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周廊 本章:第7章

    起來,莫德英和建廠工程隊的電焊工領隊蔡這一對比徐、吳這一對起緣要早一些。徐吳二位剛剛才認識二,而她們已經有八、九個月了。

    莫德英正如熟悉她的人知道的那樣,是個秉性外露、敢作敢為的女性。她在最相好的姐妹徐毓蓉的幫助下進入工程隊打工。就在打工之初,她已經拿定主意,要狠狠地愛一場,不管事情的後果。她認為,隻要是她愛的人,她就滿足了,並且不後悔。莫德英對她進隊工作的性質當時是不十分了解的。她不屬於工程隊的在冊員工,她甚至不是“聘用民工”(聘用民工的工作期限是長期的,沒有在冊員工的相關待遇),她隻是被招用的“臨時農民工”。可是,正是她的這種“無知”得以使她定下以後日子的人生目標。如果她知道這一切而成為個瞻前顧後的人,她早已退下陣來,因而不會有她的目標,更不用達到目標了。

    莫、蔡這一對的另一半——蔡,是遼寧省瓦房店人。他是典型的東北人,長得高高大大的,俊俊的長四方臉人見人歎。他不帶安全帽時喜歡帶一頂綠軍帽,更顯英姿勃發。他和當時許許多多的人一樣,工程隊的這份工作不是自己選擇的。當他加入勞動力大軍時,正好某個工程隊按計劃在招工,他就被“組織”分配到了這個工程隊。他工作的工程隊是當時的國家建設委員會第五局第四建築工程公司屬下的一個數字編號的基層單位,好像是第二或第三建築工程隊。蔡被分配工作是他具有“城市戶口”,“農村戶口”的人是不會被分配工作的,他們有工作——種地。蔡這份工作原來是不錯的,他比其它行業崗位上的人每月多拿許多補貼,這些補貼能夠占到工資總額的四到五分之一。後來隨著國家大政方針的改變,在一聲號令之下,他隨著他的工程隊來到秦嶺、巴山之間的漢中盆地進行工程建設。他告別家人,離開了家鄉。其它倒沒什大不了的,就是家鄉的那些姑娘再也沒誰會看上他這個遠在幾千路以外,一年隻有二十一假期(十二休假合並九按最長路程計算的路程假)可以回家的人了。一來二去的,蔡的年齡也不了。他和莫德英是一個到了談婚,一個到了論嫁的歲數。蔡是一個誠實、負責任的年輕人。他的工程隊進入漢中地區後,每年都有一些人陸陸續續地調動工作回瓦房店。但他一直不能割舍他的工作和工地上日長夜大的工廠。事實上,他作為一個工作者是和工地一起成長的。他大約是六十年代中期到達漢中,現在他已從一個進隊不久的青年成長為一個負責一方麵工作的基層骨幹。那時,在建築工程隊、工廠、部隊像蔡這樣的男女青年有許許多多。他(她)們的汗水、青春、甚至熱血已永遠灑在青藏高原外沿這一線的山山水水了。

    大約在八、九個月前,也就是去年的五月末的一,莫德英起得特別早,她讓二哥、爸爸、媽媽都跟著她起了床。除她以外的人都知道,昨已準備完畢一切,從家到工地也隻有一個多時的行程,完全沒必要這早就興師動眾地做這做那。可他們已習慣於由著她的想法行事。她是獨生女,盡管是山村人家,但她也是二位哥哥、爸爸、媽媽的掌上珠啊。她了她的去向,安排他們在工地上等待,就到公社去了。她覺得沒有徐毓蓉的出力就不會有她的今,就是走再多的路也要把她已經到工程隊上班這件事對她知的。莫德英非常看重這次機會,盡管此時她還不了解她在工程隊的用工性質。莫德英風風火火地趕到公社,徐毓蓉剛起床,還沒有用早餐。她聽莫德英明來意後,乍見之下產生的驚嚇消彌於無形,隻剩下為她高興的份。她們是相好相熟的姐妹,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勝過她們之間一舉手、一投足或一個眼神的交流。由於工作的紀律,她不能送她到工地去。徐毓蓉囑咐她,到了隊上要認真注意安全,不要經常回家,要以工地為家,努力工作。莫德英是很聽徐毓蓉話的,她牢記住她的話。

    莫德英到達她報到的工地,迎接她的是媽媽。顯然其他人已進入工地。她們來到辦理進隊手續的地方。與莫德英同批次的報到者共二十幾個,其中二位是女性。由於他們的地位太微不足道了,工程隊隻派出分配到人員的各個工隊的班長出麵接洽他們。負責接洽莫德英她們這部份農民工的正是電焊工隊的班長蔡(蔡現在已是整個工隊的領隊)。蔡的熱情和關心得到所有參加焊工班工作的人員及他們的家屬的一致滿意。由於他們的用工性質是臨時農民工,因而所謂的進隊手續也僅僅是各人報一下各自的姓名、性別、年齡、所屬生產隊、大隊這些必要的資料,而工程隊也隻是收下介紹信、記錄下這些內容。

    工程隊是建造固定資產的,它自己的用房卻是臨時性質的。那個時代,這種臨時用房都是用油氈、毛竹、竹製品和一些捆綁索材搭建的。一般意義上,它們被叫作“工棚”。工程隊在這種工棚生活、工作。對這些莫德英是經曆過的。她在東幹渠工地、陽安鐵路工地上的工餘時間都是生活在這種工棚的。工廠工地上的工棚,初看之下它們是雜亂無章的,可是它們的位置都是經過專業人員精心布局的。設計圖紙上沒有建築物的地點,就用來搭建工程隊的工棚。莫德英她們女性的住房被食堂和一部份辦公室用房圍住,僅留出一麵供人員通行。人們在力所能及的條件內實踐他們對女性的尊重和愛護。她們六至八個員工共用一間住房,每人使用一隻單人鐵床。在房屋中間拉一根鍍鋅鐵絲,用來晾毛巾和衣物。莫德英的母親看到女兒將要工作、生活的場所,就心疼女兒了。她把莫德英叫到一旁,反複勸她放棄這份工作。可是莫德英絲毫不為所動,鐵了心要從事這份工作。母親拗不過她,也隻能任由她的決定。母女二人整理完了臥具、用具,一起座在床沿上話。這時蔡和剛才到食堂去交了家中帶來的糧食的一幫人來了。工程隊像莫德英這樣自帶口糧的人很多,他們的口糧歸由食堂集中後統一使用。

    莫德英隨著大家,由蔡帶領熟悉隊的生活、工作區域。工廠的建設速度很快,它與莫德英、徐毓蓉當初專程來參觀時的模樣相比,有了質的飛躍。總體上看,工廠已經基本成形,工程已經進入細部施工階段。工程界有一句行話,叫作“抄場一半”,意思是:到主體工程結束而進行場地整理工作時,尚有一半的工作還有待完成,或者僅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這剩下的工作的特點是工作點分散、涉及工種多,需要的下手工多。莫德英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招進工程隊的。莫德英與大家一起跟隨蔡在工地上到處參觀。她心中裝著一件事,所以一邊參觀一邊不斷地向各個高遠的方向尋找。終於她找到它了——一個位於某條山丘頂上的圓形混凝土建築物。她立即拉住蔡,指給她看這個圓形的大家夥。她問蔡,它是什建築,有什用處。蔡告訴她,它是工廠的儲水池。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忽然有了一個調皮的想像。她對蔡:“那它是廠的一個水缸咯。”蔡和其他人被她逗笑了。蔡想了一下,覺得這話也是對的。蔡一邊誇張地點頭一邊表述他的判斷:“從本質上來,它的確是全廠的一個大水缸。”蔡、莫德英他們繼續往別處走。蔡注意到這個鄉妹子有些與眾不同。他邊走邊認真地打量眼前的這位姑娘。此時他對她的印像比第一眼看到她時又要好去許多。今莫德英梳著“刷帚辮”的發型。兩隻圓刷帚樣子的辮梢從耳垂側下露出一點點。這種發型的特點是隻能在額前的劉海上求變化,看得出今她在這上麵是下了功夫的。莫德英長著那樣略一點、長一點的“鵝蛋臉”一雙眼睛屬於“鳳眼”一類但要大一些,優美的鼻子、嘴巴恰到好處地長在她青春、輕紅的臉上,精精致致的。徐家嶺村的二位姑娘——莫德英和徐毓蓉的美不是僅能使人愉悅的美,而是那種震憾人心的美。莫德英熱情地與蔡話,蔡倒是處處順著她的話由在,二人的關係似乎有點顛倒了。

    他們來到工地大門這兒,伴送的親人該回去了,隻是工地太讓他們震驚,他們就又了一陣才分的手。莫德英看著爸爸、媽媽、二哥越走越遠。從背影上她看到媽媽的手臂抬到齊眉的位置,她領悟到媽媽應當是在抹淚。麵對親人的一片厚愛,她心中旋渦般地浮起一陣酸楚。不過,很快她就被喜悅裹圍了,畢竟她已經成為夢寐以求的工人簇群中的一員,她是這樣認為的。

    工人的生活和農民的生活不可比擬。莫德英與親人話別後,又和蔡道了再見,回到她棲身的工棚。暫時和其他工友也不上話,她隻能一個人無所事事地處著。這對於她來是極不適應的。農村的人,特別是女性,每每時總是不停地在幹活、做事。捱到午餐的時候,用完午餐,她沒回住處,直接抄道來到一處工地圍牆的豁口處。圍牆外是她熟悉的農村。她找了一塊被丟棄的建材墊在身下,席地而坐,背對著鄉村。經曆了一個上午的激動,此時她試著靜下心來品味她的思緒和情感。一個人不能設想出本人未曾經曆過的生活。盡管莫德英很想這樣做,但對於未來生活的內容卻是一片茫然,她隻是認定生活比原先的要好。莫德英也有她可以設想的。蔡出現在她的生命過程,她並不否認,他正是她心目中的“那個”那樣的人。蔡的外在元素不用,他誠實、忠信的秉賦烙印在她心上。令她忐忑不安的事由也是存在的。蔡是不是已經有家室了,或是正在“談著”呢。她雜亂無章地想。她能肯定蔡是外鄉人,但不知道他是哪個地方的人。莫德英知道,她不可能立即了解些情況,但她還是在想這些多少帶有點庸俗味道的題目。大家切不可對此不以為然,世上有哪個人能超然於庸俗之外呢?

    莫德英坐在圍牆的豁口,她無意中注意到這樣的豁口在整個牆體上是很多的。她不知道圍牆上為什會有這多口子。事實上,這些口子都是附近的村民為了方便地出入工地而拆出來的。工地也修補過多次,但無濟於事,最終隻能聽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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