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神

    在飯桌上，當高明談起與丁方的賭局，感慨道：“實話，如果不是我師哥給我使眼色，還真得被丁先生的氣勢嚇住了。相信沒有人能夠在麵對這大賭注時還表現得如此泰然自若。再者，不是師哥及時出手，如果被丁方在底牌帶進紅桃k或者別的牌，那我就對不起趙先生您了。”

    趙敬武點頭：“雖然丁方輸了，但我們不能不承認他的賭技確實達到出神入化的水平，我相信，民國再也沒有比他更有賭博分的人了，但是，正由於他太相信自己的賭技，因此自信自大，從來都不把別人放在眼。在津，他就沒有不敢得罪的人，就算我們刀會給他提供保護，他非但沒有感恩，還多次挖苦我們，這讓兄弟們非常不滿。實話，舍掉他，我也是迫不得已！”

    獨錘笑道：“像丁方這孤傲的人，突然輸了這場賭戰，真不知道他會不會瘋掉。”

    趙敬武沉默片刻，緩緩地抬頭盯著高明：“賢弟，賭博，無論你的技術有多高，最終的結果都是失敗，你師哥八斤與丁方的事情可以證明。不過呢，這次也不能讓你白幫忙，臨走帶幾萬大洋，回去過安穩日子，不要再賭了。”

    高明點頭：“在下遵聽趙先生教侮，從此洗手。”

    正著，趙信的貼身隨從哭咧咧地來到餐廳，：“會長，不好了，出大事了。”

    趙敬武瞪眼道：“塌啦？有話不會慢慢講。”

    隨從：“丁方把公子用槍打啦。”

    大家聽趙信現在在醫院搶救，生死未卜，馬上奔往醫院。趙信已經被推進手術室5個時，至今還沒有出來。在等待的時間，趙敬武問了詳細原因，聽趙信去強暴丁方的夫人水萍，正好丁方回到家，向他開了槍，趙敬武歎了口氣，沒有什。

    獨錘：“媽的，我們不能饒了這個丁方。”

    趙敬武：“這是醫院，我們先不談這件事情。”

    又過了兩個時，醫生們才從手術室出來，趙敬武他們迎上去問情況。醫生：“命是保住了，不過是否醒得過來，這要看個人的情況。實話，這一槍打得巧了，子彈是擦著心髒過去的，如果再偏一厘米，就沒命了。好了，你們可以到病房看他，但不要太吵了。”

    當滑輪車把趙信送進病房後，趙敬武他們到病房看了看，就被護士給趕出來了。趙敬武對獨錘：“這件事情不要再找丁方的麻煩了，到底也是趙信不成器，我們要換位思考，如果在那種情況下，我們是丁方，也不會冷靜的。再了，何況我們算計丁方在前，這對於丁方是不公平的。趙信沒事就好，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把高明送走。”

    獨錘：“我師弟了，想留下來幫著會長做事。”

    趙敬武搖頭：“我倒是希望這樣，可是你想過沒有，他贏了這多錢，如果他還在津，丁方肯定還會向他挑戰，再次交手，勝負就很不好了。再，現在丁方是周大年的人，實際上是在為袁誠印與租界的人做事，我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晚上，獨錘給高明包了些銀元，開車送他去港口，車子剛拐過胡同就被一隊當兵的攔住了。獨錘把車停下，打發一個兄弟過去問情況，那兄弟回來：“他們現在形勢緊張，督軍下令禁夜，任何人禁止出入津，如果有重要的事要辦，也得去督軍府開出入證，否則格殺勿論。”沒有辦法，獨錘隻得把高明拉回去了。

    趙敬武明白，高明贏了這多錢，租界與袁誠印肯定眼紅，他們不會讓高明走的：“高明賢弟，這段時間隻能委屈你了，等風聲過後，我們再想辦法把你送走吧……”

    事實就像趙敬武想的那樣，衛皇賭戰的風聲還沒平靜，緊接著報上就登出丁方向高明挑戰的啟事，發誓要把輸掉的錢贏回來，要把尊嚴贏回來。丁方還在報紙上大罵刀會與趙敬武，他們是利用自己的正直欺騙了他，並妨礙了賭博的公平，號召津衛的人都要譴責刀會，並希望官方取締這個黑幫團夥……趙敬武對高明：“沒辦法啊，這就是賭博的魔咒，你贏了就無法脫身，輸了還想贏回來。現在丁方不在我們的控製下，再賭勝負難料。以我看，高明你回應丁方接受他的挑戰吧。我們爭取這次注輸給丁方，然後在他們得意之時把你送出津。否則，他們死盯著你，想要脫身太難了。”

    獨錘：“會長，我們想辦法把丁方幹掉？”

    趙敬武瞪眼道：“胡鬧，這是什辦法。現在我們贏了這多錢，租界與督軍正在想辦法利用丁方把錢給贏過去呢，如果我們這時候把他們的工具給搞沒了，他們肯定合力對付咱們，那我們還有什精力去對付周大年。跟兄弟們，任何人，在任何時間都不能動丁方，我們的原則就像以前那樣，不隻不動他，還要保護他。”

    住在周大年家的丁方寄人籬下，本來心就不痛快，當他得知自己那槍並沒有打死趙信，不由悲憤交加，用拳頭對著自己的頭就打，咆哮道：“我為什不再補上兩槍呢？我怎這笨呢？”水萍與丫鬟鳳死死地拉著他的手，最後跪到他麵前，丁方才沒有繼續摧殘自己。從此以後，丁方變得沉默了，每都在案前練習賭術，把麻將玩得嘩嘩響，玩得都燙手。

    周大年明白，自己的手現在還沒任何起色，以後能否上牌桌，誰都不好，必須要仰仗丁方代自己拋頭露麵了，因此，他對丁方格外的照顧，幾乎每都過去跟他寒暄：“丁賢弟，千萬要把這當自己的家，不要客氣，有什需要盡管提出來。如果你悶了，讓老三保護你去租界隨便轉轉，租界還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過呢，最好不要走出租界，相信刀會的人肯定在想辦法找你。”

    “周兄，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什需要弟的，盡管。”

    “賢弟，你太客氣了。對了，你對下麵的賭戰有何看法？”

    丁方搖頭：“他們知道沒把握贏，相信是不會下大注的。我感到這次的賭約隻是在應付咱們，少下注認輸，讓我們贏得比賽，平衡咱們的心理。我感到這樣的賭局不是我想要的效果，我想讓他趙敬武吐血，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

    “賢弟得是，那我們怎辦？”

    “我們要求，雙方的賭本決不能少於10萬塊大洋，否則就是沒有誠意。”丁方著，眼睛露出了凶光。

    在接下來的協商中，趙敬武提出的要求是，如果賭資規定10萬塊大洋以上，那就必須由兩方各選出賭戰的場地，然後擲骰子按大點決定去哪家賭場。其實對於趙敬武來，去哪個賭場並沒有什關係，他本意是想輸掉這場，平衡一下氣氛，想以輸者的身份把高明送走，以防被賭博的魔咒套住。他之所以提出公平選擇賭場，隻是想表明自己對這場賭博的重視，給對方一種錯覺。

    在簽訂協議這，雙方又來到衛皇大賭場。獨錘帶著兄弟站在高明身後，三禿子帶著兄弟們站在丁方身後，以賭台為界，虎視眈眈。由於就是在這個桌上輸給高明的，丁方盯著高明那張胡碴臉分外眼紅。獨錘對丁方冷笑：“丁先生，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丁方：“如果你有膽量，我想專門跟你立個合同，附加賭你的那隻手還有你那張臭嘴，怕你並不是站著尿的。”

    獨錘：“如果你肯押上你夫人，我不定會考慮。”

    三禿子瞪眼道：“獨錘你存心來搗亂的是嗎？”

    獨錘：“好啦好啦，我們開始吧。”

    高明選的賭場是在刀會地盤的港角大賭場，丁方這方選的是英皇大賭場。港角大賭場是刀會置辦的，主要接待來往的船員以及商人，麵的設備相對樸素，而英皇大賭場就不同了，是幾家租界合資投建的賭場，曾在這舉辦過幾次賭王大賽，提供的是世界上最高級的賭博業務，其入門級別也高，想在那賭博，底碼最少一萬大洋以上。

    周經理拿來6枚骰子、兩個搖筒，發給雙方。高明首先抓起骰筒來，把骰子吸進去晃幾下扣下，開筒時都是六點。丁方拾起骰筒來，用手捏著骰子一個一個扔進筒，閉著眼睛一陣搖動，搖得那骰筒都變成影子了，然後猛地扣到桌上，輕輕地把骰筒提起來，結果比高明多了一點，因為他把一枚骰子搖成了兩半，一麵是六點，還有一麵是一點。

    獨錘叫道：“這是抽老千，不算。”

    丁方冷笑：“我們以點的多少決定輸贏，你懂不懂？”

    三禿子得意地：“你們有本事也給搖成兩半啊。”

    獨錘：“這局不算，重新來。”

    周經理：“大家不要再爭了，我來句公道話，按照賭場的規矩，丁先生贏了，由丁先生選擇賭場。”

    丁方站起來，耷下眼皮：“既然我有選擇權，那好，我們就定在港角大賭場賭。”此話出，大家頓時愣住，因為之前爭議的就是到哪個賭場進行賭戰，丁方不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英皇大賭場，卻選擇刀會旗下的港角大賭場，這太不符合常理了。三禿子靈醒過來，眨巴著眼睛問丁方：“丁先生，您剛才是不是錯了？”

    “沒錯，我選擇去港角大賭場。”

    “什什，那可是刀會的地盤啊。”

    “是的，我知道，所以才選擇那。”

    “為什？”三禿子梗著脖子，“為什選擇那？”

    “因為那是刀會的賭場。好了，不要多了，就這決定了。”

    在回去的路上，三禿子：“丁先生，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您明明贏了，為什還選擇去港角賭場？你是不是之前並不知道港角大賭場的背景，那可是刀會開的，所有的服務人員都是刀會的人，您剛打傷了趙敬武的兒子，現在他們正處心積慮地想報複您，您還選擇那。就算您贏了，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丁方淡漠地：“生死由命，富貴由，我不害怕。”

    回到府上，周大年聽丁方贏了選擇權並且選港角大賭場，不由感到吃驚。這多年，他從來都沒有去過港角賭場，因為那是刀會的地盤，並且是刀會成員最密集的地方，他去了怕回不來了。丁方剛把趙信給打了，現在各界都在議論，丁方敢謀殺黑幫頭子的兒子，他丁方雖然活著但已經死了，可是他卻選擇到港角賭場去賭：“賢弟，你可能對津衛不太了解，你的選擇太下策了。”

    “周兄，我在趙敬武那邊時，曾聽他們談論英皇大賭場有老千機，如果我們選擇在那賭，他們肯定不敢下注，也就是應付我們一下，可是，到了他們的賭場，他們看到了贏的希望，必然敢於出本兒，那樣贏過來才夠勁。”

    “這倒是個實理，不過我擔心賢弟的安全。”

    “賭博本身就是不安全的。我曾聽趙敬武過，真正的賭博不在桌上，而在人的心。我不隻要跟他們賭錢，還要跟他們賭勇氣。”

    “你確定能贏他們嗎？如果再輸了，就不好辦了。”

    “放心吧，我敢於破釜沉舟就是有必勝的決心。”

    雖然周大年佩服丁方的膽量，但內心深處還是感到丁方太年輕了，缺少沉穩，麵對大事考慮不周。現在哪個賭場不玩點老千，不弄點貓膩？如果隻靠抽水賺錢，賭場根本無法生存。周大年感到這件事應該跟督軍袁誠印談談，讓他出麵保護丁方的安全，如果隻是讓三禿子他們跟著丁方，怕是應付不了這局麵的。

    他給袁誠印打電話：“丁方考慮到在英皇大賭場開局，趙敬武他們肯定不敢下注，所以他選擇了去港角大賭場，目的是誘使他們敢於下注，隻是我擔心他的安全問題。”

    袁誠印：“好，我就喜歡丁方的這種做事風格。放心吧，你們要做的是給我贏錢，至於安全問題，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

    對於趙敬武來，丁方選擇港角大賭場，這不隻讓他感到意外，還讓他感到有些為難。他的本意是到英皇大賭場賭，故意輸掉這場，讓租界與袁誠印有賺頭，讓他們眼紅得輕點。在臨出發前，他還讓高明第一次搖骰時要搖全點，第二次要以一點的差距輸給丁方，不讓對方產生懷疑，還要達到去英皇大賭場的目的，可誰想到丁方用這出人意料的辦法贏了，更出人意料地選擇了港角。

    趙敬武憂心忡忡地：“丁方太讓人琢磨不透了，他明知道是我們的地盤還來進行這場賭戰。我能夠明白丁方的想法，他是怕我們到英皇大賭場不肯下本，所以選擇到我們的地盤我們的場子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再贏他一次。”

    獨錘點頭：“會長，隻要我們再贏他一次，丁方就死定了。”

    趙敬武握著煙鬥，細長的眼睛眯成線，碩大的鼻頭括開的八字紋越發顯深刻，他輕輕地呼口氣：“記住，在我們的場子賭，決不能抽老千，如果事敗，賭場都保不住。還有，一定要對會的兄弟們，在我們的地盤，就是丁方把脖子往咱們身上撞，我們也得趕緊躲開，如果傷著他，事情將會變得非常麻煩。”

    隨後，獨錘通知分會的頭目開會，向他們傳達了會長的指示，讓他們通知到刀會的各個兄弟，決不能在刀會的地盤動丁方，不隻不要動，還要保護他的安全，以防有人嫁禍刀會。幾個頭目都感到不解，七嘴八舌問：“您是不是聽錯了？他丁方剛把趙信公子給打了，會長為什下這樣的命令？”

    獨錘瞪眼道：“你們懂什，會長是什層次？他的任何決定都是正確的。比如，他對周大年恨之入骨，有無數可以殺掉他的機會，可他老人家為何不動手，因為他考慮的不隻是自己的恩怨，還要考慮到刀會各個會員的安全。你們要明白，他丁方與周大年現在是督軍與領事們賺錢的工具，我們動了他們的工具，他們就會對付咱們刀會，畢竟袁誠印握有重兵，我們無法與他匹敵。”

    當新的賭約與賭場決定下來並且見報後，津衛又掀起押注的熱潮。沒辦法，這就是賭博，輸的人總想賺回來，贏的這方還想贏。由於之前丁方慘敗，大家並不了解內幕，他們認為這次高明還會贏，因為高明占據了時地利人和，所以，大家都向高明下注，而丁方這邊卻是冷冷清清的。

    趙敬武對於贏不贏這局並不在意，所以向外界聲明，刀會不接手注資，大家可以向專門經營賭事的衛皇去下注，無論這起賭戰的結果如何，跟我們刀會沒有任何關係。誰想到在這個公布發出去後，美國領事奧查理前來拜訪，拿出10萬大洋的票據要求押高明贏。趙敬武感到有些意外：“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趙先生請講。”奧查理聳聳肩。

    “聽上次大家都看好丁方的情況下，您卻押了高明贏，這本來就是出人意料之舉。這次您明知道丁方有備而來，勢在必得，您還來押高明，為什？”

    奧查理又聳聳肩，笑道：“我相信我的判斷。”

    趙敬武：“這次我們沒有任何把握贏丁方，如果您把錢投在丁方那邊，我相信贏的概率會大。”

    美國領事搖搖頭：“n、n、n，我就支持那個山西佬。”

    趙敬武：“我們不接手注資了，您可以去衛皇賭場，他們在經營這個。”

    美國領事意味深長地笑著：“趙先生，我可是一直支持你的，希望你能接手我的注資，把他作為財本運作。你放心，無論輸贏我都不會怪你，因為這是賭博，不是用零散的票子兌整。如果你不肯接受的話，那我會認為你有什陰謀，要是我在外界亂的話，對你就很不利了。”

    趙敬武托著煙鬥的手抖了兩下，寬厚的嘴唇抿得緊緊的，閉上眼睛輕輕點點頭：“好吧，既然您這支持敬武，再不接受，這就太過分了。”他們隨後簽訂了協議，表明自願參與，後果自負。當奧查理告辭後，趙敬武把獨錘與高明叫來，疑惑地：“奧查理又送來了10萬大洋的賭注，並要求以賭本運作，這件事讓我感到不對勁，我們不能讓他總是感覺這好，這讓我們沒有安全感，這樣吧，我們出10萬資本，再加上奧查理的賭本，全部輸給丁方。”

    高明有些不解：“為什？”

    趙敬武端著煙鬥，眯著眼睛盯著某個角落，歎口氣：“不為什，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必須這做，而我的直覺向來是很準確的。你們想過沒有，我已經跟外界聲明，我們不經營這次賭事的注資，他親自到門上來，還要求我們把這些錢作為賭本經營，而我們並不知道他為什這做。任何一個人有反常的舉動必有特殊的原因，可問題是我們並不知道這個原因。”

    在三禿子的保護下，丁方趕往港角大賭場，周大年並沒有陪同前往，到底，他還是害怕趙敬武會對付他，畢竟他身上押著54條人命，趙敬武每都想取他的腦袋，他不敢拿著頭去驗證這次賭局的安全性。在丁方他們走後，他給袁誠印打電話，問他派的兵到了沒有，現在丁方已經出發了。

    袁誠印：“我馬上就派。”

    周大年吃驚道：“什，還沒有派？”

    袁誠印放下電話後，隨後又撥通了警廳，讓他們多帶些警員，要確保港角大賭場這場賭局的安全，並要確保丁方的人身安全，把贏的錢安全帶回來，如果刀會敢來橫的，不要對他們客氣。

    由於是丁方與高明的賭戰，港角大賭場外麵格外熱鬧，有很多下注的人堆在那等好消息，還有些商販趁機前來兜售。當警廳廳長帶著幾十個警察到來後，把門前堆著的人都給趕到遠處，他們把警員布防在門前。