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山村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孫喜玲 本章:玨山村

    荒村拾遺

    晨起,開窗望去,但見雲霧迷蒙,又是一個陰霾的氣。

    無數蟬鳴匯合成了一種腔調的歌聲,如潮水,如雷鳴,滾滾而來。

    蟬,用它們的大合唱告別著夏季。

    剛立秋,早晚的涼意就明顯不同了。

    匆匆洗漱了一把,拎起相機走了出去。空飄著絲絲霧水,山頂上的亭台樓閣若隱若現,看上去有點不真實。

    黃櫨葉片上晶瑩的水珠,在光下閃閃爍爍,珍珠一般,清麗可人。整座大山覆蓋著濃鬱的綠色,那綠色深沉持重,分不出層次,偶有幾片泛黃的葉子在綠海中探出一兩枝,看上去十分醒目。合歡樹謝盡了絨花,結出的莢子已有拇指大。沿途時有酸棗密密匝匝,一顆顆在榛莽叢泛著青白的光澤。隨處可見的柿子、核桃、大棗、山楂,沉甸甸地掛滿枝頭,都是清一色的綠,過些日子秋風就該給它們染色了。

    玨山的植被大多是黃櫨,此外也有許多不知名的灌木。在蓬著的野草上捋一把紫色的花絮,放在鼻子下聞聞,有一股類似薰衣草的濃香。路過的老鄉告訴我,這種植物叫荊條,編筐編簍最好用。

    舉著相機,拍拍走走停停,一路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心中泛起些零散的詩句來。

    不知名的鳥兒,撐開色彩斑斕的翅膀滑翔而過。荒草長勢正瘋,密密匝匝,無遮無攔,幾乎覆蓋了路麵。山風掠過,葉片上的水珠紛紛落下,發出劈啪啦的聲響,有芳草的清香隨風襲來,讓我嗅到了江南的氣息。時移物易,沒注意什時候晉城也有了江南的風情和潤澤,杭州的梅雨季節每都是這樣潮乎乎的,還有那斑斑點點的苔蘚和濕漉漉的空氣……山上走下來兩名道士,頭上梳著盤,穿著對襟的中式衣服,綁著裹腿,邊走邊著話。他們告訴我,這山上的葉子再過兩個月就都紅了,到時候整座山都是紅色的,那時候拍出照片來才漂亮。

    道士的話讓我想起了木心,木心的散文是這個時代對文學的安慰。他在《楓樹》一文中,大自然一年四季的色彩分配是有定額的,春東一點紅西一點綠,怕剩下的三個季節不夠用,有些吝嗇,尤其是那紅色和黃色,到了秋,擔心再不用就用不完了,於是幹脆濫用起來,濃濃豔豔,揮霍無度,瘋了似的“不顧死活地要豪華一場”。玨山的喬木灌木們,正在耐心地等待著一年一度“不顧死活的豪華”。那時,紅葉將鋪蓋地,漫山遍野都是木心筆下的“瘋樹”。

    晨霧籠罩著農田,破敗的玨山村一片死寂,據隻剩下四五戶人家了,這美麗的風景區也沒能擋住一個自然村的消失。那些搖搖欲墜的房前屋後種著些南瓜豆角,正在開著燦爛的黃花,碩大的野蜂嗡嗡嚶嚶穿梭在花間,很有點荒蠻,好怕被蜇一口。村莊邊上有些零星的玉米田、山楂樹和核桃樹依舊生機勃勃,籠罩在一片雨後空濛。

    我溜達著走進村,看不到一個人影。隨意來到一戶人家,隻見院子雜亂荒蕪,一棵有了些年頭的梨樹掛滿了青梨,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彎下身子在掰豆角。大黃貓懶洋洋地躺在廢棄的石磨盤上,搭蒙著眼睛看看我,紋絲不動。門前放著簡陋的飯桌,煤堆上扔著些啤酒瓶子,老人抬頭看了看我,見怪不怪地又低下頭繼續手中的營生,我問她:“你們家賣飯嗎?”

    老人:“沒有甚的飯,就是些麵。”

    我問:“多錢一碗?”

    老人:“五塊。”

    我又問:“現在有飯嗎?”

    老人:“有冷鹵麵,你要吃的話給你炒炒?”

    很久沒有吃到農家的手工鹵麵了,我:“那就給我來一碗吧。”

    老人進廚房去弄飯了。我走到梨樹下,摘了一顆梨子吃起來,梨子水很大,但還不熟,沒有一點甜味。

    一會兒工夫,老人端出一海碗土雞蛋炒的豆角鹵麵,上麵還撒了一把芝麻鹽。我叫起來,:“這一大碗我怎吃得了啊,快給你撥出些來,別浪費了。”

    老人有些猶疑,:“吃吧,才一碗飯。”

    我:“別怕,該多少錢給你就是了,吃不了怪可惜的。”

    老人拿了一隻空碗來,我撥出一半,黃貓看見我端起了碗,走過來蹭著我的腿喵喵地叫起來。我對它:“貓咪啊,是和我要吃的吧。”夾了點兒雞蛋扔給它。

    老人問我:“你在上麵住著?開會來了?”

    我:“不是開會,來這有事情。”

    老人問我:“你住的地方高級哩,舒服吧?”

    鹵麵是地道的農家手藝,就是豆角吃起來有點酸,估計是隔夜的舊飯,我嚐了幾口都喂了貓。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荒村拾遺》,方便以後閱讀荒村拾遺玨山村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荒村拾遺玨山村並對荒村拾遺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