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一個瑞士的藥廠研發出了一種新型的三環類藥劑。作為一種全新的精神類藥物，它在1959年被正式命名為氯氮平。從誕生以來，氯氮平已經被使用了半個多世紀。它可以減少病人精神性障礙帶來的興奮和妄想，減少焦慮和負罪感，但其副作用也是非常明顯的：頭暈、嗜睡、嘔吐、體位性低血壓、心動過速、甚至癲癇發作。長期服用還會直接損傷肝、腎及腦功能。有鑒於此，在世界各地的精神病院中，這種藥往往不會作為首選藥物拿出來。

    但現在，這種藥正裝在一個瓶子蓋，和一杯清水一起靜靜地被擺在一個不鏽鋼托盤中間。托住托盤的是一雙手背長著很長手毛的大手，它們屬於一個強悍的男護工。

    奧斯顯出了猶豫的表情，隻有這樣才讓他看起來更符合一個初到精神院的病人。

    “把藥吃了！馬上！”男護工的口氣不容置疑。奧斯在對方的注視下將瓶蓋的奧氮平直接倒在了嘴，然後將杯子的水一口咽下。

    “張開嘴，我看看！”男護工不放心地看著這個新來的病人。

    奧斯張開嘴“啊——”了一聲後，對方才滿意地放下了盤子。

    “五分鍾後，你可以去院子放放風。”男護工完這句話後，將盤子放回推車，推著它去下一個病房了。

    媽的！沒有經過嚴格的診斷，上來就給吃氯氮平，而且那多片！這幫庸醫！奧斯心咒罵著。他走進衛生間，將壓在舌頭底下的藥片吐在馬桶，然後漱了漱口，走出病房，來到醫院中部的一片露的井院子。

    這的環境還算不錯。一些陽光、種滿植被的花壇、幾張綠色的長椅讓這看起來很舒服。要不是院子被四周的樓包圍著，奧斯還真以為這是公園。

    他看了看院子的人。這幾十號病人中大部份是中東人和黑人。他們穿著和自己一樣病號服，或曬著太陽，或發著呆，有的則對著院子的花花草草喋喋不休地訴著什。

    奧斯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院子的門隻有兩個：一個是自己走出來的那扇住院部的門，另一扇則是東側的一個門，兩個腰間別著警棍的保安在把守著。這應該是通往辦公樓的。看來要想逃出去，必須想辦法通過這扇門。他正思索著對策，突然自己的肩膀被人沒輕沒重地拍了一下！

    “你好！”一個身材矮的夥子悄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奧斯回過頭來，打量著這個穿著病號服的夥子。他看起來最多十八九歲。黑色的卷發下麵是一張短短的方臉，看起來有點“科幻”。如果不是那雙瞳孔顏色淺而無神的雙眼，他長得倒有幾分象中國的某位富豪。

    “你好！”奧斯看著對方傻的笑容無奈地打著招呼。

    “你是新來的？”個子看著奧斯的表情就象個好奇的孩子。

    “哦，是的，怎稱呼你？”奧斯問道。

    “你先，你先！是我先打招呼的，所以你得先！”

    “哦好吧，我叫奧斯。”

    “你可以叫我加尼姆先生！，奧斯，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嗎？”

    “哦，當然…”奧斯一邊應付著，一邊觀察著東側那扇門。

    “哈哈！你想逃跑！加尼姆知道了，……。”加尼姆一邊大聲著，一邊拍起巴掌來。

    “噓——！別胡！”奧斯慌得差點去捂加尼姆的嘴。

    “出不去的！以前也有人企圖衝過去，但會被打屁股的！打完後還要關黑屋！還要餓肚子！”加尼姆真無邪地笑著。他的表情仿佛在講一件很可笑的事，但內容卻是如此驚悚。奧斯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正好，也許該先了解一下情況再！想到這，奧斯指了指花園的一張長椅道：

    “咱們去那邊坐會兒吧！”

    “好啊，好啊！加尼姆又有新朋友了！太好了！”加尼姆蹦蹦跳跳地跟在奧斯後麵，走到長椅那坐了下來。

    “加尼姆，你來這多長時間了？”

    “半年多啦！。”

    “那，你怎到的這？被你父母送來的嗎？”

    “加尼姆不記得了！”加尼姆張著嘴傻笑著。

    “你父母呢？”

    “加尼姆的父母，父母”加尼姆突然愣住了。

    “爸爸、媽媽？妹妹…加尼姆…不知道，加尼姆心難受…，不知道！不知道……”他嘟囔著，似乎在使勁回憶著什。

    失憶？奧斯皺了一下眉頭。精神分裂患者失憶的情況雖然屬於少數，但還是有的。其誘因往往與藥物、酗酒等外部因素有關。而作為一個中東人，酗酒的可能性似乎不大。那這個夥子到底是什情況呢？他正尋思著再問他點什。忽然，一個馱著背的老頭走近了他們坐的長椅。

    “你們能否讓一下，我想給花澆澆水……”老頭拿著一個裝滿水的塑料杯子，直勾勾地看著他們坐著的椅子。

    “這是椅子，不是花草！雖然它也是綠色的，但不是植物！”加尼姆盯著老頭手那隻顫顫巍巍的杯子，突然神色大變。

    “不，它是植物，它需要澆水，你們不能坐在這！”老頭著話，舉起水杯就往下倒！

    “啊——！”加尼姆看著濺在椅子上的水慘叫著，渾身象打著擺子一樣顫抖起來。

    “嘿！你看，那邊的樹在叫你！它也要水！”奧斯忙站起來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一個垃圾桶。

    “你騙人！”老頭懷疑地看著奧斯，但手卻停了下來。

    “我沒騙你，噓——！你聽——！我渴！我渴！它在叫你，那顆樹在叫你！你看，它渴得嘴都都張大了！你還不快去！”奧斯指著那個垃圾桶的投入口道。

    老頭這下不懷疑了，拿著杯子朝著垃圾桶興衝衝而去。

    奧斯看了看還癱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的加尼姆。

    “你，怕水？”

    “不，我，加尼姆不知道…”加尼姆使勁搖著頭。

    “加尼姆，你覺得水意味著什？”

    “我不知道…”加尼姆努力回避著奧斯的眼光。

    “加尼姆，別害怕！我問你，你會遊泳嗎？”奧斯一邊迅速做著判斷，一邊試探著。

    “不！不！不！不會！……以前會一點，現在…不不不！”吉尼姆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怕水？失憶、怕水、以前會遊泳，現在不會了？提起父母會難受？難道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奧斯的大腦中迅速整合著這些信息。突然！他的腦子嗡地一聲，周圍的聲音消失了。一個畫麵陡然出現在他腦海：

    那是一艘木船！在驚濤駭浪中，這艘擠滿了人的船如同一片被風浪隨意肆虐的樹葉。

    “加尼姆，抓住妹妹！抓緊船梆啊！”

    “爸爸！船要翻了！媽媽，媽媽…”

    加尼姆一手拉著妹妹，正要去扶他的媽媽。突然。一個幾米高的巨浪拍了下來。伴隨著人們絕望的驚叫聲，船翻了…。

    畫麵一轉：海灘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偷渡者的屍體，其中甚至還有幾歲大的孩子。一個希臘警察在抬其中一具屍體時，突然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