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英參加工地工作有段日子了。她們這個電焊工班的班長是蔡。每工作開始前必需進行政治學習。這全班人員學習了語錄，接著讀報紙上的重要文章，最後大家高聲齊頌。隨著齊頌結束，今的工作開始。

    今他們全班集體行動，配合架子隊對生產鍋爐房進行吊裝作業。他們涉及的作業是把混凝土預製構件上的預埋鐵在相互配合的結合麵線處焊接起來。經過一個月來的曆練，莫德英對正規作業前的準備工作已經爛熟於心。這些準備工作正是她們這樣的下手工做的。她這個班有四名在冊員工，從事電焊這種技術工作，其餘是六名下手工，他們與莫德英屬於同一種用工性質。技術工在一旁指導，她們把焊機、焊具、焊料和其它一些用品裝上幾輛人力車。技術工先行出發，下手工在後推著人力車一起前往工作麵。鍋爐房在石子河上遊那座橋梁的北邊，介於鍛造車間、動力科之間。將來它主要是為鍛造車間的蒸汽錘和木模車間的板材烘房提供汽源，也為全廠所有有需求的部門輸送蒸汽。它麵將來安裝的幾台鍋爐每時的汽化能力接近一百噸，設計有檢修用的行車，它的建築高度需要超過二十五米。蔡身為班長，他有意為莫德英分擔一點勞力，所以他在車前拉著莫德英的車。當初他這樣做時曾受到其他工友的打趣，現在大家已經習以為常。莫德英也有體貼蔡的內容。上班前，她把蔡的軍用水壺灌了開水涼著，往建築麵出外工的日子她總是隨身背著它。蔡出外工時經常登高作業，身上背個水壺多有不便。蔡和一般人不一樣，他出汗多、喝水量比較大。他們的電焊工間在工地的最南邊。他們依次經過木模車間、鑄造車間、金加工車間、動力科。其間的鑄造車間，作為單體專業車間，據當時不但在全國，甚至在全亞洲是最大的。在經過它的門口時莫德英總要往它麵看，它室內空間的深廣遠大每次都使人印像深刻。

    在建中的鍋爐房它隻是個工地。它的立柱高高地立起來了。今開始是安裝混凝土預製構件——魚腹梁、人字架，用它們把立柱從縱、橫兩個方位固定。魚腹梁安置於立柱上部凸出的“牛腿”上，人字架則擱焊在立柱的頂部。魚腹梁另有個用處是將來在它上麵鋪設起重機械的行走軌道。立柱的外圍已經搭建了密匝匝的腳手架。吊裝作業是以架子隊的人員為主來進行的。他們已經把所有的魚腹梁和二片人字架運入立柱群的內部，剩餘的人字架都被運到就近的主廠道上，隨著吊裝作業展開它們都將被投入吊裝工位。技術部門也有人員在現場工作。他們的任務是提供構件準確就位的技術要求。全工地的吊裝作業已近結束。以前的作業中使用的是自備的獨塔站樁式回轉擺杆起重機。它的缺點是安、拚裝及轉場不方便。今的作業借用某個部隊的履帶式起重車來進行，作業車的駕駛員、指揮員是幾位軍人，工地派了一位員工協助他們。

    隨著電焊隊人員蔡、莫德英他們進入現場，工作人員各就各位了。他們攀上腳手架，分別到達各自負責的工位，地麵上留了二位下手工。莫德英站在蔡下層腳手架上，這個位子使蔡蹲下便可拿到莫德英遞送的物件。吊裝從左右二列立柱的起始位置開始，架子隊的人員也與電焊工配成了對。但是大家沒有動手幹活的跡像。原來，工地的領導層在涉及多工種的吊裝作業時，都會派出某位領導到現場指導，隻有他發了話，大家方能開始工作。蔡坐在腳手架的橫杆上，下層的莫德英仰著頭，兩人正忙偷閑地在話。莫德英遞上水壺，蔡搖了搖手。莫德英認真地對蔡，到時摘鉤子要心。蔡隨口，沒事。她立刻發出個嗔怪的眼神，蔡心領神會：“我知道，我注意。”兩人我我卿卿的，引來許多目光。

    蔡站得高，看得遠，他示意站在下層架子上的莫德英，並指點了一下，領導來了。不一會，一位領導模樣、五十左右的男子與一位年輕的軍人一起來到現場。他們在各個重要位置查看一遍並問了一些情況，又互相交換了各自的判斷，然後分別向屬下人員發出可以開始的指令。準備工作早已完成，駕駛員啟動吊車，吊車發出轟響，幾千公斤重的魚腹梁徐徐升起。架子隊的人員利用捆綁在梁上的繩索靈活地操縱它。魚腹梁被穩穩地置定在兩根立柱的牛腿上。技術人員對它的狀態進行測量。在他們的指揮下，架子隊的人員用楔口鐵調整它的高度和水平程度。經過幾次反複的過程，魚腹梁被準確定位。接著，該由蔡和另一位焊工在它的兩端對它實施焊接。蔡一手操起焊鉗，一手舉起麵罩，莫德英在下層腳手架上提起上端連著蔡手中焊鉗的電纜，蔡感覺到了，他適時點起電弧，頓時強烈的電弧光發散出來。隨著蔡手中焊鉗的移動，魚腹梁被一分一分地與立柱焊固。蔡有優秀的技術，一般是一次引弧走完一根焊條。蔡放下焊鉗，移走麵罩，莫德英即時遞上焊錘，蔡接過錘子，敲擊焊縫，清除藥渣，仔細地檢查焊縫。確認完好後，他把焊錘遞還給她。莫德英接過錘子，遞上另一根焊條，與此同時又提起電纜，蔡的焊鉗下又發出電弧光。他們一次又一次重複著他們的勞動。一根魚腹梁被準確地安置到它的位置。這時，在另一列立柱相應的位置上由另一幫人安置另一根魚腹梁。蔡他們可以休息一下。他們就著空閑，把地麵上的物品提升到工作麵上。他們共赴勞作，相濡以沫。

    另一列立柱那邊的工友發出手勢，他們已經安置完畢另一根魚腹梁。

    第一片人字架被提升起。它上麵除綁有操縱繩外，還綁了另外兩根繩索。人字架位於立柱頂端。找準位置、焊接這些作業與剛才操作魚腹梁差不多，隻是對焊接部位的檢查更加仔細，確保萬無一失。兩列立柱間連結上第一片人字架。地麵上的員工把它上麵的另外二根繩索拉緊後分別縛在二個著力點上，使人字架的穩定性加強了。這時，所有在場人員的目光都移到蔡身上。顯然，此刻蔡有重大使命。莫德英給蔡遞上水壺，蔡接過水壺喝了一口。莫德英接還水壺的同時聲：“心！”蔡點了點頭。莫德英和其他人一起注視著蔡，但莫德英好似在送一個戰士出征。蔡翻到上一層腳手架上，他達到了與人字架頂麵相同的高速。蔡看了看腳下，又看了看位於空中的吊車大鉤，他堅定地邁出右腿，他的一隻腳踏在了僅有兩掌麵寬度的人字架頂麵上。人字架的頂麵還是往中間方向斜著爬升的。蔡又邁出左腿，至此，他就完全站到了騰空的人字架上。我們句輕鬆話，如果是一位初次涉險的人，此時他害怕了，他還來得及回頭，回到安全的腳手架上。蔡鎮定地邁開雙腿，一步一步向人字架的中心部位走去。他走到中心位置，站在吊車的大鉤下。吊車大鉤由鋼絲繩與吊杆相連，它是可以晃動的。蔡輕扶大鉤，他站到了大鉤的那一邊。轉過身，蔡一手掰開大鉤的保險，一手舉起繩套。他把繩套移到鉤外，定了定自己的神，鬆開握住繩套的手。繩套自由落下。蔡完成了摘鉤的動作，繼續摘鉤的過程；大鉤即時升高一點點，停在他頭頂的上方，他沒有停留，一步一步地回到莫德英身邊的腳手架上。所有的人都長舒口氣。莫德英眼，蔡麵不改色，一會兒他又可以談笑了。一次摘鉤的全過程平安完成。這樣的摘鉤作業，在那時也是違背安全法規的。操作者不使用安全帶，在那樣高的空中行走，稍有閃失，必是九死一生之間。但當時就是這工作的。接下來他們又安裝焊固了下一片人字架。這回蔡沒有立即去摘鉤。他可以休息一下。其他焊工爬上兩片人字架，他們叉開雙腿跨座在它上麵，下手工把角鐵遞給他們，他們就用角鐵把兩片人字架焊固在一起。需要焊很多這樣的角鐵。他們焊罷一根就移動身體去焊另一根。他們在移動時都是雙手撐起自身一寸一寸地往前的，畢竟在這高的空中行走不是大多數人能做到的。

    蔡又一次摘下鉤子上的繩套，這樣，本次吊裝作業的最艱難的部分完成了。萬事開頭難。蔡摘第二次鉤子比第一次就要安全一些。第一片人字架盡管有拉繩加固，但輕微的晃動還是免不了的。二片人字架通過角鐵聯結起來後就安全一些了。接下來的安裝工作就隨意多了，隻要遵循先安裝魚腹梁，再依次挨著前一根，一根一根順序安裝人字架的原則就可以了。盡管比第一次摘鉤要安全一些，蔡總是一次又一次涉險，完成每一趟摘鉤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