了。”

    “世哥！”霂兒苦惱地看著他，他忍俊不禁。她嗔怪道，你還笑！

    司馬世想了想，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於是霂兒才點頭。

    “那好吧，宇哥哥，你跟我去見見我爹。如果我真是銘兒，你也認得我爹的，是不是？”

    左宇常連連點頭好。這樣他們就上了司馬世安排的馬車……人剛上了車，後麵怡親王的轎子就停下來了。怡親王這幾沒事做，想司馬世該回京來了，就過來看看，進了門就跟管家打聽。

    “剛才出去的莫非是世？”

    “王爺，您知道我們少爺出門都不乘轎子的啊！剛才那是冉姑娘呢。”

    怡親王一聽，嚇了一跳：“什！找到她了？”

    “是啊，也是剛巧回來了。王爺，您請上座，我去請我家少爺出來。”

    怡親王的額頭一大堆問號，連忙拉住管家：“霂兒姑娘是要去哪？她不進宮了？”

    “王爺，您也知道這事啊？她自然是去程府了。哎，意哪。沒趕上選秀，倒也好，至少皇上他不追究，還撤去了冉姑娘的名單呢。”

    皇宮，戶部司官同內務總管太監來，將初選的秀女名單呈送到皇帝手，完全沒心情看秀女的乾隆擺手道：“明兒個，請皇太後閱吧，朕還有事要忙。退了。”

    於是，盼星星盼月亮想要盼來皇上的眾位女子，都落空了。

    尤曼今特地給自己化了一個“特別素妝”，這本身是讓她緊張的第一次見麵，她擔心自己過得了皇上那關，過不了皇太後的關，自古這些女人其實根本就不喜歡長得漂亮的女子做兒媳，反而喜歡樸素卻能生養的端莊內斂女子。所以通常皇後都不是皇帝最愛的女人。

    皇太後等人在太監伺候下閱了一圈，看完了二十來個女子以後，皇太後在第一排的一個女子身前停住，道：“抬起頭來！”

    女孩子乖乖地抬起臉，眼睛卻依然隻能俯視地麵。

    “你是哪家的？多大啦。”

    “回皇太後，鑲黃旗滿洲、納喇映佳，14歲。”

    “嗯，時候見過你幾次，想不到現在女大十八變。”

    隨後幾位太監輪流拱手托起盛了八塊牌子的禦盤。皇太後抬起她戴了祖母綠寶石戒指的手，把那上麵寫有“映佳”的牌子拿了起來。

    然後看了看其他的名字，隨手撂了幾個牌子。

    ……

    皇太後等人就這走了。

    這是選秀的第三。

    陽光明媚，還沒有完全熟悉古代皇宮生活的尤曼一早起來，想不到庭院站著發怔的一名美麗少女。這少女扯著花瓣嘟著嘴巴，似乎在追憶什。沒一會兒，同車的一個叫慶喜的少女笑著跑出來，手端著盛了糕點的盤子，見到她們就道：“你們為什一個個都不開心呀？莫非也不喜歡留在這？”

    尤曼微微轉頭，看著她：“你為什這開心呢？”

    “因為在哪都好玩兒啊！反正我的牌子被太後撂翻啦，我也不會做皇帝的妃子了，所以我很開心呢。”

    “有什開心的？進來了卻做不了主子，莫非你想一輩子做個丫鬟？”隨後開門過來的女子撇嘴，“娘親了，要是我不能做主子，將來的日子會很慘的！”

    “你們想的不要這多，一切隨遇而安吧。”又一個淡然的女子，她是屬於那種耐看型的古典淑女。

    三

    “福菱，你跟映佳都被太後問話了，笑眯眯的。你們呀，晉升是早晚的。”慶喜笑眯眯地道，“對了，還有前麵這位姐姐。”她看著尤曼，又看看那邊一言不發的少女，熱情地道：“你叫什呢？我看你好像一點都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